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娱乐独角兽 Mia

“尽管扛着6个亿的债务往前走，但我也一直坚持没有让公司破产清算，好消息是在过去的10个月里，我们已经还掉了3个亿左右的公司债务……即使公司因不可抗力被彻底关掉，我个人也会以‘卖艺’之类的方式把债务全部还完。”

11月3日，据丹阳市人民法院限制消费令，因拖欠370万货款，北京锤子数码科技有限公司及罗永浩被限制消费。当日，罗永浩在自己的微博上作出了名为《一个“老赖”CEO的自白》的回应。今年巴菲特午餐竞得者孙宇晨，笑果文化联合创始人兼CEO贺晓曦纷纷向他抛来“卖艺”橄榄枝。老罗回应称：“感谢币圈的朋友们看得起我，但发币我自己也会，只是没打算做。”

其正面应对不逃避的态度与出众口才再次发挥作用，下面微博评论中一片“热泪盈眶”“感动”等支持鼓励之声，并将他与贾跃亭加以比较，予以肯定。此前有300多人粉丝群众筹17万元帮助老罗渡过难关。在互联网公司创始人中，有这般精神号召力和信徒数量的摩西式网红大V并不多见。似乎只要他举起手杖，红海分开的奇迹仍会再现。

一个偏执狂理想主义者的锤子

正如每一家影视公司都怀着一个成为迪士尼的梦一样，每一个手机品牌创始人都怀着一个成为乔布斯的梦。这其中，就包括乔布斯的追随者罗永浩，他曾经提到过要“收购苹果、复兴衰没的苹果”。

高二退学，卖过二手书，倒卖过走私车，自学英语成为讲师，学生摘录的“老罗语录”与那句“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一度风靡整个互联网，从新东方辞职后，老罗先后创办过牛博网、培训学校、开创老罗英语，并著有《我的奋斗》一书。2012年5月，罗永浩创办锤子科技，之后的每一次新品发布会，都成了一场“相声大会”式狂欢：老罗的经历堪称一个完美的励志范本，如果成功，这些江湖逸闻将被当成传奇一再讲述歌颂，如果失败，他将会被钉在“吹牛X”“段子手”的标签上。不幸的是，这变成了一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故事。

33482条微博，记录着老罗（罗永浩）话痨式的价值观理念输出。在大量网友DISS曾轶可为“曾哥”时，身为曾轶可粉丝的他从早到晚与每个人开火交战，少有败绩：这件事同许许多多事一样,能反映出他的自我，坚定，甚至偏执，还有从担任新东方讲师以来，一以贯之的幽默和辩才。这几乎是所有成功创业者所共有的品质。不可否认，老罗正是以自身人格魅力，吸引了许多履历惊人的员工加盟以及“锤粉”信徒买单，不少人甚至从青春期开始即视他为偶像。

这种对于自我审美的偏执也被他复制到了锤子手机上，锤子科技号称是一家“设计驱动型”公司，甚至获得过德国if设计奖金奖。左小祖咒、张亚东担任过调音师，以“天生骄傲”为Slogan，九宫格、下拉悬停、拟物化、实体按键、用配置的螺丝刀拆解才能换手机卡、宛如iphone4再世重生般的直角机身……这些强迫症一般的细节签名，构成了锤子T系列和坚果pro系列的辨识标志。但——那又如何，哪个消费者会为了这些并不见得实用的细节而买单呢？

何况锤子手机的定价并不亲民。一开始定位于“小众中高端精英人群”的它，定价在4000元。如果说老罗的影响力能够让一本售价几十块钱的《美国种族简史》从初版5000册增长到再版20万册，但安利粉丝为4000元的情怀买单，则显得极不现实。其原定目标人群最终都成为了苹果消费者。在社交媒体上，“买锤子手机”间接与“被洗脑忽悠”挂钩，搜索锤子手机，出来一篇文章的标题是《我买了个锤子手机，我是傻逼么？》。

对于高端市场和中低端市场的误判，让锤子手机在试图推出坚果千元机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先机。Canalys数据显示，今年第三季度大陆智能手机累计出货量为9780万部，前四名分别是华为、Vivo、小米、苹果，华为（包含荣耀）以4150万台的出货量位列第一，占42.4%，四大头部品牌瓜分主要市场，“其他品牌”仅占7.8%，而对比之下，此前坚果Pro1的出货量仅为百万台，据员工透露坚果Pro2真实销量仅为21万台。

外行主导，没有从业经验，没有资源积累，光是“情怀”“理想主义”“极致”一类词语，远远不足以撑起一家成功的公司。前CTO钱晨曾经警告过罗永浩：“一款手机能做出来和能量产是两个概念，很多看似不起眼的零部件都会影响手机的出货。”供应链跟不上，从预定到出需要货花费三四个月之久，而数码产品更新迭代又非常之快，三四个月早已有其他新款产品占领用户心智，因此导致用户纷纷退订。

反映在业绩表现上，则是资不抵债。2012年，锤子科技获得陌陌唐岩等人1000万元天使轮投资；2013年，获得7000万元A轮融资；2014年，获得1.8亿元B轮融资，但这对于无异于重氪金的手机市场玩家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2015年，锤子科技亏损4.62亿元；2016年，锤子科技负债6.63亿元，总资产4.2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99%，市场份额为0.17%；2017年，成都市政府领投的10亿元救其于水火之中。此后，老罗先后接触百度、华为、阿里等却迟迟找不到买家。困境长期存在：天眼查数据显示，罗永浩今年一年内股权质押多达49次。

今年，锤子科技终于找到了接盘侠：字节跳动，将手机业务和坚果品牌转让给对方，保留智能家居等业务。意在开拓智能手机硬件端和教育领域的字节跳动接收了前者大部分员工。3月，锤子科技进行了一次工商变更，法定代表人不再是罗永浩。10月31日，坚果手机举办了今年第一次新品发布会，团队更名为“新石实验室”，由前CTO吴德周出任总裁。不过，罗永浩烙印仍在，接下来可能会一点点淡化，直至越来越“字节跳动化”。

从子弹短信到电子烟：一部老罗败退史

在四川话里，“锤子”是个骂人的词。不信邪的老罗偏偏以此命名，并将公司开办在成都。不过时至今日，锤粉也蒙上了更多并不正面的含义。在“子弹短信”的创办过程中，老罗展示出了如出一辙的勇气和审美偏执：子弹短信试图挑战微信的社交霸主地位，并从诸多细节入手予以改进，增加消息快捷发送、引用回复、稍后处理、历史头像辨人等创新功能，还专门为锤粉设计了“发现锤友”社交功能，一时间子弹短信疯狂刷屏，上线七天便融资1.5亿元。这当中老罗的宣传号召力作用匪浅。

但很快，子弹短信下载量呈断崖式下跌，在熟人社交为主的国内，微信地位依然牢不可撼。1月15日，子弹短信改名聊天宝，采用“趣头条”的网赚模式试图下沉，3月5日，聊天宝幕后团队快如科技宣布解散。2月，老罗已经退出了快如科技的两个间接控股公司股东之列。

不过，被调侃“干啥啥不成”的老罗从不缺乏的就是挑战全新领域的勇气。在离开社交领域、手机领域后，老罗尝试进军新消费的主力军之一——电子烟。不仅前锤子科技核心成员、产品总监朱萧木成为电子烟品牌“FLOW福禄”的创始人，老罗为其站台，他自己更是另一电子烟品牌小野的合伙人。该品牌于今年3月成立，老罗于今年4月加盟。

他在微博再次表示将重新掀起又一场行业革命：“让电子烟行业迎来真正的工业设计，告别乡村风时代。”8月27日，小野宣布邀请陈冠希为特邀创意官，后者狂放不羁的形象，正与品牌理念和目标受众相吻合。据悉，小野科技获得了红塔创投3000万元投资，而陈冠希代言费就花掉了一千多万。小野电子烟定价于500-600多元的高端区间，并试图采用来源于电影《细细的红线》的细红线设计。

据清华《电子烟产业监管报告》显示，国内已有数千家电子烟企业，头部企业估值超过20亿美元。而对于老罗信徒而言，电子烟也比手机更好带货，一切看起来都大有可为：小野新品已经宣布将于11月11日上线售卖。而就在11月1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和国家烟草专卖局联合发布的禁烟令袭来：督促电商平台及时关闭电子烟店铺，并将电子烟产品及时下架。

不得不说，老罗的运气实在是差了一点。他总是纵身一跃，跳上风口，然后见证风口的死亡。下一次，他会带着怎样以偏执狂精神制造出的产品重返哪个领域，不禁让人期待。对于让他转行当相声演员、段子手的劝告，老罗以他一贯的调侃语气回答：“我真的非常尴尬，为他们。接下来的后小半生，我希望我能继续做我想做的事，同时不用让这么多无辜的笨人出丑”。成王败寇的故事容易讲述，但罗永浩不会轻易地Go 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