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家在选举集会上用了某个音乐人的作品。音乐人于是愤愤不平。政治家最终停止播放。这样的状况就如年旧失修的旧铁轨般无力，几乎年年都会发生。

2004年，一支由自由派活动组织“前进网”（MoveOn）建立的音乐人队伍周游全国，支持约翰·克里(John Kerry)的总统竞选。在克利夫兰（美国俄亥俄州城市），头条都献给了敢说的自由派人士布鲁斯·斯普林斯汀（Bruce Springsteen）。

克利夫兰人都爱斯普林斯汀。这里是他早期圈粉的头号基地，其歌曲“锈带”（the Rust Belt）和工人阶级的绝望产生了强烈共鸣。那么他的政治影响呢？那解释起来就复杂了。在大片大片的约翰·克里的支持者中，有一个很小很闪亮（同时特别吵）的组织，那就是斯普林斯汀的粉丝团。斯普林斯汀唱歌时，他们声嘶力竭地欢呼；当他谈到选举时，他们的眼里也闪烁着同样的热情。

大多数人不会根据艺人的政治倾向来决定自己喜欢哪个艺人。通常来说，他们不关心最喜欢的音乐人或者艺术家拥有怎样的政治倾向。但艺术家们却关心这个问题。2015年9月7日，幸存者乐队（Survivor）抨击迈克尔·赫卡比（Mike Huckabee）和基姆·戴维斯（Kim Davis）在选举集会上播放了他们的作品《老虎的眼睛》（“Eye of the Tiger”）。9月9日，R.E.M.乐队的《这是世界的尽头（我们知道的）》（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of the World (As We Know It)）在特德·克鲁兹 (TedCruz)和唐纳德·特朗普 （Donald Trump）在华盛顿的反伊朗集会响起。R.E.M.乐队主唱迈克尔·史帝普(Michael Stipe)随后大骂，“去你妈的，你们这群悲哀的、试图引人注意的侏儒般的小男人们。不要把我们的音乐和你的愚蠢的竞选放在一起！”R.E.M.乐队贝司手迈克·米尔斯（Mike Mills）勇敢地转发了迈克尔·史帝普的评论，“我觉得这些橙色的小丑为了博取关注会做任何事。我讨厌他用到我们的作品。”

每次竞选，这种状况都如轮回般反复出现。2015年7月，在唐纳德·特朗普 的竞选集会上响起尼尔·杨（Neil Young）的《在自由世界中摇滚》（Rockin’ in the Free World）。发生这样的情况，人们通常都会同情艺术家：因为他们的创作正源于对政治的反抗。但在有的情况下，伪善和泄愤似乎有些过头了。（幸存者乐队的乐手弗兰基·沙利文就在这点上因为幽默加了分，他说：“如果是基姆·戴维斯的话，我是不会允许她用Charmin卫生纸的！”）

之所以这么说，原因有二。第一个原因很简单：大多数情况下，使用这些歌曲是完全合法的。RIAA（美国唱片业协会）和ASCAP（美国歌手作曲家协会）明确规定，在集会、会议等公共场合，一般来说有播放许可证都可以正大光明地播放。音乐人们可以反对或持有异议，但这是写在作品播放许可协议里的。

当然也有例外。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通常不可将歌曲作为某个活动的主题曲或用于视频。2010年，佛罗里达州州长查利·克里斯特（Charlie Cris）在YouTube上上传的广告中用了Talking Heads乐队的《癫狂之旅》 （Road to Nowhere），被歌手戴维·拜恩（David Byrne）起诉，最终以克里斯特在视频中道歉而告终。戴维·拜恩说，当时他感到惊讶和沮丧，想知道为什么音乐作品频频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出现在广告中。

第二个原因可以说极具后现代性：因为作曲家已然过世。一旦艺术家发布一首歌，一件作品，或是一本书，他就等于让出了解释权。这些解读可能是来自本·拉特利夫（Ben Ratliff）的精辟评论，或者是乔治·威尔（George Will)将“生于美国”（Born in the U.S.A.）当作爱国歌曲，而不是悲恸挽歌。尽管如此，不同情况下还是有所区别，比如：一群不关心政治的达达主义者集会时播放的《这是世界末日》（It’s the End of the World），和一个关于贫困和环境恶化的、冷眼嘲笑小布什的视频中播放的《在自由世界中摇滚》（Rockin’ in the Free World）。但肯定的是，主题最明确的政治歌曲通常如学究般无味，而最有表现力的政治音乐通常表现了社会的歪曲，而斯普林斯汀的摇滚和肯德里克·拉马尔（Kendrick Lamar）的说唱都不例外。

大多数人可能天真地以为所有的摇滚明星都是自由主义者，事实当然并非如此。激进的候选人似乎不会太多地选择摇滚歌手Kid Rock或者Ted Nugent的作品。对于共和党候选人而言，播放那些音乐人的作品所产生的意义就像是在对失聪的民主党人说话般毫无作用。有时，就连具有政治倾向的音乐人看到别人播放他们的作品也只能耸耸肩。斯普林斯汀拒绝他的忠实粉丝——新泽西州州长克里斯·克里斯蒂播放他的歌曲，后者就转向了新泽西摇滚乐队邦乔维（Bon Jovi）。虽说邦乔维的乐队主唱是一个直言不讳的民主党人，但他在《琼斯夫人》（Mother Jones)杂志中明确表示，“我的朋友们是不关心政治的。”

当然，大多数音乐都是不关心政治的。在任何情况下，当一场选举活动被要求停止使用歌曲，他们通常会照办，尽管从法律上来说他们并未踩到红线，因为不值得为此大打出手。此外，这真的是一场聪明的选举活动该做的吗？要知道，《这是世界的尽头》在1987发行，《在自由世界中摇滚》也于两年后问世。最夸张的是，《老虎的眼睛》是近几年选举活动中播放次数最多的歌，而它已经发行了超过30年。选举活动和集会的DJ应该找一些更能跟得上时代节奏的曲目，为候选人省去一场无谓的争辩，让音乐人们少一些胃痛，也让听众别再长更多的老茧了。

 

翻译：陆文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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