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地球知识局 德米特里

编辑｜养乐多

NO.1328-新西兰大火

在澳大利亚肆虐的烈火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人们在慨叹天灾无情、谴责澳大利亚政府无能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澳洲大陆孤悬海外，火灾蔓延不到其他地方。

仿佛澳大利亚再怎么烧

周边国家也绝对安全

这大火还能坐船出海了？

然而1月6日下午，在距离澳洲大陆两千公里的岛国新西兰北岛东岸的霍克湾地区突发森林大火。火势迅速蔓延，截至目前受灾面积已超过300公顷，由于火势没有得到很好地控制，这一数字还将继续扩大。

从澳大利亚到新西兰北岛

塔斯曼海如此宽阔，这都烧得到？

有分析人士指出，新西兰霍克湾地区森林大火的形成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来源于澳大利亚已经持续四个月的火灾。

山火肆虐

在北半球已经入冬、日渐寒冷之时，南半球正属于炎热的夏季。位于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森林火灾高发季节已经开始。

南回归线横穿澳大利亚

其实澳大利亚小一半的国土都在热带

而南回归线附近形成了辽阔的干旱荒漠▼

不同于澳洲大陆拥有广袤的热带和亚热带沙漠地区，以及喜火耐热的桉树等适应多发山火的植被，新西兰受海洋调蓄作用影响更强，纬度也更高，南岛还有冰川分布，能保持新西兰的气温和空气湿度维持在一个凉爽湿润的状态。因而森林火灾的发生在新西兰并不像澳大利亚那样属于常态现象。

但就是这样气候温和的新西兰，也在1月6号突发森林大火。据新西兰媒体报道，这场火灾最初发生在新西兰北岛东海岸霍克湾城镇纳皮尔以北约20公里处。该地区有大面积山林，当时天干风急，风速高达每小时190多公里。

霍克湾周边就挨着不少森林公园

要是大规模蔓延开来确实不堪设想

（底图来自：NASA）▼

当天晚上，当地消防部门迅速组织镇上人员进行救援，但火势很快发展到以纳皮尔镇的救援力量难以控制的程度。出于安全考虑，霍克湾地区的消防主管特雷弗·米切尔将全部救灾人员撤出火场，该主管认为，这场火灾灾情十分严重，预测还将持续数日。

火灾发生第二天，经过新西兰消防和紧急情况部门的观测，北岛东海岸已经形成了六十个独立的大火，超过一百公顷的森林被点燃。新西兰政府派出了七架直升飞机和两架固定翼飞机进行空中灭火行动，地面上也增派了70名消防员在纳皮尔郊外的怀帕蒂基森林抗击烈火。

消防员人数这么少是有原因的。此前，新西兰派出了157名消防员和大量国防空军力量去往澳大利亚扑救那场有记录以来最大的火灾，所以目前当地能调动的专业消防救援队人数不足。尽管新西兰消防与紧急救援中心声称“有信心有足够资源应对大火”。但是事实上，由于火灾引起的供电线路的破坏，已经造成了新西兰全国范围的电力短缺。

走的时候没想到会后院起火

（图片来自：facebook@Fire and Emergency NZ）▼

新西兰的火灾隐患，其国内的环境专家早有预警。

尽管新西兰的火灾风险比澳大利亚低得多，但由于近年来气候的变化，新西兰的火灾季节相对于此前可能会变得更长、更烈，高火灾风险天数的频率可能会变为以往的两倍甚至三倍。这几年，新西兰南岛克赖斯特彻奇和纳尔逊地区曾发生严重森林火灾，这是对新西兰火灾隐患的预警，而新西兰应对火灾的能力和经验却远低于澳大利亚。

新西兰奥克兰大学环境科学教授乔治·佩里（George Perry）说，该国每年平均烧毁4000公顷土地，平均火灾规模不到4公顷。该国的植被不像澳大利亚的桉树那样易燃，火灾规模和破坏性也更小，因此新西兰没有对可能产生的火灾做充分的准备，造成了面对火灾束手无策的状况。

但随着气候的变化，新西兰的火灾现象会变得越来越频繁，人们必须有所警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2019年的跨年夜，澳大利亚恍若地狱，度假者们挤在海滩上，整个城镇被吞噬，数十座房屋被毁，在这场有记录以来最严重的丛林火灾中，已有多人丧生。

火焰加热了澳大利亚的受灾区，空气受热膨胀，携带着大量可燃颗粒物上升，将灰尘和烟尘高高带入大气层，形成对流烟柱。这是特大型火灾独有的现象，对流烟柱可以聚焦燃烧产生热量的70%以上。

在对流层，高速上升的强烈热气流在与相同高度上气压更高的低温空气相遇，在下方形成对流，进而形成高温的火积云，会在地表产生强烈的阵风，会使火势更加剧烈。火积云还有可能形成闪电，在远离一期起火点的地面上再次点燃一处森林，形成二期着火点。这也是澳大利亚大火难以扑灭的原因之一。

而一旦升入平流层，就相当于加入了地球的大气循环。这些混杂着烟尘和可燃颗粒物的热空气在平流层会遇到这个季节南半球的盛行西风。受盛行西风影响，澳大利亚大火形成的烟尘自西北向东南飘向了新西兰方向。

今年元旦，新西兰南岛受到浓烟影响，空气能见度降低，天空变成橙色，受到污染的空气让很多人产生了头痛、恶心等不适感。烟尘遮天蔽日，人们抬头只能看见昏暗的红色太阳，一时间刷爆了新西兰当地的社交媒体网络，有人称之为“世界末日”到来。

矢量化天空

（图片来自：twitter@ gnat_fly）▼

污染，只是这些来自澳大利亚的“馈赠”的一部分。气流带来的灰尘等黑色物质覆盖了新西兰南岛的冰川河湖，一方面直接加热了新西兰的气温；另一方面，削弱了冰川和水域对太阳光的反射作用，使新西兰地表吸收太阳热能的能力增强，进一步加重了火灾隐患。

也会加快冰川的融化

（图片来自：twitter@blkahn）▼

2019年11月，被烈火炙烤的澳大利亚向新西兰输送的热浪，造成了新西兰有记录以来最热的11月，比1981-2010年的平均温度高1.6C。新西兰以东800公里的查塔姆群岛高于平均水平2.3摄氏度。同时，在11月下半月和12月的大部分时间，高温反气旋停在了查塔姆山脉东部，使海面平静下来，在新西兰地区以东产生了10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热浪。

这个夏天比以往更糟糕，是新西兰人直观的感受。这不仅仅是全球变暖的后果，还有他们那个正在燃烧的一衣带水的邻居，令人颇为担忧。

更炎热的天气，西部吹来的热风，漫天的可燃颗粒物，这似乎是一场森林大火的前兆。但是新西兰距离澳大利亚相隔了一千六百多公里的海洋，水汽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火灾的爆发。

新西兰的湿润天气是天然的防火墙。也因此，当澳大利亚的热气流裹挟着浓烟袭击新西兰南岛的时候，没有马上转化为森林大火。

但是到了北岛，事情就不一样了。

其实降雨量集中在南岛的西海岸，东岸降水要少很多

北岛降水相对较少，也是西岸降水多于东岸▼

飞火焚风

新西兰北岛，在地理上比南岛更为靠东，更加远离澳洲大陆。北岛中部又有高耸的鲁阿佩胡山，是阻隔西风带来的空气污染的最佳屏障。所以当新西兰大部分地区被遮天蔽日的浓烟笼罩时，北岛东部的霍克湾地区依然能享受香甜的空气。

事物都有两面性，造成了霍克湾地区大火的直接原因，正是鲁阿佩胡山的阻挡，形成了焚风。

鲁阿佩胡山以及向北延伸的山地丘陵

形成了一道霍克湾沿岸的屏障

（底图来自：NASA）▼

焚风是由于气流越过高山后下沉造成的。一个地方海拔越高，气温就会越冷，这基本上是一个常识。通常海拔每升高100米，气温下降0.6℃。

当来自澳大利亚的热气流借助盛行西风一路向东，遇到鲁阿佩胡山的时候遭到了阻挡，受不断输送气流进来的西风影响，这股热气流在鲁阿佩胡山西坡没有停留，而是继续爬升。爬升的时候，随着海拔升高、气温降低，最终温度到达一个被称为“露点”的值。

所谓露点，就是形成雨露的温度。在这个温度里，空气中的水蒸气受冷凝结，在空气中就会变成雾，遇到固体就形成露，水汽积攒到一定程度还会形成降雨。水汽凝结成水的过程，也是一个放热的过程，会释放出大量的热，所以即使海拔升高，这股热气流依然维持着自身一定的热量。

过了露点，这团热气流就像是挤干了水的海绵一样，变得无比干燥。在气流翻过鲁阿佩胡山之后，空气开始随地势下降。上山的时候降温，下山当然升温。由于水汽较少，升温过程要比降温更更快，大约是1℃/100米。

另外由于山脉的阻隔，山的迎风一侧持续受到气流冲击，气流爬升的过程中受到挤压，造成气压的升高。翻过山脉，高压气流遇到低气压的背风坡，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迅速产生大风。这就是焚风。

也就是说，翻过鲁阿佩胡山之后，这股来自澳大利亚的热风变得干燥、剧烈，而且温度依然灼热。在新西兰全岛湿润的情况下，位于鲁阿佩胡山正东面的霍克湾地区，就成为了全国最干燥的地方。巧合的是，霍克湾地区正是温带落叶阔叶林和针叶林的分布地。

干燥的林区、炎热的空气、剧烈的大风。一切可以形成森林大火的因素都聚集在了这片土地上，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使整片森林熊熊燃绕。

然后不知什么原因，1月6日下午，那个火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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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图：孙绿｜校稿：猫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