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ET财经观察 生菜

山东是制造业大省，海尔、海信、浪潮、山东黄金、山东高速、山东钢铁都曾是各领域的翘楚。除了都曾创造出令人赞叹的辉煌外，这些日渐式微的“山东骄傲”们还有个共同特点：都卷入到轰轰烈烈的房地产大潮中。连曾经宣誓“以本业为主，不准备投资国内房地产行业”的海尔，也豪掷几百亿扎进地产市场，提出“用6年时间超过万科”。

当房地产繁华过后，这些热衷“短平快”、急功近利“赚快钱”的企业们无一幸免碰的头破血流。此时的它们，不仅没有为山东动能转换大显身手，反而加速了山东制造业的没落。

痛定思痛，山东打响了国企聚焦主业的第一枪。目前，中国重汽集团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100%股权挂牌出让，中国重汽将彻底退出房地产行业。这距离谭旭光履新中国重汽刚刚一年。

同期，山东黄金挂牌转让“山东明化置业”51%的股权，山东明化置业是山东黄金地产的子公司，是章丘重要楼盘黄金生态城的开发商。山东高速发布公告称，旗下拟引进战略投资者、开展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子公司共有10家，其中有4家涉及房地产业务。

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更多山东国企紧随其后。这些响当当的山东国企淡出房地产，折射出了山东企业聚焦主业的决心，拼的是山东壮士断腕的魄力。

力排众议坚决甩卖重汽地产

2018年9月1日，兼任中国重型汽车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后，在全体领导干部大会上，谭旭光做的第一项决策就是卖掉房地产业务。9月16日，谭旭光召开中国重汽千人干部会议，再次表示了出售中国重汽集团房地产业务的意向。

不到20天，谭旭光连续表态出售地产业务，一是发展房地产业务不符合中国重汽的产业方向，中国重汽应该心无旁骛攻主业；二是中国重汽的房地产业务效率低下而风险很大。

谭旭光在内部讲话中指出，中国重汽要实现战略转型，成为一个全系列的商用车制造集团，用3-5年时间成为中国商用车第一，并提出要将地产板块土地出卖所得资金用来发展全系列商用车。 

谭旭光说：“我们做房地产就是投机趋利。中国重汽得心无旁骛攻主业，就是做强全系列商用车品牌，而且是具有高技术含量的中高端商用车品牌。”话很直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剥离地产业务还有资金方面的考量。谭旭光称，“重汽房地产干了10年，占有100多亿的资金，好的年份挣了一个多亿，不好的年份只有98万元。”在另一次会议上，他又说，“（地产业务）挣不挣钱先不说，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100多亿的贷款，巨大风险。”这相当于否定了重汽地产的成绩，100亿元资金存贷款每年利息都有好几亿，这不是瞎折腾吗！

要知道，地产板块曾经是重汽的重点发展对象，重汽地产在济南就有多个楼盘。根据披露的信息，中国重汽集团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注册资本30亿元人民币，职工人数131人。2018年度营业收入10.52亿元，利润总额4027.28万元，净利润1612.2万元。2017年12月，重汽地产董事长杨斌在“2017中国地产经理人”评选中当选“2017中国地产经理人100强”。奖项含金量这里不提，足见重汽集团对重汽地产的认可。

涉足房地产并非重汽这个特例，房地产辉煌时期哪个国企能做到独善其身。山东省内，涉足房地产领域的国企在山东比比皆是，而且不乏海尔、海信、山东黄金、山东高速这样的知名国企。

所谓十年河东能转河西，山东国企深度参与房地产行业的热潮就此止步，如何及时剥离变现，将是很多国企领导近期的重点工作。

聚焦主业狠刹国企跨界风

如果将中国重汽、山东黄金放在大环境下，就理解了这并非谭旭光的一己行为，而是代表了山东国有企业的一个大趋势，那就是心无旁骛攻主业，将主业做精做强。

其实，房地产只是一个领域，国企跨界经营可以说是无处不在。2018年，山东省属企业主要经营指标创历史新高，其中资产总额达到29303亿元，同比增长18%。值得注意的是，这不到3万亿元的资产分布于78个行业大类，省属企业“贪大求全”现象普遍。除了搞房地产，钢铁厂养猪，交通企业主攻金融，山东国有企业“跨界”发展新闻不断。

“跨界”这个词听起来很潮，很多国有企业热衷上些“短平快”项目，貌似赚了一些钱。表面上是急功近利“赚快钱”思维在作祟，深层次的问题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缺乏和国企掌门人能力的匮乏。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山东的制造业大而不强。

谭旭光能够大刀阔斧将百亿资产、上百名员工砍掉，底气来自他在潍柴的经历。在房地产最火爆时，曾有地方政府主动提出给予土地指标，动员潍柴发展房地产。对此，谭旭光一口回绝：“自己的‘地’都没种好，就更种不好别人的‘田’。”最终，在谭旭光的带领下，潍柴实现了“把发动机卖得比房地产还挣钱”。

纵观全省，有谭大胆这样魄力的企业家寥寥无几。省内某大型金融国企负责人感慨：省里的经营考核压力很大，几百个员工要发工资，这两年金融坏账违约率飙升，要是不借助国企的牌子搞些副业，企业怎么生存？

还有些国企看似强大，企业领导实际心里根本没底。去年，省领导到某知名A股上市国企调研，宣传片上说创新投入如何如何大、科研成果如何如何多，结果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发现这家企业正一门心思搞房地产。

简单搜索一下就会发现，省委书记刘家义但凡到企业考察，聚焦主业、做精主业、专注主业是高频词汇，几乎是逢会必讲逢人必说。

今年1月，山东省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省属企业主业管理工作的意见》，要求省属企业发展主业需紧密对接“十强”产业，一般不超过3个；其中单个主业的资产总额、营业收入、利润总额等原则上不低于企业总额的25%。

3月20日，山东再次发布重磅文件《关于确认公布省属企业主业的通知》，对28户省属企业的主业进行了重新确认。只有山东能源集团的主业明确为4个，其他绝大多数省管国企的主业被限定在3个以内，一半以上国企主业在2个以内。

轻装上阵打破国企改革困局

山东大体处在工业化后期向后工业化迈进的阶段，制造业面临从资源密集型产业向以技术密集型转化。单纯为了做大而铺摊子，已经难以为继。在爬坡期将问题充分暴露，卸下包袱轻装上阵，才有可能摆脱追兵赶上标兵。

不仅是山东，聚焦主业已经上升为国家层面的集体行动。今年4月举行的第二届中国企业改革发展论坛上，国务院国资委主任肖亚庆就释放了明确的信号。他说，具有全球竞争力的跨国公司大多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专注主业、突出主业。江苏要求每户国企主业原则上不超过3个。浙江提出到2020年，全省国有资本在基础设施与民生保障、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等领域的集聚度达到90%以上。

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涉及到资产清算、人员安置必然难上加难。山东敢于捅这个篓子，有魄力打破国企改革的僵局，让人点赞！国家出台“退房令”6年后，2016年拿地支出前15名的房企中，央企和国企组成的“国家队”占据8席，政策被舆论说成一纸空文，可见改革的难度。

过去国企可以通过副业来粉饰成绩，如今聚焦主业后，相当于被打回了原型，竞争力强不强一下子就出来了。对于国企掌门人而言，既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也要承担业绩可能下滑的风险。毕竟国企经营活力不足、效益不高已经饱受社会诟病，如果业绩大幅跳水，必须要有顶得住非议的定力。

尾声

近期，山东有多位厅级干部“转任”省属国企，除了发挥他们的管理才干，或许还有这方面的考量。相比国企内部提拔的干部，这些人没有历史包袱，更从容应对过去的问题，能够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有望给山东国企发展带来新的思路。

谭旭光打响了山东国企聚焦主业的第一枪。山东近期的一系列国企改革组合拳，能否激发山东国企这个最大优势，将制造业强省的牌子竖起来，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