文|首席影评官 阿拨

最近，朋友圈被摘得金棕榈奖的电影《寄生虫》所刷屏。

对于本片摘得金棕榈奖是否实至名归，暂不予评价。我只是为另一部与金棕榈擦肩而过的《痛苦与荣耀》感到惋惜，这样一部佳片，为什么没有被更多人看到？

对于熟悉导演阿莫多瓦的粉丝来说，这无疑是一部很“特别”的电影。

这位70岁的导演正假借片中主角Salvador之口，讲述自己的人生轨迹。

看破不说破，是影迷们心照不宣的，正如Salvador所说：我不想被人（通过电影）认出来。

几乎所有影迷都知道《痛苦与荣耀》是阿莫多瓦非常个人化的作品，却很少有人知道这是阿莫多瓦所有作品中“最为深远的一部”。

阿莫多瓦在讨论新作《痛苦与荣耀》时作出自我评价：“我的所有电影都代表我，但是这一次我走得更远，在其中的是我的灵魂。”

众多周知，阿莫多瓦的所有电影都带有自传体性质。所以在探讨阿莫多瓦电影之前先要了解他本人。

导演阿莫多瓦的童年过得十分贫苦，就算说他是贫民窟男孩也不为过。

他年幼时随父母搬家后进入教会学习。当时糟糕专制的教育制度让他对宗教丧失了信仰。不过也正是过往经历造就的影像呈现，才形成了阿莫多瓦激进、赤裸，擅于鞭打种种传统而腐朽社会道德的拍摄风格。

不过在这部《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变了。

虽然他依然毫无掩饰的批判，挖掘荒诞剧情背后的真相，但这次似乎变得更平静了。

在电影《痛苦与荣耀》开头是垂垂老矣的Salvador浸在泳池中，闭着眼，表情平静似水。

事实上，你能看到Salvador从肚皮到胸口的伤疤，他将全身浸在水中只是为了暂时缓解痛苦。

晚年生活对于Salvador来说糟糕极了，他患有不同程度的失眠、关节痛、溃疡、哮喘和耳鸣等，可以说是数病缠身。这些生理上的苦痛，让他无法继续创作。

随后镜头一下就被拉回到童年时，少年Salvador随母亲在河边洗衣服，一切都是那么娴静。

阳光下的女人感叹着：要是可以像男人一样脱光衣服浸入水中就舒服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女权主义，也没有衰老与病痛缠身的撕心裂肺，所有的呐喊与痛苦都趋于常态。

导演想通过Salvador的回忆录，隐喻自己从1960年代-1980年代的故事。

很明显《痛苦与荣耀》是个带有自传体质的回忆录。

或许我们可以换掉记录这个词，因为无论是在构图上、叙事上、亦或是音乐上，《痛苦与荣耀》都显得极具主观性，它呈现的是阿莫多瓦导演的私人记忆，同时他又作为旁观者造就提取影片表意后衍生的自我认知。

我很难拿几个恰当的词来定义这部片子，可能导演在成长中遭受了太多好的、不好的经历，他试图倾诉、反击......但回过头来想想，算了，还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吧。

对于少年Salvador来讲，这个夏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但它又与所有夏天一样，百无聊赖的伏在母亲的背上，观赏河里四处游荡的肥皂鱼，与父母同住在穷苦的洞穴。

虽然日子趋于平常，可总又有些什么让他的童年显得与众不同。

母亲的勤劳与智慧让一家人所居住的窑洞变得精致起来。

母亲以儿子的“学习天赋”为筹码，作为泥瓦匠青年为全家人进行房屋大改造进行交换。

将近40度的高温让人昏昏欲沉，这个时候如果冲个凉也许能带走一丝暑气。

就在母亲出家门的那一天，少年Salvador亲眼目睹了泥瓦匠的美好肉体，Salvador面红耳赤，性启蒙轰轰烈烈...... 整部片子的情绪基调也从平静如水到复杂热烈。

Salvador在同性恋意识觉醒的主观闪回中将自己全盘托出，这个时候你或许会恍然大悟阿莫多瓦本人也是同性恋，而在他此后50年的岁月里，他无法忘怀这场悸动和性觉醒。

看似激烈的情节，又在光影的处理下略显克制，果然它是一部“柔情似水”的片子。

成长中的美好与刺痛如影随形。

步入老年的Salvador为缓解病痛开始吸食海洛因。虽然“戒了吸，吸了戒”，就像是一生的痛苦和荣耀紧紧缠绕在一起。

或许救赎就在那场Salvador导演的舞台剧上，当演员声情并茂的表述这名老导演与初恋的相遇相知时，Salvador戏剧化的与他的旧情人重逢了。

时隔多年看向对方的眼神仍然像两根碰点火星就能点燃的木柴。久别重逢后没有电光火石，深情一吻后就很快保持了距离，新的故事已不再需要，回忆足矣。

或许这一见，似乎就是永别。

阿莫多瓦毫不避讳的向大家展示他“同性恋”的身份，并坦诚的展现他人性的弱点。

以及分享了他生命中与两个男性伴侣的亲密时刻。

一边想要自我救赎，让自己远离病痛，远离海洛因。

一边想要激发灵感，再次回归的创作的舞台。

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平静的打响了......

繁复的时间线和跨越时间的记忆线索揭示了Salvador人生中每一个重要时刻。为何影片叙事平淡却能在内心激起极大的波澜，因为它将矛头对准了自身最根本的痛点——

人到中年对往事与人生的心酸对白和沉沉悔意。

正能量的是，越过痛苦和自己和解，纯粹的爱意与荣耀永存心间。就像结尾Salvador与医生说：我又开始创作了。

这同时也是导演阿莫多瓦本人对自己的和解与写给世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