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肖恩

俄罗斯总统普京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一次历史性握手，把叙利亚八年内战的终结提上了日程，也让俄罗斯利用西方分歧调停中东事务、填补大国影响力缺失的策略迎来了高光时刻。

当地时间周二（10月22日），普京和埃尔多安在俄罗斯索契的黑海度假村会晤。经过近七个小时的谈话，俄土双方达成了一个包含10项内容的谅解备忘录，包括两国在土叙边境进行联合巡逻、把叙利亚库尔德人赶到土耳其边境南部、提高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存在等。

据美联社报道，来自会议现场的录像可以看到普京和埃尔多安正在一起研究叙利亚地图。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这些内容背后有一个共同的原则：叙利亚的未来将不再给美国留有插手的余地。

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宣读的备忘录文本称，自10月23日12:00起，俄军警与叙利亚边防部队将进入叙土边界叙利亚一侧“和平之泉”行动区以外地区，协助将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YPG）及其武装撤至距土叙边界30公里外，范围是从幼发拉底河到最东边叙利亚和伊拉克交界处。后撤工作应在150个小时内完成。

从当地时间29日18点起，俄罗斯与土耳其将在“和平之泉”行动区以西和以东距叙土边界纵深10公里地区进行联合巡逻，卡米什利市（Qamishli）除外。叙利亚政府军此前已经进入了卡米什利。

目前尚不清楚俄土联合巡逻的范围是局限于此前受库尔德人控制的边境地区，还是整条土叙边境线。与此同时，安卡拉将继续控制目前已经拿下的叙东北部地区，也就是在叙利亚境内32公里范围内的泰勒艾卜耶德（Tal Abyad）和拉斯艾因（Ras al-Ayn）两个城镇之间的地区。安卡拉方面还表示，将在边境地区建立“和平走廊”，以确保数百万流离失所的叙利亚人能够安全返回。

这份协议等于把库尔德人推向了俄罗斯。在特朗普“一时兴起”作出撤军决定后，又一次遭到背叛而孤立无援的库尔德人不得不把希望转移到别国身上，而一直希望重返中东、在当地扩大影响力的俄罗斯，自然成了他们的第一选择。

CNN指出，由于莫斯科真正会派到叙利亚的军队数量相当有限，叙利亚库尔德人下一步的唯一选择或许就是让俄罗斯支持的叙政府军进入库尔德控制区。如此一来，叙利亚内战的终结或许指日可待。俄罗斯一直是阿萨德政府的支持者。普京表示，俄土一致支持叙利亚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俄土领导人会谈时，距离美土达成的叙北部冲突120小时停火协议结束仅剩几小时。土耳其此前多次强调，他们不过同意暂时停止行动，而不是停火。

一名土耳其官员表示，安卡拉想要的是清除整个土叙边境上的库尔德人。不过，土耳其将如何对待被赶到新地方的库尔德人还是一个未知数，而一旦有库尔德平民遭遇暴行，这笔帐可能就会被算在俄罗斯头上。

尽管还有诸多变数，在这份各取所需的俄土协议中，普京和埃尔多安如愿扛起了中东地区权力“老大哥”的角色。土耳其获得了一个没有库尔德武装的缓冲区，“左右逢源”的俄罗斯则在逐步填补美国撤出后留下的影响力真空。

土耳其退役军官Metin Gurcan表示，莫斯科支持土耳其解决与库尔德人在边境的问题，这一点是华盛顿此前多次拒绝的。分析人士指出，作为调停叙北部冲突的要价，普京必然会在伊德利卜（Idlib）问题上向埃尔多安施压，让俄罗斯及其支持的阿萨德政权完成对叙反对派武装最后一块主要地盘——伊德利卜的进攻。

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2017年9月同意将伊德利卜设为冲突降级区。去年9月，俄土决定在伊德利卜建立纵深15至20公里的非军事区。普京曾表示，对伊德利卜发动攻击是合理行为，因为该地区已落入极端组织的控制。今年4月以来，叙政府军多次以“违反停火协议”为由，与反对派武装在伊德利卜打打停停。

对于把普京视为靠山的阿萨德来说，俄土最新的协议让他的心情颇为复杂。阿萨德22日早些时候在访问伊德利卜时，已公开谴责埃尔多安是偷地的“小偷”，并表示他愿意支持任何抵抗土耳其侵略的行动，迟早要把侵略者逐出叙利亚。

而在俄方发挥影响力介入事态后，一方面，叙利亚政府能恢复对大部分边境地区的控制，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将把一部分地盘拱手让给土耳其。美联社称，在俄土达成协议的消息传出后，阿萨德立即致电“操盘手”普京。

在这场多元外交游戏中，一直自诩为中东“和平使者”的美国是最大的输家。据今日俄罗斯（RT）报道，俄土会谈期间并未提及美国、及其与土耳其促成的停火协议。俄外长解释称，俄方并不特别关注美国和它的立场，他们的立场非常多变且矛盾；众所周知的是，由美国领导的国际联盟部队在叙利亚的行动是非法的。

美土协议达成的叙北部120小时停火期在北京时间23日凌晨3点正式结束。一名美国官员表示，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已依照协议从边境撤出，土耳其也暂停南下的脚步。22日傍晚，美国总统特朗普也在推特上发文称，土耳其、叙利亚和中东地区似乎有好消息传来。

从叙利亚撤出的美军已经在21日进入伊拉克境内，但第二天伊拉克军方即表态称双方没有达成任何驻军协议，美军必须从伊拉克境内撤出。美国防部长埃斯珀22日表示，美军只是在伊拉克短暂停留，他们最终都要回家。这一说法与他前一天声称这些美军将留在中东继续打击“伊斯兰国”（ISIS）自相矛盾。

位于伊斯坦布尔的经济和外交政策研究中心主席乌尔根（Sinan Ulgen）指出，之前土耳其让美俄相互制衡，但现在俄罗斯已成为土耳其在区域内唯一的大国伙伴。

随着俄土正式结盟，普京数年来利用西方国家分歧拉拢土耳其的策略也达到高潮，一名克里姆林宫外交顾问透露，今年一年里，普京和埃尔多安已经见了八次面。

此前在叙利亚政策上一直摇摆不定的西欧国家似乎也看到了方向，另一个北约成员国德国也有意插足俄土阵营。德国国防部长卡伦鲍尔21日表示，将在24至25日举行的北约国防部长会议上提议，由北约成员国在叙利亚东北部设立有俄罗斯和土耳其共同参与的“国际安全区”。

卡伦鲍尔指出，叙东北部局势不符合欧洲联盟和德国的安全利益，欧盟和德国政府对土耳其越境军事行动的姿态过于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