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INEMA视界

艺术还是商业，深度还是票房，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别闹！马丁·斯科塞斯会蹭漫威的热度？他执导的《华尔街之狼》、《禁闭岛》、《飞行家》这些经典作品可不是开玩笑的！

用一句“漫威电影不是电影，更像是主题公园”，这位好莱坞大导演便在北美影坛掀起了轩然大波，纷争的在一个月之内不断发酵，甚至成为压垮早已形同虚设的“派拉蒙法案”的最后一根稻草。好莱坞围绕这样的正负观点迅速形成两方战队，包括《教父》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在内的多位知名电影人对于马丁的观点表示赞同，而凯文·费奇等漫威成员都做出了相反的回应，小罗伯特·唐尼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它确实是在电影院上映的（言外之意就是漫威电影是电影）。”

一时间，漫威电影是不是电影就犹如to be or not to be这样事关生死的深刻问题。这在在今天的好莱坞，根本不是意外。马丁·斯科塞斯抨击漫威，并不是一个知名导演以灵魂深度去拷问一个快餐式的超级英雄系列，而是美国电影人与迪士尼等电影公司巨头争夺生存空间的焦点议题，是一个时代的浓缩原点。

针对电影的寒潮侵袭并没有因为北美顶着世界第一电影市场的名头便放过它，2019年上半年，美国地区电影总票房为56亿美元，比去年同期萎缩9.4%，观影人数更是创下16年来新低。即便4月份时有人类影史上最高票房的《复仇者联盟4》，也没能挽救这个颓势。很长时间以来好莱坞一直是世界电影的神祇，多少中国电影人言必称好莱坞如何如何，电影工业怎样怎样，而现在越来越多的美国电影人却开始反思，因为好莱坞已经面目全非，除了迪士尼和大IP的策马奔腾，可能已经一无所有，再不是当年那个好莱坞了。

实力强大的电影公司在20世纪初期以操控从制片到放映所有环节的方式，在好莱坞形成“大制片厂体系”的产业模式。1948年，最高法院在美国诉派拉蒙影业公司（Paramount Pictures）一案中做出了轰动一时的裁决，驳回了电影公司将多部电影打包出售给影院的“集体预订”的方式以及其他有利于电影公司的做法，这项长期所谓电影业“最高法令”为电影的发行和放映制定了规则，打破了被八大联合起来垄断了的美国电影市场，使得美国电影行业进入长达几十年的蓬勃发展期。

规则往往是在时间的冲刷下，因环境的改变而渐渐消磨。20世纪80年代派拉蒙法案进行了相关条文修改，允许电影公司可以注资院线，及至21世网络媒体跨越式发展后，这条法案基本上便成了皇帝的新衣。11月18日，美国司法部反垄断部门的助理总检察长马坎·德莱希姆表示，强调电影生态环境已经改变，“派拉蒙法案”的终止是大势所趋。

“电影生态环境”什么的概念好像太大了，但迪士尼这样新垄断巨头的崛起必然是引发美国司法部手动改法的重要因素之一。

2006年，74亿美金收购皮克斯，拿下《玩具总动员》《海底总动员》《飞屋环游记》等；2009年，42亿美金收购漫威，拿下《复仇者联盟》乃至整个漫威电影宇宙；2012年，41亿美金收购卢卡斯影业，拿下《星球大战》系列；2019年，斥巨资713亿美金完成对21世纪福克斯并购，拿下《X战警》系列等。

其实在2018年7月，迪士尼以更高的报价在收购福克斯的厮杀中胜出后，美国反垄断部门当月就宣布要重新评估派拉蒙法案，需要重新调整限制大制片厂垄断的策略。

在漫威宇宙横空出世之前，华纳在2007-2011年间统领着漫改电影，仅《哈利波特》系列全球总票房便达到78亿美元。但是无论《哈利波特》或者《蝙蝠侠三部曲》并没有源源不断的后续产生，也没有与之同一咖位的IP顶替，而像《阿凡达》单片超级卖座的电影，被精益求精的詹姆斯卡梅隆悉心雕琢，迟迟未见续集上映。好莱坞渴望的是总有下一个《星球大战》、下一个《哈利波特》。

漫威成为扛起好莱坞票房大旗的英雄，4700多个角色，成为一座可以不停出产的金矿。迪士尼用一个“稳赚不赔”的商业模式给好莱坞的几大公司认真上了一课。

凯文·费奇其实是披着制片人外衣的灭霸，他定好漫威电影所有的方向和情节，而这种“有超能力、有性格弱点的普通人通过打怪升级战胜自我并在正邪较量中无一例外取得胜利”的模板套路，让导演、编剧、演员都成为这条流水线上的螺丝钉。整个过程可以不依赖某个大导演、某个大明星，而只依赖超级英雄IP和专业的执行团队就够了。

工业化的流程，经典IP加持为迪士尼带来滚滚的财源。自2015年后迪士尼便傲视群伦，其他五大电影公司的市场份额全线下跌。2019年迪士尼全球票房营收已经突破90亿美金，加上年底上映的《冰雪奇缘2》和《星球大战9》，突破100亿美金轻而易举。占到全年美国市场份额的30%以上，是第二名华纳兄弟的两倍。迪士尼在电影市场上的强势令到许多人感到恐惧，他们认为哥斯拉般的迪士尼对于好莱坞的长期发展有害无利。而对迪士尼来说，IP电影的票房收入只是“小头”，2018年电影票房占迪士尼总营收的17%，占总营收42%的主题乐园、玩具、图书、音像、IP授权等才是丰厚收入的聚宝盆。

那么，漫威电影是电影吗？当然是，但也只是电影，是圈票房的顶级特效商业片，深度一般偏下，甚至没有，与艺术不挂钩，赚取高额票房才是漫威的最终目的，漫威作品年产量增多意味着漫威影业的吸金能力也会增强。但一次又一次“正义永远压倒邪恶、主人公又一次成长的大团圆结局”复制粘贴后，导致的是好莱坞影片的单一化和电影艺术精神的矮化。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直言：“我们看电影是希望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获得知识、受到启发，我不知道谁能从那些千篇一律的漫威电影里获得什么。当马丁说漫威电影不是电影的时候，他还很客气，他还没说漫威电影令人厌恶呢！”

当年派拉蒙法案的施行，激发了众多独立制作的诞生和优秀导演的崛起。时间与环境消弭了黄金时代好莱坞的创造力与新鲜感，出台新法案应对新垄断只是基本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怎样才能让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找回平衡，让走惯了“迪士尼捷径”的好莱坞重新趟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