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超人类”,肉身逝去,意识永存

成为电脑,成为数据,成为不朽记忆

文 | 蒋旖旎

伦敦少女贝瑟尼最近情绪非常低落,不愿出门也不愿见人。

贝瑟尼的父母也有所察觉,虽然青春期少女的心理难以捉摸,但还是希望能跟女儿好好谈一谈。为了弄清他们将要面对什么,贝瑟尼的父母偷偷浏览了女儿最近的网络搜索结果。当他们发现贝瑟尼一直搜索有关跨性别者的信息时,顿时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时代里,做一个跨性别子女的家长并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谈话时间,贝瑟尼在父母的鼓励下缓缓道出自己的苦衷。她说自己从生下来就觉得自己在错误的身体里,一直想要摆脱它,这让她非常难受。

一切都在父母的掌控之中,他们立刻给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鼓励和安慰。而贝瑟尼之后的话语却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她说:“我不是想变性,我想变成超人类,摆脱肉身,成为数字化的存在。”

剧中的贝瑟尼起初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总是在脸前加上“滤镜”

当然,这一场景并不发生在我们当下的生活中,而是英剧《未来岁月》中的一个片段。剧中贝瑟尼提出想成为超人类,并提到瑞士会开诊所专门实施这样的手术,其背景设置在2024年。而到了2034年,贝瑟尼已经成为由政府资助的第一批超人类——身体各处植入芯片,与各种移动设备全面联网。眨眼便可照相,一个手势就可分享照片给家人。与人谈话的同时,在空气中动动手指还同时获取着未来80天的降雨量,以及在伦敦某条街上一个小网红最新发布的原创歌曲。

剧中贝瑟尼因为在手指上做了植入,无需设备也可打电话
贝瑟尼向父母演示自己能同时运行的窗口

在这样的剧情设置中,贝瑟尼已不以一个肉身存在于世上,她同时也是可更新换代的机器,是能上传和下载的数据。同样在剧中,贝瑟尼的姨妈伊迪斯在去世前将自己的思想和记忆进行了储存和处理。在伊迪斯“离开人世”的一刻起,她又化身为家人的智能语音助手,与他们交流谈心,以数据的形式获得了“永生”。

剧中的一家人在等待伊迪斯的声音出现在智能语音助手中

在英剧《黑镜》中的《圣朱佩洛》分集中也有相似的剧情——人们选择安乐死,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圣朱佩洛城中,便可在城中自由狂欢。这些在科幻影视剧中生活和选择,在现实世界中仿佛是天方夜谭,但有人却真的做到了——78 岁的美国作家安德鲁•卡普兰即将成为全球首个“数字人类”,并在“云端”获得“永生”。

“超人类主义”

生物学家朱利安·赫胥黎在1957年发表的一篇颇具影响力的文章中使用了“超人类主义(transhumanism)”一词,之后被普遍认为是超人类主义的创始人。然而,这个词本身来自于加拿大哲学家W.D.莱特霍尔940年早些时候的一篇论文。

在赫胥黎的著作中,他解释道:“到目前为止,人类的生活,通常是肮脏的、粗野的、短暂的。绝大多数人(如果他们还没有英年早逝的话)都遭受过苦难的折磨。如果人类愿意,它可以超越自己——不仅仅是某个人偶然地以某种方式超越,而是作为人类整体的超越。”

根据一个领先的超人类主义者网站的说法,超人类主义是一种思考未来的方式,其前提是人类物种目前的形态并不代表人类发展的终结,相反只是一个相对较早的阶段。从本质上讲,这关于科技最终将如何与人类互动和整合,以及人类如何在死后继续生活。

早在20世纪20年代,英国遗传学家J.B.S.霍尔丹便在一篇文章中预测到先进科学的应用,将会为人类生物学带来巨大的好处。同时他也指出,这些应用将带来道德和伦理难题。正如《未来岁月》中贝瑟尼对自己身体的改造在最初也遭到了父母的反对,便是由于在相对传统的世界观中,那样的行为表现出的是对身体甚至生命的亵渎,是“反自然”的。

2017年柏林,Wear It Festival。一种可用来付款、控制手机、开启车门的芯片。

然而,科技和医疗的进步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人们已经过上了一种超人类的生活——试管婴儿、芯片植入或智能假肢,超人类的实践可以是任何科技、智能、机器人技术进步的产物。作家安德鲁·卡普兰所要成为的“数字人类”,也不是人类想要在死后得到“永生”的首次尝试。从上世纪60年代起,世界各地就有专门的人体冷冻组织提供遗体冷冻服务,以待未来科技进步后可以将逝去的人复活。而卡普兰并不要求自己的肉身得以保存,只希望将自己的思维与记忆留存于世。

“数字人类”的小白鼠

“我的父母已经去世几十年了,但我发现自己有时仍然会想向我的父母寻求一些建议,或者只是得到一些安慰,”卡普兰说,“我认为这种冲动永远不会消失。”

现年78岁的安德鲁·卡普兰曾是战地记者、军人、成功的企业家,还是无数间谍小说的作者和好莱坞编剧。当他与结婚39年的妻子在加州棕榈泉郊外度假时,他意识到自己希望能够永远跟人们分享他的故事,即使他已不在人世。“我有一个30多岁的儿子,我希望这对他和他的孩子有价值,”卡普兰补充说。

Brinson+Banks为安德鲁·卡普兰拍摄的照片

HereAfter是卡普兰最终选择的公司。该公司的座右铭“永远不要失去你爱的人”也反映了他们想要将亲密的家庭关系代代延续的愿望。公司创始人之一詹姆斯•弗拉霍斯以创建一个名为Dadbot的软件程序而闻名——在得知父亲即将因癌症而不久与世后,他开始用摄像机记录父亲就各种话题的谈话,并训练出了AI“Dadbot”。在父亲逝去后,他可以通过Dadbot这个父亲的电脑化身与他交换文本和音频信息,谈论他的生活、听歌曲、闲聊和说笑。

Dadbot广为人知后,弗拉霍斯受到了许多想要创建这类纪念逝者的机器人的请求,他决定开发一个“虚拟人类”市场,使其慢慢成为主流。

弗拉霍斯演示Dadbot。图中父亲化身的机器人表示可以聊聊自己的父母、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以及去加州的经历

如今,弗拉霍斯正在构建一个更复杂、更人性化的虚拟模型。例如,当一个人回答了一系列关于他人生重大事件的问题后,他的声音将被转换为一个音频机器人,可以通过智能手机或智能语音助手访问。这样,人们所能做的并不是仅仅可以听录音,还可以与语音有更多互动。

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未来几代人将能够使用移动设备或亚马逊Alexa和谷歌Home等智能家居设备与卡普兰互动,向他提问,听他讲故事,并在他去世很久之后,仍然得到他一生的宝贵建议。

卡普兰称自己为“小白鼠”,并为自己能在78岁的年纪成为先锋人物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但我想,为什么不呢?”卡普兰说,“我们的每一个故事都能帮助我们找到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而我这种有限的永生,会为我的家族后代在他们想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时,创造一种亲密的个人体验。”

 

参考资料:

WashingtonPost: Hey Google Let Me Talk My Departed Father

Inews: What is Transhumanism? Years and Years Concept Explained and If It's Real

Slate: What Would It Mean for Humans to Become D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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