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何雾

每个周末，郧阳地区人民医院（现十堰太和医院）团委书记刘家敏，总是能看到那个叫刘智明的年轻人提前来到职工餐厅，布置晚上舞会的场地。他身材修长，长相“极其英俊”，刘家敏对他印象深刻。

那是1992年，湖北十堰。23岁的刘智明刚刚从湖北医学院（现武汉大学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外三病区专事神经外科。

这个年轻的团干热情饱满，性格外向，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业务能力突出。太和医院曾在历史上出了很多院长，刘智明所在的科室，由郧阳地区医院党委书记、院长王伦长带领，同科室的涂汉军、罗杰，也各自走上了领导岗位，外三科也被当地人称为“院长科室”。

刘家敏说，大家都是年轻人，私交甚笃，周末常常在一起吃饭、饮酒。1995年，刘智明调往武汉第三人民医院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

刘智明在三医院是从急诊科开始起步。曾经与他在急诊科共事1年多的一名医生说，他胆大心细，作风果断。他后来调入脑外科后，也得到了相似的评价。一位武汉市三医院的护士记得，这位刚调来的年轻医生文质彬彬，待人诚恳，且重情义。“护士们经常加班，他就自掏腰包，在外面餐馆叫人送餐过来，请大家吃饭。”

在共事的那段日子里，这位护士常常期待能跟着刘智明下病房。“他知识渊博，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她记得，刘智明常常在“医护得不到患者理解的时候，选择站出来，替我们解围”。也正是这样的性格特质，同样从十堰起家的医院领导金捷也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他们虽同出一地，但此前并未共事。已成长为武汉当地知名脑外科专家的刘智明在先后担任科室的副主任、主任后，履新医院行政职务，担任三医院的医务处副处长、处长。

“敢于担当，在医务处工作这么多年，无论是医患纠纷，还是其他……他非常善于解决复杂问题，很难得的人才，”金捷回忆。2013年，市里的主管部门也对他有着一致的好评，便将他调到武昌医院担任院长。

调任的那一天，金捷和医院书记开车把他送到武昌医院主持工作。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希望他到了一个新的单位，能发挥脑外科专家和行政管理方面的优势。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管理上也很好，口碑很好。武昌医院也从二级医院升级成了三级医院。”

2020年1月20日，金捷最后一次看见刘智明，那是在市里紧急召开的防疫会上，市里的各大医院院长都到了。他们共事多年，开完会后，也没有多余的交谈。金捷记得，他状态很好，“没有看出生病的迹象。”

但事实上，据刘智明妻子回忆，在1月中旬，她的丈夫已持续低烧一周。她也是三医院的一名护士长，这段时间全程参与一线救治工作。她没有感染。

21日下午5点，金捷忽然接到老朋友的电话，刘智明告诉他，武昌医院被列为收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定点医院。他们就如何改造医院、收治病人交换了意见。

金捷认为，这样一家综合医院，要在短时间内改造成传染病收治医院，难度很大，需要做的工作很多。刘智明说：“应该没问题。”这是两人最后一次通话。刘智明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1月22日凌晨4点，刘智明拨通了妻子的电话，请她帮忙收拾一点换洗衣物送去，武昌医院成为定点医院后，他就不能回家了。

这一天下午，当她再次接到电话时，被院方告知丈夫因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住进了武昌医院重症病区。

听闻刘智明生病后，金捷给他打了数次电话，都显示关机。武昌医院重症监护室主任告诉他，刘智明的病情一开始便很严重，“但一度好转”。2月14日，刘智明被转入同济医院中法院区重症监护室。

2020年2月17日，刘智明的家人告诉界面新闻，“还在抢救，专家还在看。”次日早上，刘智明所在的C区9楼重症监护室护士站的消息是：“非常凶险。”

同在艰苦战“疫”的十堰市也备受考验。就在2020年2月18日上午，已是十堰市急救中心书记、主任的刘家敏还在跟朋友们讨论，“智明已经上了人工心肺机，存在抢救过来的机会，但机会渺茫。

中午1点，刘家敏看到旧友刘智明去世的新闻推送时，明白奇迹没有发生。刘智明在十堰工作时候的老领导王伦长为他写下悼诗：惊闻智明歿沙㘯，老泪纵横如涌泉。

这天晚上，这些老朋友们互相通了个电话，借以缅怀刘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