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肖恩

这周的日本，几乎成了又一个“联合国总部”。

为了庆贺日本新天皇德仁即位，近200个国家和地区的元首、王室成员和政府高官受邀出席10月22日盛大的“即位礼正殿之仪”，让日本成了全球的焦点。

据共同社报道，除了叙利亚，日本外务省向政府承认的其余194个国家及联合国、欧盟（EU）等组织发出了邀请函。据日本政府皇位继承仪式事务局公布的消息，最终有191个国家及国际机构出席了即位大典，比明仁天皇即位时多出33个。

《日经新闻》指出，从代表各国前来的官员级别，也能一窥日本与各国当下的关系。中国出席典礼的代表是国家副主席王岐山。中国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华春莹表示，希望“中日关系沿着健康、正确的轨道持续向前发展”。共同社还援引《新京报》的评论，称中国期待日本皇室“继续为国际社会的和平与发展贡献力量”。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大洋彼岸对新天皇表示祝贺。白宫发声明称，总统及第一夫人代表美国国民向日本民众致以由衷祝贺”，并称“令和时代的到来正是日美间友谊纽带空前牢固之际”。今年5月时，特朗普夫妇就作为日本“令和”时代首位国宾与新天皇进行过会面。

有韩国政府相关人士透露，韩国总统文在寅也通过外交渠道向日本天皇递送了亲笔信。在22日的晚宴上，代表韩国出席大典的总理李洛渊与德仁握手寒暄，并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短暂交谈。韩联社称，在韩日两国关系恶化之际，李洛渊出席日本天皇即位典礼“释放出重修旧好的信号”。

不难看出，在实行君主立宪制的日本，天皇仍然在日本外交关系中扮演重要角色。

今年59岁的德仁天皇是日本第126代天皇，年号“令和”。他的父亲明仁天皇是日本两百多年来首位生前主动退位的天皇。

从历史上看，日本天皇基本只是国家的“门面”，不涉足政治——而明治维新到二战后的一段时期是例外。1867年，江户幕府第15代将军德川庆喜向天皇提出归还统治权，同年幕府制度被废止，史称“大政奉还”。

1889年，日本颁布《大日本帝国宪法》，正式确认了日本政治体制从君主的象征性统治演变为以近代化官僚机构为辅助工具的君主直接统治。天皇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拥有总揽统治权。

二战战败投降后，日本颁布《日本国宪法》，即现行日本宪法，天皇再次成为纯粹仪式上的角色，是日本国家与国民的象征，即“象征天皇制”。与之前不同的是，天皇不再被视作“天照大神的后裔”。

因为在二战时具有统帅权，天皇在国际舞台上的形象受损严重。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卡罗尔·格拉克（Carol Gluck）指出，二战后，经常身着军装的裕仁天皇一度被西方国家视为“与德国的希特勒和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并列的战时领导人”。1971年访问欧洲七国时，裕仁甚至在访问地被人投掷水瓶和生鸡蛋。

直到1975年9月裕仁天皇首次正式访美，才迎来了改变的重要转机。2015年解密的外交文件显示，当时日本政府对此访做了周密部署。关于天皇在洛杉矶的访问地，驻美日本大使馆曾提出不要选择“会给人留下暴力和不良印象的好莱坞”，选择“使人联想到幸福和喜悦的迪士尼乐园比较妥当”。最终，裕仁观看迪士尼游行的一幕在美国民众心中留下了平易近人的形象。

时至今日，日本媒体也在强调裕仁生前曾深刻反思战争的形象。通过披露天皇身边侍从的日记和与宫内厅长官的谈话文件，这些内容显示裕仁直到晚年仍对发起日中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的责任问题表示不安，并一度想表达对战争的悔恨之意，但因执政者的反对而作罢。

对1989年即位的明仁天皇来说，改善日本的国际形象也是他心中的首要任务。他通过各种活动表达勿忘战争崇尚和平的思想，逐步成了反对战争的和平象征。

即位第二年，明仁天皇就出访韩国，对日本在战争中侵占韩国的行为表示“最深切的忏悔”。1992年，他又在中国承认日本军队给中国百姓带来的“巨大伤痛”。2009年，他造访夏威夷，向葬有美军的太平洋国家纪念公墓献花圈。2016年，他在访问菲律宾时提出，战争中有“大量无辜平民牺牲，内心常怀此事”。值得一提的是，明仁天皇也从不参拜供奉有二战战犯的靖国神社。

波特兰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肯尼斯·鲁夫（Ken Ruoff）指出，明仁天皇多次表达悔意的举动很不寻常，“他是在试着摆脱父亲在位时留下的遗产，且非常强烈地认为自己需要承担一个积极的角色。”

不过，还是有来自日本国外的批评人士称，明仁在改善日本外交关系上做的努力还不够，对二战受害国“缺少一句直接的道歉”难以服众。而在日本国内，天皇也需步步为营，既要与国际政治保持距离，又要在国际上塑造起“和平象征”的形象。

刚刚即位的德仁天皇已表示，他会继承“前任天皇的工作”。美国外交关系协会（CFR）的一篇文章认为，德仁将继续释放日本睦邻友好的信号。在2017年4月天皇退位问题表面化以后，还是皇太子的德仁就曾出访过马来西亚。

即位大典的热闹过后，在当下国际摩擦与冲突有所增加的时局下，这位年轻时曾在英国牛津就读的新天皇，在日本的外交形象上又将有何建树？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