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不再变老》:彩色影像重现一战战场

最终的结果,是我们能以他们的方式看待这场战争。

威廉·杰克逊出生在一个错误的时代。为了去看看世界,他在和平时代参了军,却使自己的人生陷入了一个又一个地狱——1910年,威廉·杰克逊入伍后没多久,南威尔士边民团的制服就从红色换成了英国军队的卡其色。接着欧洲变得疯狂起来,威廉和那个当时被德国皇帝轻蔑地称为“可鄙的小军队”的英国正规军一起,被推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杀戮中。

威廉·杰克逊

好在威廉是幸运的。他从加里波利之战中幸存下来,获得了一枚奖章。索姆河战役的第一天,威廉就受了伤,但也及时康复,并在之后的帕斯尚尔战役中参加了战斗。尽管历尽艰险,他还是从战争中活了下来,而代价就是在50岁时死于战争所带来的创伤。和在一战战场上的数千万士兵一样,威廉只不过是又一个在那场战争中被遗忘的英雄。他不会想到,自己从未谋面的后代,会将自己和战友们所经历的一切,重现在100年后的人们面前。

彼得·杰克逊是《指环王》三部曲和《霍比特人》等好莱坞经典电影的导演和制片人。他的父亲在二战结束后移民到新西兰,但仍喜爱阅读关于两次世界大战以及自己父亲在战争时所到之地的书籍。受父亲影响,彼得同样将那些书一本不落地读了一遍,并为之着迷。他也把这种迷恋,变成了对他的祖父和那一代在战场上战斗和牺牲的人最特别的敬意——彼得·杰克逊所执导的纪录片《他们已不再变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1年的11月11日于中国上映。

影片中,彼得·杰克逊使用21世纪的技术修复还原了原始影像和音频,将观众拉回至100年前,使得那些已消失的、战场上忽隐忽现的无名牺牲者们,在银幕上成为了活生生的、有着呼吸的年轻人。

《他们已不再变老》的诞生最初并不是杰克逊本人的主意——当时帝国战争博物馆邀请他制作一部纪念一战结束一百周年的纪录片,他欣然接受了。“除了想要以不同的方式呈现他们数百小时的胶片档案外,他们没有任何概念。”彼得·杰克逊在之后接受采访时说。他求助了他在新西兰的特效公司,“我想:我们如今在电影视觉效果中使用的技术能把它恢复到什么程度呢?进行了实验后,结果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色彩还原

影片以屏幕中央闪烁的黑白影像开场。放映机的轰鸣声中,人们兴高采烈地报名参军。“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一个人说。另一个人说:“你看,我终于从家里的无聊工作中解脱出来了。”这些年轻人大多只有15、16岁,他们一边抽烟一边拿不合身的制服和靴子开玩笑。而随着士兵们完成训练走上战场,影像从中心瞬间填满整个画面,黑白的世界开始有了彩色,声音也被放大。

作家Adam Gopnik形容影片的这一时刻“怪诞而迷人”。他将其与《绿野仙踪》中桃乐茜的世界从黑白变为彩色相比,认为虽然两片的情感完全相反,但同样意味着情节的转折——一个是魔法的到来,一个是开启通往地狱的入口。泥土和老鼠、沙袋和战壕、狙击手的射击和迫击炮的攻击,一切之前观众仿佛只是在抽象地经历着的事情,都突然变得真实起来。

杰克逊与历史学家皮特·康纳合作,确保每一阶段的历史准确。在上色阶段,康纳的贡献是最宝贵的:他为每一个细节都提出了详细的建议,包括每个士兵的军衔、制服的颜色以及每个物品的外观。杰克逊和他的团队也从实景地拍摄照片,以精确地匹配色彩,然后使用老式的方法来达到预期的效果。通过追踪和分离元素,他们对每一帧画面都逐格贴合,如同手工绘制拍摄中的每一件东西一般。

因此,雅虎电影也对影片的色彩还原做出这样的评价:“那些摇晃的、颗粒状的、过度转动的、无声的镜头曾经疏远了现代观众,把一战的事件留在那个过去的时代。而这段新的镜头看起来就像是昨天刚拍摄的,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弥合了百年的差距。让人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是生动的,充满了生命、幽默和人性。”

                                                                                 

3D纪录片

对于纪录片来说,3D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媒介,但杰克逊认为,让观众沉浸在这些士兵的世界中是很有必要的。因此,团队的目标是让观众在观看影片时感到舒适,并沉浸在摄像机最初所在的3D空间中。

“从2D到3D转换中最困难的部分总是创建不存在的素材。前景元素是从背景元素中提取的,以创建所需的深度,但这意味着艺术家必须猜测在前景元素后面出现了什么,并从头开始创建它。”负责3D转换的Stereo D团队负责人马克·西蒙说,“而这部电影是3D技术一次完全独特的应用,它不仅提高了3D媒体的标准,也提高了纪录片媒体的标准。”

西蒙还认为这个项目对团队来说也有着不同的意义,因为其成果超越了娱乐或现实,是属于世界的历史以及伴随它的对于人们记忆的责任。杰克逊通过影片发掘了过去,使得团队有机会以一种令人兴奋的方式将这一成果呈现给公众,具有特殊的意义。

 

修复

如果说色彩和3D技术是锦上添花,那么修复黑白原始影像就是彼得·杰克逊及其团队的主要工作。杰克逊没有通过筛选档案片段来决定使用哪个场景,而是选择先恢复所有的有帝国战争博物提供的100个小时影像资料。通过与新西兰的Park Road Post Production公司的三年合作,胶片中几十年的划痕、灰尘和斑点都被清理干净,如今原始资料已被捐赠返还至帝国战争博物馆。

由于当时的影像片段由手摇摄影机拍摄,产生的图像帧率在每秒13到15帧之间,不符合现代观众的观看习惯,还会使影片带给人一种紧张不安的感觉。杰克逊的团队重新调整了镜头时间,并且创建了额外的数字帧数,使其达到每秒24帧,从而让画面更加流畅和具有现代感。“感觉就像在看海湾战争,”杰克逊说。“我们试图让它接近用摄像机或iPhone拍摄的效果。”

 

声音

为了与被修复的影像相匹配,杰克逊将120多名幸存老兵的采访进行了整理。600多小时的音频文件来自于BBC和帝国战争博物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采访录制,那些声音的主人们听上去已不年轻,但也并不苍老。杰克逊觉得他们每个人都能“把事情说得非常有趣,而且会跟你非常真诚地交谈。”

除此之外,杰克逊请来唇语专家,对一些场景中士兵的话语进行解读,然后由演员以“真实、自然”的方式进行配音。没有BBC纪录片中主持人的旁白音,影片中,杰克逊让士兵自己讲出自己的故事。

“最终的结果,”杰克逊说,“是我们能以他们的方式看待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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