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崔铮 王亚洁

责编｜马蓉蓉

10月25日，俄罗斯女间谍玛丽亚·布蒂娜在美国服刑9个月后获释，并于10月26日返抵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

这场间谍案历时一年三个月，以布蒂娜安全回国画下句号。对这一间谍案的调查因与美国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对俄罗斯的调查几乎同时展开而引起了公众的广泛关注。 

俄罗斯女间谍玛丽亚·布蒂娜。 资料图

“间谍”与“间谍”活动 

2011年开始，布蒂娜担任曾是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委员、统一俄罗斯党党员、俄罗斯中央银行副行长亚历山大·托尔辛的助理。同年，布蒂娜成立了“持枪权”组织，该组织被认为是俄罗斯的枪支权利组织。

以此为平台，布蒂娜和托尔辛与美国的国家步枪协会建立了合作关系。从2011年起，布蒂娜和托尔辛经常参与美国国家步枪协会活动，并发表演讲。

2013年，布蒂娜在俄罗斯遇到了美国共和党政治特工保罗·埃里克森，两人迅速确立了恋爱关系。2015年，布蒂娜通过电子邮件向保罗发送了一个项目草案，该项目旨在针对保守派运动，尤其是枪支权利团体，通过国家步枪协会影响共和党采取对俄罗斯更友好的态度，并利好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共和党候选人。

2016年8月，布蒂娜以学生签证的身份移居美国，并在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大学攻读国际关系硕士学位。

2018年7月15日，美国检方指控布蒂娜以非法外国政府的代理人身份在美国进行活动，并对其进行审判前拘留。

2018年年底，布蒂娜对成为非法外国代理人的指控表示认罪，因为自2015年在枪支协会中开始进行活动以来，她从未向美国司法部门登记注册其外国身份。与此同时，曾和布蒂娜多次参与美国全球步枪协会活动的托尔辛成为联邦调查局(FBI)调查的对象，调查俄罗斯政府是否试图非法向国家步枪协会汇款以帮助特朗普赢得总统职位。

2019年2月，南达科他州长期担任共和党政治顾问的保罗·埃里克森在南达科他州以欺诈罪被起诉。 

因未申报代理人而获罪 

尽管布蒂娜承认曾在美国担任未申报的代理人，并和俄罗斯前议员利用国家步枪协会的联系来寻求与美国保守派的联系，但是并未承认从事间谍活动。

在穆勒对俄罗斯与特朗普竞选活动进行调查的背景下，面对美国的怀疑，布蒂娜辩称她对俄罗斯为干预总统选举所做的努力一无所知，她声称自己不是间谍，因为她的所有行为是公开进行的。她的律师为其辩护：“她(布蒂娜)只是对美国政治和更好的俄美关系感兴趣的学生。”但是美国方面认为布蒂娜的活动仍然给美国国家安全造成了威胁。

俄勒冈州民主党参议员罗恩·怀登在2019年9月出具的一份报告中称，在2016年总统大选前夕，国家枪支协会充当了俄罗斯的“外国资产”，协会内部人士向布蒂娜提供了进入美国政治体系的途径，以推动个人发展和商业利益。报告说，国家步枪协会“已经进行了为期多年的努力，以促进布蒂娜和托尔辛在美国的活动。”但是国家步枪协会称该报告“出于政治动机和人为”。

美国检察官埃里克·肯尼森认为，尽管布蒂娜不是传统的间谍，也不是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但她的工作以美国政治人士为目标，这对同时与俄罗斯政府官员有密切关联的布蒂娜来说，她“搜集”到的情报将对俄罗斯具有“巨大”价值。

布蒂娜作为有可能影响美国政策的人，她在美国枪支协会中的活动“使俄罗斯情报机构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对美国的政治进程以及外交政策利益和国民安全构成了严重的潜在损害”。

美国哥伦比亚地方法院法官楚特坎也认为，尽管其行为可能合法，但由于布蒂娜未能在美国司法部注册，因此，她的行为“如此危险，对我们的民主构成了威胁”，“她不仅是在寻求了解美国的政治体系。她正在寻求收集有关个人和组织的信息，这些信息可能在俄罗斯官员的指导下对俄罗斯政府有所帮助。” 

“反俄”成为美国的政治正确 

在2018年4月布蒂娜被判监禁后，俄罗斯驻美国使馆已就此案向美国国务院发出了抗议信，认为“与法院的非法决定有关”。

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也在随后发表声明说，美国逮捕布蒂娜是为了破坏美国总统特朗普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之间赫尔辛基峰会的“积极结果”。

俄罗斯议会外交事务委员会下议院院长列昂尼德·斯卢茨基称布蒂娜案是“现代政治调查”。俄罗斯外交部指责美国强迫布蒂娜作出虚假供认。根据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扎哈罗娃的说法，美国“为她创造了难以忍受的条件，并威胁她判处长期徒刑，她实际上被迫签署绝对荒谬的指控。”《今日俄罗斯》支持扎卡罗娃的观点，指称美国联邦拘留所中大多数无辜者“以承认罪行换取出狱的希望”。

从犯罪事实的角度来看，布蒂娜的犯罪行为是技术性而非实质性的。她的确从事了“间谍活动”，正如她所承认的那样，她和俄罗斯前议员曾努力利用国家步枪协会的联系来寻求与美国保守派的联系。但是也正如美国政府承认的那样，她在美国的所有活动本身都是合法的，只是由于她违反了美国对外国代理人规定的法律而被判刑。

从俄美关系的角度来看，俄罗斯女间谍案事件反映了美国对俄罗斯的态度。首先，“反俄”成为美国的政治正确。自2014年3月克里米亚公投入俄以来，俄美关系急转直下。2016年，对俄态度友好的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但是紧接着就由于“通俄门”事件的发酵，使得两国根深蒂固的结构性矛盾由从地缘政治等外生性矛盾扩展至国内政治、民主价值等内生性矛盾的趋势。

美国政府不能容忍俄罗斯有任何操纵美国政治的可能，也无法忍受被奉为圭臬的民主价值被俄罗斯所践踏。随着美国司法部门对特朗普和俄罗斯关系的调查深入开展，美国国内对俄罗斯的敌对情绪不断高涨。

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扎卡罗娃说，玛丽亚·布蒂纳是根深蒂固的美国反俄态度的受害者，并在布蒂娜回国时表示：“不幸的是，这就是美国上届政府开始努力破坏双边关系的过程。”在俄罗斯看来，特朗普治下两国关系陷入困境可以归咎于奥巴马政府延续下来的“俄罗斯恐惧症”。

其次，美国“反俄”行为政治化。“反俄”不仅成为民主党反对特朗普的政治工具，更是成为美国国内建制派针对特朗普的有利武器。

随着国内政治压力的增加，特朗普政府对俄罗斯的外交选择余地也越来越小，外交活动受制于国内情绪和政治形势，导致美国对俄罗斯的判断偏离理性，而缺乏理性态度的外交活动破坏两国政治关系的正常发展。

最后，俄罗斯女间谍案导致了美国对国家步枪协会在政治往来方面的审查，并着重指出了俄罗斯在渗透美国政治时可能利用的机构，防范有俄罗斯资本注入美国社会组织和机构的可能性。

这场间谍案历时一年三个月，以布蒂娜安全回国画下句号，但是俄美两国对抗态势并未在此结束，以“新冷战”为常态的俄美关系也将摩擦不断。

(作者单位：辽宁大学转型国家经济政治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