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马越

编辑 | 牙韩翔

下午两点半，在阳光的炙烤下，干燥的微风夹杂着少量沙土，空气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橙味气息，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人还在茂密的树丛中，借助梯子，双手熟练地把一颗颗果实摘下——这里是位于巴西圣保罗州的一处甜橙农场，一望无际的庄园，超过300万棵橙树被整齐地一排排栽种。

正值南半球的春季，可已经是收获的季节。巴西圣保罗州和米纳斯吉拉斯州的25个农场，在5月到来年2月，陆续进入3次采收期。7300多名采摘工人组成了185个采摘队，在四组三班倒的工作制下，每个团队每天可以采摘3000箱橙子。

采摘好的橙子被整齐码放，用卡车运到工厂榨汁、加工，制作成为浓缩冷冻或是非浓缩还原的橙汁。

在国内，你喝到的橙汁产品，很可能正是来源于此。

Citrosuco，是全球最大的橙汁和橙配料供应商之一，成立于1963年的巴西圣保罗州，名字源于葡萄牙语里的“citrus”（柑橘类的植物）和“suco”（果汁）。它每年的橙汁总产量约为26亿升，约占巴西市场的40%，在全球橙汁市场份额占比约23%。

而眼下，它正在寻找进入中国市场的路径。

Citrosuco橙汁通往全球的最后一道关卡，则是圣保罗州桑托斯市的航运码头。

通过5艘自有货运船舶，在巴西生产的橙汁可以运送到Citrosuco位于美国、比利时、澳大利亚以及日本的港口码头。运作完备的散装果汁贮运体系，一方面降低了运输成本和分销成本，另一方面也可以根据全球不同地区的客户要求，进行资源的优化配置与合理调度。

目前Citrosuco果汁的主要市场仍然在欧洲和美国，和上述市场相比，中国市场占据的份额仍然较小。根据巴西农业部的统计数字，巴西在2017、2018年对中国橙汁出口量分别为32243吨和35255吨，货值分别为6280万美元和7324万美元。

Citrosuco对中国这个有巨大潜力的消费市场抱有野心。

“一个专门运输果汁原料的码头建造费用在5000万美元到1亿美元不等，”Citrosuco首席商务官John Lin告诉界面新闻，Citrosuco目前想要在中国更多推广NFC橙汁，并希望有一天可以在中国建立码头，而根据中国市场规模，至少需要建2个。

事实上，对于中国消费者来说，NFC果汁并非一个全新的概念。

非浓缩还原果汁（NFC），是将新鲜橙子清洗后压榨出果汁，经过巴氏杀菌后直接冷灌装（不经过浓缩及复原），完全保留了水果原有的新鲜风味，口感类似于鲜榨橙汁。

在这个细分市场上的参与者，既包括汇源、农夫山泉这样的传统果汁生产商，零度果坊、汲自然（佳美自有品牌）、森美等主流NFC果汁类企业，也有百果园、实建褚橙这样的上游水果原料掌控者，产品单价大多在10-20元左右。

和美国、日本这类成熟市场相比，中国的NFC果汁市场目前仍处于起步阶段。2016年，美国和日本的NFC果汁的人均消费量分别为2.5L和10L，而中国的人均消费量不足0.013L。

根据市场咨询公司英敏特（Mintel）的调查显示，在高价和高端果汁的提振作用下，中国果汁零售市场销售额在过去5年呈小幅上升，并随着消费者越发转向高浓度的高端果汁产品，未来市场销售额将继续保持整体上扬趋势，2022年销售总额预计将达1248亿元。

而欧睿国际预测，NFC果汁市场规模将继续维持快速增长，考虑按照2018年的价格计算，预计到2023年，NFC果汁在中国的市场销售规模将达48.3亿元。

“中国人对于健康越来越关注，对于饮食的均衡也越来越关注。”在John Lin看来，橙汁是一个健康的食品，并不只是个饮料。作为面向B端的企业，Citrosuco需要做的，仍然少不了相关的市场教育。

“是要和消费者沟通，告诉他们高品质的橙汁应该怎么样，都有哪些橙子品种，从巴西运输到全球如何保证橙汁的新鲜度。”John Lin说。

新鲜口味是巴西橙汁最大的卖点。

橙汁可是巴西的大生意。不过巴西并非柑橘的原产地，在15世纪，葡萄牙人将中国一带的甜橙引进巴西，在北部的巴伊亚州栽种培育。得益于圣保罗州一望无际的平川地形，土质深厚，还有丰沛的雨热资源，给巴西规模化种植甜橙带来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在20世纪60年代席卷美国佛罗里达州的一系列霜冻灾害后，从1980年代起，巴西逐渐开始从美国手中夺走了柑橘生产第一大国的地位。如今，巴西出产的橙汁已经占领了全球市场的半壁江山。

而橙汁的生产供应链是从种子开始的。

位于圣保罗州的Citrosuco自有苗圃，在80375平米的温室中，平均每年可以培育200万棵橙树幼苗。几个女工正戴着手套，熟稔地进行扦插和嫁接工作。从种子银行选种、播种、砧木嫁接、观察筛选，根据品种不同，一棵甜橙幼树苗从播种到出圃需要8到12个月。

之后，他们会在农场进行培育种植。在Citrosuco在圣保罗州这处名为Entre Rio的农场，刚被摘下来的橙子，并非你通常在市面上见到的纯正橙色，而是黄中带青，甚至有的带有细微的黑色斑痕——Pera-Rio这个品种橙子，和我们想象中的漂亮果子有所不同，是因为它主要用来榨汁，而不是当做鲜果售卖。由它榨出来的果汁颜色金黄浓郁，苦味和酸度都很低，偏甜，可以说是巴西橙汁口味的典型代表。

在Citrosuco的农场，有10种橙子已经被用于商业化种植，还有12种仍在进行实验。

事实上，虽然全球有很多地方种植橙子，但并不是每一种都适合用来榨汁。“我们在中国能吃到很多加州来的橙子，非常漂亮，吃起来也很甜，水分很多。”Citrosuco的农业主管Thomas Balistiero告诉界面新闻，“但是这种橙子拿来榨汁放在冰箱里面，第二天喝会发苦，是因为那种橙子是用来吃的、不适合榨汁。我们在巴西种植的橙子品种是专门用来榨汁的，在全球只有两个地方专门做这些榨汁的橙子，一个是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一个是巴西的圣保罗州。”

而橙子被送往工厂，才真正开始了它的工业化之旅。

Citrosuco在巴西圣保罗州有3个工厂，在美国佛罗里达州还有1个。位于圣保罗州玛塔奥市的工厂，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也是全球最大的橙汁生产工厂。这里有180个榨汁机，每年可处理290万吨橙子，生产橙汁近15亿升。

Citrosuco工厂生产的核心橙汁品类，分为冷冻浓缩橙汁（FCOJ）和非浓缩还原橙汁（NFC）两种。冷冻浓缩橙汁（FCOJ），指的是橙子榨成原汁后再采用真空浓缩的方法，蒸发掉一部分水分。在市面上，最为常见的橙汁采用的原料也是这类——配制100%果汁时，需要在浓缩果汁原料中添加加工做成中失去的等量的水。而其他类型的果汁饮料，以及果茶、软饮料等，也大多采用的是冷冻浓缩橙汁作为原料。

巨大的运输管道、罐装车和有近30米高、几乎能引发你“巨物恐惧症”的无氧储存罐，橙汁就像任何其他的工业原料一般被运输存储，带来一种规模化工业的震撼。当然，针对质量要求更高、生产运输要求更严苛的非浓缩还原橙汁（NFC），在鲜果榨汁经过巴氏杀菌后，即通过全程密闭管道注入低温温控的无氧储存罐。

随后，这些橙汁就会被运送到航运码头，开始它的全球征程。

之于中国市场，Citrosuco目前更多的还是在做市场教育。它正计划推广一种叫做“Mombuca”的巴西血橙橙汁产品。这款血橙的果肉看上去有点像红心蜜柚的颜色，榨出来的果汁泛红，富含番茄红素和β胡萝卜素，尝起来口味柔和，低酸度偏甜，甚至带有一点复合果汁的味道。

“血橙产品现在在中国已有客户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其中一位经过市场调研，认为‘Mombuca’在中国，至少在他的销售渠道下是前景可观的。”John Lin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