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治周末报 缪因知

责编｜马蓉蓉

年关将近，而以公历年为记账周期的上市公司的年关来得更早一些。尽管并非没有先例，但今年上市公司甩卖“财产”的幅度似乎更大一些。12月13日，三家上市公司宣布出售名下的房产。至此，已经有近20家中国上市公司加入了卖房圈。海马汽车卖房多达401套，“业绩”宛如金牌销售。

作为中国公司理论上最优秀的代表群体，一家公司维持其上市地位的“红线”，除了不像万福生科那样财务造假、不要像疫苗造假的长生生物那样从事重大非财务违法行为外，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保持盈利”。证券法第五十五条规定，公司最近三年连续亏损的，由证券交易所决定暂停其股票上市交易。第五十六条规定：公司最近三年连续亏损，在其后一个年度内未能恢复盈利，由证券交易所决定终止其股票上市交易，即摘牌。

面对着宏观经济的承压和激烈的市场竞争，对不少上市公司而言，保持盈利也成了一项挑战。时值年末，当眼看着公司的正常营业收入不如人意，以高出原购置价格的方式出售公司持有的房产、字画等财产，就成了不少公司增加收入、增加利润甚至扭亏为盈的重要一招。作为上市公司，企业又“续命”一年。

应该说，这个做法虽然显得有些讽刺，倒也不是很丢人。公司有投资的自由，无论是无关公司主业的房产乃至字画，只要是公司合法持有的，拿出来出售获利，就很正常、正当。有利可图的卖房卖画并不比当初的买房买画更丢人。如果在市场上大赚了一笔，那还表明当初购置这些资产的公司管理层有眼光，对公司资产保值增值得力。

对广大股东而言，公司卖房卖画当然也比不卖好。公司是否能维持上市的核心财务标准是年度利润，即收入与支出之差，而不是总资产。不管是房、画还是别的有价值的资产，若只是维持在账面上，那价值再高也对公司维持上市没有意义。但若静态资产动起来，能够变现获利，那每一块就都会算数。

上市公司暂停或终止上市，对股东来说是公司股份是丧失流通性、不再“好卖”的泼天大祸。而公司作为一个财产独立的法人，股东再干着急，也不能直接要求或联名要求出售公司的财产。对于年度是否亏损走在边缘上的公司而言，公司管理层毅然出手卖财产、紧急救援公司的上市地位，对股东也可谓是“大恩”。若管理层硬是不出手，导致公司有房不卖，坐陷退市，股东回头要再起诉管理层不作为并胜诉(且不说这种官司要打赢本身就不容易)，也难以就此挽回公司的上市地位。

不过，虽说公司合理配置一定比例的非主业资产，并择时出售获利，算是一种合理的辅助性营利之道，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一是公司赶在年末集中卖房，表明一定程度的被迫性、无奈性。既然盈利指标还没实现，那卖房只要还有利可图，自然就得卖了，即便公司觉得现在是价格低谷、预期到元旦后能卖出更好的价钱，也就顾不上了。换言之，集中“甩卖”表明这种资产配置的效率有些勉强。

二是公司本身就应该是“赚钱机器”，公司各有主业，投资者选择买一家公司的股票，一般是基于这家公司的主业经营能力，而不太会是看重这家公司储备了较多的房产或字画。公司卖房卖画，看似机智，实属无奈，更是警钟。公司忙了365天，主营业务却不赚钱，还要靠卖房卖画来挽尊，这实在不令人心安。投资者在公司“保级”达标，长吁了一口气之后，恐怕就应考虑在公司下一波“年终巨售”前早早离开了。

因此，卖房一族的上市公司们切莫为今年的盈利纪录而高兴了，在扣除这种非经常损益之后的公司盈亏纪录才是干货。卖房一族的公司们大概也不太有实力在下一年内再买房产做“战略储备”。他们的房产会越卖越少。到了那时，又何去何从?

总之，年末卖房之后，正是公司们新年思考的起点。

(作者系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