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治周末记者  于伟力

责编|马蓉蓉

“投入上万元资金买进的‘糖果’却变得一文不值!”张云翔(化名)焦虑得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脑中总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张云翔所说的“糖果”是一款名为趣步APP的平台给用户的一种奖励，让他焦虑的是，近日，趣步APP已因涉嫌传销、非法集资等违法行为，被湖南省长沙市工商部门立案调查。

消息一出便惊动了圈内，让很多像张云翔一样的趣步APP用户们开始躁动与不安。

在一个“趣步币圈交流”的微信群里，近200多名用户手里攒着上百个至上千个数量不等的“糖果”，原本他们想等着“一夜暴富”，但当下，他们最担心的是，“糖果”该怎样处理？投进去的钱是不是打了水漂？

“走路就能赚钱” 

半年前，张云翔的“跑友”群里开始追捧一款“走路赚钱”的软件，宣称只要用户完成规定的步数，即可轻松月入过万。出于好奇，张云翔也下载并注册了这款名为趣步的APP。

在张云翔通过实名认证后不久，被“跑友”拉进了一个300人的“趣步APP官方群”里，他了解到要想“走路赚钱”，需要通过做任务，获得“糖果”。

“在趣步APP体系里，‘糖果’的作用非常大，没有它什么都做不了。”这是趣步APP用户们的共识。“糖果”不仅可以在平台的交易中心置换成现金，还可以在平台的商城里兑换商品，但趣步APP商城里的商品却总提示“库存不足”。

从张云翔提供的“任务卷轴”中，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共分有“试炼”“初级”“中级”“进阶”“高级”“精英”“超级”“专家”8个等级，每个任务的时效为45天。用户必须在这个时间内，每天完成规定的步数，才能获得平台分发的不同数量的“糖果”，其中，各级任务卷轴也需要用“糖果”来兑换。

对于刚注册趣步APP的新用户，平台会赠送10个“糖果”，让用户兑换成“试炼任务卷轴”。但用户要想获得“初级任务卷轴”，则需要花费10个“糖果”兑换。倘若用户在平台时效到期前，每天都完成了规定的3300步(超出步数无任何数值变化)任务，平台则连本带息返还12个“糖果”(收益率达20%)给用户，并获得基本活跃度1(值)。

法治周末记者发现，随着任务等级的升级，基本活跃度(值)和完成任务后奖励的“糖果”数量，都会翻倍增多，同时兑换下一等级任务的“糖果”数量也会大幅度增加，而所谓的任务步数，在整个任务等级中差距却不大。

例如，最高等级的“专家任务”，奖励用户的“糖果”数量高达13.68万个，兑换“糖果”的数量高达10万个，基本活跃度(值)高达1万，而每日所需达到的任务步数仅3800步，比最低等级的“试炼任务”步数还要少200步。

“步数只是个幌子，核心在于获得更多‘糖果’的手段。”趣步APP资深用户薛建封(化名)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只有不断存入一定数量的“糖果”，兑换更高级别的任务卷轴，才能产生更多的“糖果”，让自己的收益最大化。 

“糖果”交易 

“用户可以通过趣步APP的交易市场，匹配‘糖果’的买卖信息，进行自由交换变现。”薛建封给法治周末记者算了笔账，在趣步APP下架前，“糖果”的市场价格为15元以上，也就是说，倘若玩家每天产出100个“糖果”，月入收益可高达4.5万元。

“糖果”的市场价格由谁决定?薛建封介绍，是由用户自己掌握，每天都在变。随着新用户的日益扩大，想要“糖果”的用户越来越多，导致“糖果”的价格也一路水涨船高。

“糖果”交易市场的蒸蒸日上，还得益于趣步APP背后的“导师”团队。

有用户透露，只要攒到一定数量的“糖果”，想要置换现金时，“导师”便会提醒，初期提现的手续费太高，不划算，并强调“糖果”具有很大的溢价空间，建议不要急于出手，留着“糖果”兑换更高级别的任务，增加活跃度，产生更大的收益。

法治周末记者调查发现，贡献值是直接影响用户交易手续费的核心。按照趣步APP制定的“糖果”交易规则：初级用户提现的手续费高达50%，而用户要想降低交易手续费，则必须通过不断发展团队来提高贡献值。每推荐一人，可以获得50点贡献值，贡献值越高，会员等级就越高，交易的手续费则就越低，产出的收益则越高。

此外，趣步APP进入今年下半年的交易模式，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薛建封介绍，趣步APP关闭了在平台里的“糖果”交易版块，把交易中心搬至一个新网站上。

用户需要用趣步APP注册的账号登录该网站，把“糖果”置换成GHT(平台发行的一种虚拟数字货币)，通过“买卖单”的方式，最终置换成现金。趣步APP方面称，GHT是“基于全球健康产业的区块链数字资产通行证”，在网站上有与各种已经上市币的兑换率。

然而，不少业内人士直言，GHT从未在任何加密货币交易所上市，更无法与其他币兑换，只能在趣步APP设定的交易网站上流通。

对于趣步APP的商业模式，有业内人士披露，趣步APP把“糖果”无成本地发行给用户，随着每天“糖果”价格的浮动，用户可以利用“低买高卖”的方式，选择出售或求购“糖果”来获取更多收益，而趣步APP的重要利润之一，则是通过从不同级别用户的交易中，赚取不同额度的手续费。

在诸多圈内人士看来，由于趣步APP产出的“糖果”可以与人民币自由兑换，又符合明确的发行方、交易市场和交易对象三个条件，因此，可定性为“代币”(一种仅限平台流通的数字货币名称)。

但趣步APP方面却始终否认“糖果”具有数字货币的属性，却允许“用户双方自行匹配，自行交易”。 

“拉人头” 全国蔓延 

法治周末记者了解到，为了产出更多的“糖果”，用户必须提高基础活跃度(值)，招募团队的方式是短时间内快速提高基础活跃度(值)的唯一途径。

薛建封指出，所谓招募团队指的是“拉人头，发展下线”，将趣步APP推送给他人，邀请其注册成为自己团队的成员。注册成功后，每人不仅可以增加0.05的基础活跃度(值)，随着推广人数增多，团队的基础活跃度(值)也可以迅速增加。

根据趣步APP制定的“达人”规定：当团队总活跃度之和分别大于等于500点、2000点、8000点和100000点，用户可以成为小小、一星、二星和三星级别的达人。享有“糖果”交易费用不同程度的减免、赠送任务卷轴及参与全球糖果交易手续费分红比例。

“处在‘金字塔’上端的用户，可以轻轻松松躺着‘暴富’。”群里多名趣步APP用户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为了提高团队的基础活跃度(值)，用户们开始疯狂利用社交平台等“拉人头”，“趣步式热潮”也快速在全国蔓延。

线下的火爆程度也不亚于线上。据微博“长春热门”爆料：长春建筑学院以“不注册趣步APP扣1学分”为由，“强迫”学生扫二维码下载注册。而部分二三线城市的市民反映，关于推广趣步APP的易拉宝，遍布在城镇乡村的大街小巷。

此前，趣步APP官方显示有近7000万名用户已经实名注册了趣步APP，另一组数据统计，截至今年中旬，趣步APP仅在华为应用市场的下载量，就已高达500多万次。

如今，趣步APP在各大应用商城已全部下架，其运营主体湖南趣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已迁出。

不过，法治周末记者通过企查查发现，两位创始人郑阳和叶壮，又以在趣步APP相同的股份，成立了一家“深圳九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这家新的科技公司的诞生，恰好在趣步APP立案调查的前不久，整体看上去与趣步APP极为相似，所经营的范围也以“区块链技术研发”为主。

或许正如此前一位接近趣步APP的人士所言，尽管趣步APP的生命力只维持了一年多，但并没有意味着它就真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