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35斗  孙锋

现在的确有些“敏感”，猪肉价格一直疯涨，许多业界大佬为防止“祸从口出”，对媒体甚至公众拒而不见。广东壹号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广州猪肉大王”、“北大猪倌”陈生，却应约参加了一档讨论猪肉现象的财经节目录制。

然后，还马不停蹄接受我们的深度专访。我们从猪肉聊到创业，从创业聊到人生。一个呼之欲出的感觉就是：他用15年时间重新定义了中国土猪，也重新定义了他自己。

陈生最近一直在东奔西走，跟雷州市签订了几十亿的农业养殖计划，又赶到上海去视察新生鲜门店的货品陈列、装饰装潢和营销策划等事情。身兼天地壹号和土猪壹号等多家企业的掌门人，多年来，带着天地壹号和壹号土鸡、壹号土猪、巴马壹号……做上了超百亿市值，形成了2万多员工、终端遍布全国的“壹号帝国”。

最近机构养猪企业，都在日夜赶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危机和机遇。连轴转的日子让陈生染上了一点感冒。整个节目录制状态不是最佳。但聊到与猪肉、猪价，他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就会看到他眼睛冒光，用中气十足的话，阐明自己专业的观点。

非洲猪瘟不再是问题

土猪壹号被陈生称为是继天地壹号之外，他的另一件成功的作品。2018年土猪壹号存栏量已经达到了50万头，直营生鲜门店达到了2000多家。土猪壹号作为养猪龙头企业，是唯一一家从养殖到终端的全产业链结构。

土猪壹号作为“北大猪肉佬”创立的猪肉品牌，开始是选择在广西陆川猪种的基础上，利用太湖猪与其进行二元杂交，从而选育出来的优质土猪种。以自研的土饲料、土方法饲养8~10个月才出栏。

陈生毫不避讳地说，广东广西是这次非洲猪瘟的重灾区，土猪壹号的养殖基地大多集中在这两个省，这次非洲猪瘟让土猪壹号损失也不小。“一个是我做事比较保守，另一个是有天地壹号的支撑”，所以这场非洲猪瘟，整体上对土猪壹号的影响有限。

不过，他也不无惋惜的说，“现在只要谁的猪场没有遭，一个猪场一年可以赚两个猪场出来”。

用谈“瘟”色变来形容现在的养猪产业，似乎不为过。已经不需要太多数据的证明。如今的生猪存栏量，按照官方统计，有30%-40%的下降。造成下降的直接因素，就是发端于2018年8月份的非洲猪瘟。

月初官方通报，非洲猪瘟疫苗已经达到了临床试验阶段，这又为众多养殖户打了一针强心剂。但对于非洲猪瘟和疫苗，真如媒体中看到的那样恐怖和乐观吗？

雏鹰农牧作为曾经的“养猪第一股”，猪瘟叠加的影响中，退了市；占市场80%的养殖散户，因为猪瘟的影响，大部分出现了空栏现象。截至2019年9月24日，猪肉价格连续上涨数月，已经达到了110千克17.3元的历史最高价。在广东有名的东山肉菜市场一线调查可以看到，有个别曾经的猪肉摊位，因为无猪肉可售，已经关门歇业或者改做它营。

生生不息，是为养殖。非洲猪瘟、猪肉周期以及生态保护为主的限养令的不规范实施，叠加在一起，造成了这次猪肉的“飞天”。

“非洲猪瘟现在已经不再是主要问题，”陈生说，“我们，包括一些其他龙头养猪企业，已经找到了用隔离来控制猪瘟的有效方法。”

在土猪壹号的养殖场里，曾有一个栏里发生了非洲猪瘟。陈生果断采取措施，用蚊帐、石灰等物品，把相隔150米的另一个猪栏保护了起来，成功避免了非洲猪瘟的传播。

“别说老鼠、鸟、虫子，苍蝇蚊子也飞不进去，”在陈生的有效控制下，整个猪场近乎无菌操作，“进去的任何东西全部消毒过。”

对于异地生猪运输，陈生说：“我们从广东把猪苗运到湖南、山东等养猪场，运输车都是空调车，进去的空气都是经过过滤的。”在严格防疫下，土猪壹号与温氏、牧原等头部养殖企业，已经从非洲猪瘟中找到了方法，脱离了出来。

猪肉价格更应通过市场来调节

每天早上6点过，陈生的“肉联帮”连锁生鲜门店，会准时开门。肉联帮实行分时打折制，每过一小时，门店里的猪肉、蔬菜等生鲜，会从原价一直打折到晚上的1折。

平常，每到傍晚，大爷大妈们早早地就来到了猪肉档口，选好自己要买的猪肉，站在肉前挡住其他人。“啪”，时间一过，他们可以用更高的折扣，买下猪肉。

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时间还没到早上9点半，肉联帮的猪肉档口，就只剩下几根排骨和几条肥肉。再晚1小时，这头猪仅剩的一点残余，也会被抢购一空。

中国的猪肉市场，与中国的股市有某些相通之处：都是散户市场，投机性高，风险大。这次猪瘟尽管造成了机构与散户共同的损失，但散户因为资本、技术、人力和产业链的弱势，无法快速从损失中走出来。“如果疫苗早点出来还好，如果疫苗一直不出来，散户会在相当长时间内，不敢有动作。”

散户在养猪产业中，占据80%左右的比例，若他们大部分处在观望中，势必会造成生猪存栏量的持续性不足，市场供应不足而造成肉价不断上涨，并维持在高企水平。

因此在广西等地，出现了猪肉的“房地产式”调控：限购、限价。作为CPI的重要指标，猪肉价格的涨跌，会影响到消费者最直观的物价感受，合理的调控是有必要的措施。

但从另一方面讲，对肉价的强势干预，会导致肉价需求和供应的倒挂，反而会刺激猪肉的供不应求。“猪肉价格还是会波动。但最终会通过市场的自由调控达到平衡，不可能一直涨下去。涨到牛羊肉的价格，需求会进入新的平衡。”

在一项针对百个90、00后的小调查中发现，有40%的人会选择“当猪肉涨到原来的50%，就不会选择吃猪肉”。这个比例与猪肉存栏量的减少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也就是说，猪肉价格的上涨，已经改变了一些消费者的需求，二者达到了动态平衡。牛肉、羊肉、鸡肉、海产等其他肉类，随着猪肉价格的逼近，已经成了有力的替代品。

“猪肉价格更应该通过市场来调节，”陈生说，“有些地方为了保护本地的猪肉消费，禁止了猪肉的自由流通。但一头猪靠板车就可以拉出省际线，是防不住的。”

9月，中国一周内从美国进口了1万多吨猪肉，1万吨储备冻猪肉也投放到了市场，这为稳定猪肉价格，提供了强有力的供应保障。

我们不太期待他们的产品，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回到事情的本源，京东、网易，甚至阿里、腾讯也开始用智慧农业赋能，开始智慧养猪。为什么一场非洲猪瘟，就几乎把中国整个养猪产业，打得溃不成军呢？

陈生的创业史，也是一部试错史。做饮料的过程中，也曾出现过百草壹号、冲锋壹号这样的产品，分别针对植物性饮料、功能性饮料。他试图通过定位、产品的优势、营销的系统优势、组织架构、激励制度等等各个子系统的微创新，构建一个大竞争优势系统，在竞争激烈的传统饮料市场虎口抢食。但最终并没有取得类似于天地壹号般的成功。

陈生戏称自己的成功都是“蒙”来的，但仔细分析不难发现，那些最终获得成功的结果和之前经历的所谓失败都是有关联的。之所以会做壹号土猪，正是因为最初运作土鸡养殖经营迟迟无法占领市场，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发现的高端猪肉市场的广大。

一做就是15年。

陈生说，“农业就是几十公里的马拉松。温氏、牧原这些头部企业也才跑了几公里，还不好下定义。10年8年都评价不了。五六年前的雏鹰和牧原谁能看到？”

所以当京东、网易开始对外宣传自己也在养猪，并打算用互联网手段、AI科技手段养“智慧猪”，但在陈生看来，“互联网企业应该是08年开始就养猪，你看看他们现在有几头出来了？互联网养猪不在我们养殖业范围。因为养猪没有十年八年的准备，你根本连门也摸不到。所以我们不太期待他们的产品，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但市场总有冒险者。这些年来，以人工智能、AI识别等技术为主的科技企业，开始试验猪脸识别、智慧投食等养猪方式，希望通过科技手段，降低养猪成本，提高规模和效益。但在陈生等传统养猪大佬看来，“以前我们给猪带耳环，现在他们改成拍照了，仅此而已。”至于效益和成本，“有人说AI养猪可以让人工成本下降百分之三十，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下降5%都不得了。”

所以中国养猪产业缺的是什么？

陈生说：“我们国家大规模和机构化养猪企业，新建的养殖场在先进程度上，已经达到了世界最先进水平。”“农业需要时间。我们做了15年了。一点点积攒，不要看一朝弄个火柴就爆炸了。几十年准备看不到，做的大的、好的，就是专注的。”

规模化是未来中国养猪产业的趋势

猪肉飞涨，许多科技企业想快速打开市场，开始营造人造猪肉、人造鸡蛋等概念。人造肉真的可以改变现在生物肉的现状，代表未来吗？

同样是在百人的90后、00后小调查里，有10%左右的调查对象认为“愿意尝试人造肉”。但在陈生看来，“买肉和做菜的都是70后、80后这些人，如果放大调查群体，我估计连1%的人都不到。”

但毫无疑问，现在人造肉已经获得了许多资本的青睐。他们也代表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性。“作为一个产业来讲，如果是1%的市场，我就可以对你忽略不计，因为猪肉是超过1.5万亿的大市场。

所以，人造肉我们暂时不考虑。”作为传统养猪大佬，陈生表示，“但是作为投资者，在中国，1%也是1400万人，超过几十亿的大市场了，所以他们会去投资。”

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养殖业绝不可能受到人造肉等企业的冲击。

毫无疑问，非洲猪瘟早晚会过去。但中国养猪产业是不是会经过这次事件，得到应有的进步和进化？

陈生说：“根据我们行业分析，目前大企业在大规模扩产养猪，小的散户基本上按兵不动。现在散户大概还占到80%左右，那么很可能未来十年内，数据会反过来。如果非洲猪瘟的疫苗出来的话，又能把散户给激活。”

对于这次的猪周期，根本上是利好还是利空？陈生说：“利好。实际上对大企业来讲，这些周期应该是利好。我算大企业。但对于中小企业和商户应该是利空。利好不是简单地一头猪赚1500块，更主要是对整个产业链的影响。我们之前预估大约经过五年到十年以后，养猪散户会逐渐退出，大企业和机构逐渐增加。”

所以这段时间，包括陈生在内，所有的大型养猪企业，都披露出了最新的投资投产计划。一场养猪产业的变革，正在悄悄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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