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治周末报 丁一鹤

责编｜马蓉蓉

童无霁从小生活在吴侬软语的烟雨江南，是个温婉娇小的女子。高中毕业后，她考入北京某知名大学的法律系，是老师和同学们公认的高材生。

大学毕业以后，童无霁留在北京工作。在同学和朋友圈中，她以有主见和办事果断著称。当年，冒着很多阻力，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日本留学生三浦昭一。

童无霁看人的眼光很准。三浦昭一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这对恩爱的夫妻让周围的朋友们羡慕不已。然而，令人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份爱情也使童无霁这个弱女子冲冠一怒，雇凶杀死了丈夫的仇人而沦为罪犯。

一 

上世纪90年代，在中国读书的留学生三浦昭一在与童无霁结婚不久，就开始表现出他的经商天才。在北京繁华的朝阳区燕莎商场一带，三浦昭一发现了一个绝佳商机：随着北京国际化都市进程的加快，如果能在大使馆聚集的燕莎商场附近开一家日本饭馆，肯定能火起来。他决定借父母的钱开店，引进日本料理。

事实证明，三浦昭一的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如果是他独立经营，肯定会大获成功，因为那时，北京还很少有日本料理店。但是，他没有想到，问题却出在了他与合伙人的合作上。

三浦昭一的合伙人叫夏智桦，他来自东北黑土地，却有一个当时很重要的北京户口。因为按照当时工商部门的规定，三浦昭一当时是留学生身份，况且也不便以童无霁的名义注册公司，所以，三浦昭一需要找一个北京户籍的合伙人，才能注册公司进行经营。

就这样，投资了60万元的三浦昭一，只能以投资了20万元的夏智桦的身份去工商机关注册。1996年11月，三浦昭一和夏智桦合伙，在燕莎商场旁开了一个叫三四郎的日本料理店，用的是夏智桦的个体工商执照。两人商定，三浦昭一和夏智桦各占45%的股份，其他10%的股份给厨师。

三浦昭一和夏智桦虽然私人交情不错，但是三浦昭一对中国文化传统的了解毕竟有限。他并不知道中国有一句古话：“买卖亲手做，庄稼不托人。”在燕莎的这家店后来因为拆迁关门了。之后，三浦又和夏智桦合作在建国门外开了一家寿司店，每人出资一半。

合伙做生意虽然赚钱，但忙于上学的三浦昭一常常无暇顾及生意，去店里的时间不多。这招来了夏智桦的不满。夏智桦经常埋怨三浦对生意不上心，而三浦昭一也逐渐对夏智桦心生不满，认为后者紧紧抓住财权不放，隐瞒了很多经营收入。

在互相猜忌和冲突中，这家店经营没多长时间，两人就解除了合作关系。

此后，三浦昭一不停地去找夏智桦要求清算财产，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以便把借来的60万元还给父亲。公司的财产一直掌控在夏智桦手里，但他找了很多理由推脱。

无奈之下，三浦昭一只好请学过法律的妻子帮忙讨债。童无霁虽然整理了很多材料，多次找夏智桦归还丈夫投资的钱，但是这笔糊涂账一直没有算清。

不久之后，随着“藏獒热”的升温，夏智桦拿着钱在北京东部的燕郊开办了一家名贵犬舍，引进了一些名贵犬种，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还开上了加长的奔驰车，俨然是一副“大款”的派头。

二十多年前，能在北京大街上开着加长奔驰招摇过市的，绝对能够吸引眼球。

而跟夏智桦合伙做生意的三浦昭一，赚了钱却拿不到，甚至就连当初投资的本钱都要不回来。更让三浦昭一不能接受的，是夏智桦拿着钱去做养狗的生意，却死不认账。

在讨账路上，三浦昭一想尽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都被夏智桦挡了回来。他痛苦至极，心情极其糟糕。不久之后，心力交瘁的三浦昭一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三浦生病之后，童无霁作为妻子，被三浦昭一委托为公司的代理人，处理三浦昭一与夏智桦清算公司财产的事情。在丈夫病入膏肓到去世前的半年时间里，童无霁几乎天天都在失眠。对外要应对夏智桦，对内要应对身在日本的公公婆婆，更重要的是，她还要拯救自己丈夫的生命。她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以至于觉得丈夫的病是让夏智桦气出来的。

2002年5月，三浦昭一在郁闷中因病去世。

临终前，三浦对妻子童无霁说：“夏智桦至今没有还钱，几年过去了，这些钱是父亲借给我的，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父亲，这都是夏智桦带给我的。我走之后，要钱的事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帮我要回来!”

三浦昭一带着遗恨去世了，这也在童无霁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她把自己丈夫的死都归咎在夏智桦身上。

丈夫的去世成为了童无霁心中抹不去的伤痛。三浦昭一去世后，童无霁给她和丈夫共同的学法律的警察朋友吴志友打电话诉苦。童无霁在向吴志友讲述丈夫的临终遗言时，气愤地说：“夏智桦毁了我全家，我恨不得找人杀了他!”

吴志友也知道三浦昭一与夏智桦之间的经济纠纷，在童无霁的丈夫去世之前，他也曾多次帮童无霁找律师，想帮助他们解决财产纠纷，但因为三浦的证据不全，很多律师都不愿意接这个案子。加上夏智桦不是不认账就是逃避见面，虽然童无霁曾从夏智桦那里拿到过象征性的一点钱，但清算资产的事情一直没能解决。

知道童无霁正在气头上，吴志友劝慰童无霁说：“我们都是学法律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深知法律严肃性的童无霁含泪点了点头。但是，为丈夫报仇的念头却在童无霁的心中挥之不去。

朋友的劝阻和对于法律的了解，使深陷在痛苦之中的童无霁打消了“雇凶杀人“这个荒唐的念头。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后来会义无反顾地举起屠刀。

二 

得知曾经的合作伙伴三浦昭一英年早逝，消失很久的夏智桦竟然不请自来出现在三浦昭一的葬礼上。他说，自己要送别这个曾经的日本朋友。

当夏智桦走到童无霁面前时，犹如在童无霁正在滴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禁不住对夏智桦提起丈夫的遗言，并提出要夏智桦尽快算清当初的账目，以便把钱还给在日本的公公婆婆，了却丈夫的遗愿。

但夏智桦根本没有想到童无霁会在葬礼上当众重翻旧账。他蛮横地说：“我没有欠你的债，你爱找谁找谁去!”

“我的丈夫就是因为你不还钱气死的!今天你还不认账吗?!”童无霁早已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个态度蛮横的男人。

“你丈夫死不死与我何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欠你们的钱?”说完，夏智桦甩手而去，留下泪眼迷蒙的童无霁木然地站在那里。就在那一刻，内心充满怨恨的童无霁决定为丈夫复仇。

童无霁曾经想过很多办法为自己的丈夫讨回公道，但是，熟悉法律的她明白，依靠法律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自己的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根本打不赢官司。她曾多次找过律师和从事法律工作的朋友咨询，但是，谁也没有给她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法律并不是解决一切纠纷的万能钥匙。有些时候，法律就像一个篱笆墙，能防君子，却防不了小人。

深深的怨恨使童无霁放弃了一切顾忌。安葬丈夫之后，童无霁再次找到吴志友，因为她知道吴志友不但是丈夫的朋友，更是一个讲意气够哥们的男人，关键时刻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

但当童无霁一字一句地说出“你帮我找人除掉夏智桦”的要求时，身为警察的吴志友还是吃了一惊。尽管他知道夏智桦做事不够地道，也知道夏智桦深深地伤害了童无霁和三浦这对夫妻。但是，让一个警察去帮忙雇人行凶，深知法律严肃的吴志友，还是颇有忌惮。

在劝说童无霁很久之后，吴志友吃惊地发现，这个和他一样懂法的女人已经铁了心要复仇。在情与法的纠结面前，吴志友最终决定帮童无霁这个忙。

吴志友对童无霁说：“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这个人和你丈夫三浦也认识，你们自己谈，也许他能帮你。此事到此为止，跟我就没有关系了。”

吴志友以为，他只是给朋友牵针引线而已，自己并没有去实施犯罪，所以牵扯不到自己。更何况，吴志友给童无霁引荐的是一个有着俄罗斯背景的朋友，他觉得让俄罗斯人帮日本人复仇，怎么也扯不到自己身上。吴志友天真的想法，最终为自己带来了6年的牢狱之灾。

吴志友推荐给童无霁的这个人，名叫吕加措。

身为警察的吴志友因为负责一个俄罗斯人聚集的公寓的治安工作，与这一带的俄罗斯人和中国人联系较多。这些人中，来自东北的年轻人吕加措是吴志友的朋友。

吕加措早年在中俄边境做生意，学会俄语后开始做俄语翻译。后来，吕加措来到了北京。那时，因为在北京雅宝路做服装生意的俄罗斯人越来越多，慢慢产生了一些债务纠纷，吕加措便开了一家公司专门替外国人讨债。吕加措帮人讨债的过程中，认识了国内外一些亡命之徒，其中包括后来和他一起杀人的俄罗斯人基多夫。

童无霁通过吴志友认识了吕加措之后，把自己想找人杀了夏智桦的打算告诉了吕加措，而且把三浦和夏智桦之间的关系也说明了。

吕加措说，他可以找个俄罗斯人办这事，并问夏智桦有没有保镖。童无霁说，夏智桦应该没有保镖。

童无霁很快跟吕加措商量好，以30万元的价格请吕加措雇用俄罗斯人基多夫将夏智桦杀害。随后，童无霁就开始筹钱。童无霁向吕加措提供了一张夏智桦的照片，并告诉吕加措一些关于夏智桦的情况，之后童无霁支付给了吕加措30万元人民币。

三 

吕加措拿到钱后，并没有着急着办事，这让童无霁有些着急。过了几个月，童无霁打电话问吕加措什么时间“办事”，吕加措答应春节前一定办利索。

听到吕加措信誓旦旦的承诺，童无霁放心地去了日本。她想把日本公公婆婆的事情料理完毕，然后没有后顾之忧地回国自首。但是，童无霁到日本后，担心自己回国后杳无音信，会让公公婆婆担心，于是就把自己已经花钱找人杀掉夏智桦的事，向三浦的父母和盘托出。

三浦的父母一听儿媳竟然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坚决不同意，并狠狠地训斥了童无霁一番，劝她尽快回国阻止吕加措他们。无奈之下，童无霁连忙回北京找到吕加措，阻止吕加措的杀人计划，并要求吕加措退还已经给付的“预付款”。

但是，对于吕加措这样的亡命之徒来说，已经到手的钱怎么可以再拿回去呢?吕加措信誓旦旦地说：“夏智桦这种人渣该死，你别管了，我一定给你办好!”

眼看不可能从吕加措那里要回钱来，余恨未消的童无霁只好作罢，听天由命。

但是吕加措并没有动手。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童无霁约见了吕加措，再次阻止杀人计划，让吕加措还钱，而吕加措坚决不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童无霁多次找吕加措让他还钱，但吕加措每次都说：“你别管了，这种人该杀，我一定会尽快办好的!”

童无霁知道，向吕加措这种亡命之徒要钱，无异于虎口夺食。后来，童无霁干脆把吕加措给她的单独联系的电话卡扔掉了。她想，既然要不回来钱，就忘记这件事情吧，就算自己又吃了一次亏。

但让童无霁没有想到的是，2004年年底的一个深夜，吕加措突然给童无霁打电话，让她下楼见面。在童无霁楼下，吕加措告诉童无霁说：“夏智桦死了，用手枪干的，用了6发子弹。死得透透的，放心吧!”

原来，在拿到童无霁的钱后，吕加措就找到了曾经的生意伙伴基多夫。基多夫身高超过1.8米，满脸络腮胡，灰白头发，高鼻梁，曾服役多年，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特种兵，身材十分健壮。据吕加措称，他在俄罗斯有黑社会背景，经常帮助中国人在俄罗斯追债，也曾经在吕加措的雇佣下，多次在中国成功追债。

从童无霁的介绍中，吕加措了解到夏智桦十分喜欢狗，而且还在燕郊经营着一家犬舍。吕加措就在“狗”的身上打起了主意。基多夫因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摇身一变成了“南斯拉夫驻华大使”。

为了不引起夏智桦的怀疑，吕加措和基多夫先租了一辆切诺基越野车，又到建国门附近偷了一个使馆的车牌。接下来，两人买了铁锤等作案工具，基多夫还带了一把手枪。

通过电话预约，吕加措和基多夫要到夏智桦的犬舍去参观，在建国门一带见面后，吕加措向夏智桦介绍说：“这位南斯拉夫驻华大使要给自己的女朋友挑只好狗。”

一听是挑狗，又是外国人，夏智桦来了兴趣，二话没说就上了吕加措的车，驶向远在燕郊的犬舍。

夏智桦坐在车上，不时地和吕加措聊天，当车行驶到河北省三河市燕郊工业园一条僻静的土路上时，坐在副驾驶上正在侃侃而谈的夏智桦，突然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猛回头一看，刚才那个风度翩翩的“大使”手中竟拎着一柄铁锤。车停在了路旁，头晕目眩的夏智桦捂着脑袋趴在地上向二人求饶，可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夏智桦便被6颗子弹夺去了生命。

随后，吕加措他们把夏智桦的尸体扔到了路边一口排污井里，凶器被扔到了通惠河里。

夏智桦死了!童无霁这些年尽管内心充满矛盾，但她期待的复仇计划实现了。她知道，一切该了结了，她最放心不下的是日本的公公婆婆，童无霁要去安排好后事，随即她去了日本。

刚到日本的当天晚上，童无霁就接到吴志友打来的电话：“你别回来了。吕加措被抓了，吕加措已经招了你雇凶杀人的事情，警方已经发出通缉令通缉你了。你千万别回来。”

但童无霁的话语却令吴志友大惑不解：“不行，我一定要回北京，向警方把事情说清楚，是我做的我一定要敢于担当!作为一个熟悉中国法律的法律人，我深知法律的神圣!我违犯了法律就要承担!我愿意接受中国法律的制裁!”

童无霁的话让吴志友诧异不已，但是，吴志友知道，童无霁既然说得到就一定能够做到，他长叹一声说：“你要是回来，能不能保证不说出我来?”

电话那边也传来一声叹息：“我努力吧，但我恐怕不能隐瞒什么!”

吴志友听完，再次长叹一声。

一周之后，童无霁处理完家务事，来到了日本成田机场，她用公用电话给北京刑侦总队打电话说：“我叫童无霁，是我雇人杀死了夏智桦，我回北京自首!请你们记一下航班号，派人来接机!”

随后，童无霁把自己乘坐的航班和抵达首都机场的时间，都告诉了北京市公安局的刑警。

童无霁告别了公婆，从日本坐飞机回到北京，和迎接她的民警一起来到了公安机关。同时，童无霁主动提出，向被害人家属赔偿25万元，不是赎罪，而是对夏智桦亲友的补偿。

随后，童无霁的亲属将这笔钱送到了司法机关，请司法机关转交给了夏智桦的亲友。 

四 

在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庭上，童无霁冷静地供述了她雇凶杀人的全部情节，整个过程冷静得出奇。只是在最后，在提到她去世的丈夫三浦时，她的眼圈红了。

对于童无霁雇凶杀人的庭审非常顺利，但对于公诉人指控的吕加措和基多夫杀人的指控，在对杀人当天情景的供述中，吕加措和基多夫却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吕加措称，他们事先买好了铁锤，偷了一个使馆的车牌，枪是基多夫的。当天他们以买狗为由，将夏智桦约出来。在越野车开到河北三河市燕郊镇后，基多夫操起事先准备好的铁锤锤向了夏智桦头部。见夏智桦反抗，基多夫操起一把枪将吕加措逼下车。

吕加措说：“当我下车时，只听到两声枪响，夏智桦中枪倒下。”当他们将夏智桦放入后备厢时，听到呻吟声，基多夫又操起铁锤将夏智桦锤了几下。随后，他们将尸体抛在路边的排污井内。

而基多夫更是当庭否认自己参与杀人。基多夫称，那天吕加措带他去见生意上的朋友，为显示身份吕加措特意偷了一个使馆车牌。在车开到无人的地方，吕加措和夏智桦下车，两人发生争执。他听到两声枪响，就看见夏智桦倒在地上。他本想帮吕加措搬尸体，但吕加措拒绝了。而基多夫此前在接受审讯时，曾承认过用铁锤敲打夏智桦头部等细节。

2005年11月29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童无霁雇凶杀人案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吕加措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基多夫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附加驱逐出境;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童无霁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吴志友有期徒刑6年。4名被告人共同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人民币35万元。

对于一审的判决结果，被害人家属的代理律师认为，吕加措、基多夫和童无霁都是共同故意杀人的主犯，按照刑法的规定，吕加措和基多夫应判死刑，童无霁应该是无期徒刑。律师认为，这是一起性质十分恶劣的故意杀人案，情节特别严重，手段特别残忍。童无霁出主意，吕加措和基多夫经过预谋实施杀人，用铁锤击打夏智桦但没有致命后，虽然夏智桦求饶，但二人丧失人性开枪把夏智桦杀死，最后还要抛尸，整个过程中没有从轻的情节。

对此，基多夫指定辩护律师认为，基多夫和吕加措没有被判死刑，是因为法院出于慎杀的原则。对于具体实施杀人的过程，基多夫和吕加措都说是对方干的，又没有其他证据，法院无法查明具体情况，只能认定两人共同实施。出于对死刑施用的慎重，法院不能轻易作出死刑的判决。

另外，吕加措在被抓获后协助警方抓捕了基多夫，而基多夫也最终被判处无期以上刑罚，根据刑法规定，吕加措属于重大立功表现，应被减轻处罚，所以法院依法适用了无期徒刑。对于法院判决4个被告人赔偿死者家属的35万元，童无霁家属已经缴纳了25万元在案，吕加措家属缴纳了10万元在案，这都成为童无霁和吕加措被从轻处罚的情节。

一审判决之后，除了童无霁没有上诉之外，吕加措、基多夫和吴志友都对一审法院判决的刑事部分的判决提起了上诉，而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也就一审法院的刑事部分的判决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抗诉。

检察院认为，一审法院认定原审被告人吕加措有重大立功表现、原审被告人吴志友系从犯的判决意见不准确;吕加措协助公安机关抓获基多夫的行为不构成重大立功表现，吴志友系从犯的判决意见有误。原判基于吕加措有重大立功表现，吴志友系从犯，童无霁犯罪后自首，且童无霁和吕加措在审判期间积极赔偿被害人家属经济损失，对吕加措、童无霁、吴志友从轻或减轻处罚，量刑畸轻，建议二审法院依法改判。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支持了第二分院的抗诉意见。

刑事被告人上诉、检察院同时抗诉的情况，一般来说在审判实践中是很少出现的。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受理后，组成合议庭对此案进行了慎重审理。

2006年9月30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认为一审法院根据吕加措、基多夫、童无霁、吴志友犯罪的事实，犯罪的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所作的刑事部分判决，定罪及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应予维持。裁定驳回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的抗诉，驳回吕加措、基多夫、吴志友的上诉，维持原审刑事部分判决。

至此，这起轰动全国的中国首例雇佣外籍凶手杀人案尘埃落定。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