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邓江

“哎呀，你们总算开门了，现在有吃的不？”

2月27日晚上十点，当老张路过小区外那家草原牦牛羊肉烤串店的时候，老板小马两口子刚刚把铺子的门打开，小马正在生火刷炉子，他的妻子则在一旁擦桌子、洗杯子。

这一天，离1月24日四川省宣布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应急响应已经整整过了33天。而就在两天前的2月25日，四川省应急委员会刚刚宣布，根据国家有关法律法规和当前全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势，报经省委、省政府同意，自2020年2月26日0时起，四川省将疫情防控应急响应级别由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调整为二级响应。

2019年的夏天，他们来到老张住的小区，租下了一间大约30多个平方的铺面，做起了卖牛羊肉烤串的生意。为了方便，他们暂住的房子也租在了老张的小区里。老张是成都本地人，天生一张好吃嘴，三天两头去小马家撸几串，再来瓶大乌苏或者黄河王，一来二去的便也熟了起来。

由于春节期间新冠病毒引起的肺炎疫情，大家都积极响应政府号召，自觉在家隔离。不过闷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生在“美食之都”成都的老张，早就深深地怀念奶茶、咖啡、火锅、烤串了。

“馋了吧？你得等等，我这儿火都还没生起来呢。”小马乐了，“我老婆中午才过来穿的串，她放急冻室了，还得多烤一下。”

“没事儿，等！”

小马一边生火，一边和老张聊了起来。小马春节没回老家，春节前把三个孩子还有父母都接到了成都，本来说春节带父母孩子好好玩一下的，结果，既不能出去玩，又回不去，全窝在屋里。三个孩子最大的15岁，最小的6岁，老二9岁。三个孩子年纪相差太大，玩不到一块去，时常吵闹，小马解决孩子吵闹的法宝就是给玩手机，给零食。

老张问“你这开门去社区申请了么？”小马说，“没呢，怕麻烦。”这段时间成都市复工复业，要符合规定的条件，备足必须的员工消毒防疫用品，向相关部门申请。不过餐饮业比较麻烦一点，一是相关部门对餐饮业的复业比较慎重，二是规定不能堂食，只能外卖。对小马来说，烧烤本来就是要趁热吃的，外卖意义不大；他家生意以夜间堂食为主，疫情来临之前，最多附近茶楼打麻将的会有一些外卖打包的订单，但是不多，现在茶楼都没开，这部分订单更不会有了。

当问到怎么选择这个时间点开门营业时，小马一脸无奈，“没法啊，压力大，再不开门扛不住了，春节这两月营业收入为零，但是光房租（住的和铺面）就要接近两万。年前还进了不少食材和酒水饮料，本来是打算春节完了就能正常营业的，谁想到会关门这么久......肉那些都还好，能急冻放得久一点，蔬菜就自己家吃了。”最让小马哭笑不得的是，春节期间，他家四个大人三个小孩，把节前进的四千多块钱的饮料全喝光了。

关于新闻里国家减免房租，小马说：“国家政策是好的，但是不知道自己租的铺子是什么性质，只知道不是私人的，不清楚究竟是国有还是集体所有制，反正没人通知他减免房租的事儿怎么去办，如果不减免也只有硬扛。”

水电费的减免？还不知道，反正到时候是国家抄表收，再说那个一个月也收不了多少钱。

还有社保，小马这种个体工商户也一直是自己在交，问了社保局，没有减免，能做的最多是先把你登记下来。

说话间，小马把烤好的蹄筋端了上来。老张拿起尝了一口，“不行，还得再烤烤，冻得太狠了，里面还是冷的。”小马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多月没烤了，有点手生了。”

这天，老张成了小马烧烤店复业的第一个顾客，一个人消费了98元，吃得心满意足。

过了一周，3月7日，差不多同样的时间，老张又来光顾小马的生意。小马正闲得无聊，在手机上打游戏。

当问到生意如何的时候，小马有些怅然，“不好，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前几天有两天卖了200多，还有两天光头（没收入）。”

疫情来临前，小马一般下午四五点钟开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会有波茶楼打完牌的宵夜生意，做完一般凌晨一两点才打烊。要是哪天营业额只有四五百都算生意差的，根本不可能出现零的情况。

现在小马晚上九点开门，还是会守到凌晨一两点，只希望有能多卖一点机会。

小马现在就盼着疫情能早日结束，只有到那时大家都不用戴口罩了，不用担心人员聚集、能随心所欲的聚会聚餐了，那个时候他的烧烤摊才有可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给老张烤完了串，小马又闲了下来，发现旁边杂货铺店里有一个秤货的电子秤，玩心大的他站上去秤自己的体重，末了还要他妻子也上秤。“我来成都长了20斤，我老婆长了十多斤。”小马喜欢成都，成都的气候养人。

小马这种餐饮行业个体工商户的情况具有一定代表性。他们规模小，抗风险能力弱，但是数量巨大，他们服务着人民群众的生活方方面面，是小微企业之外更小的社会细胞。

对于个体工商户来说，最大的支出就是铺租，而租用的铺位大都是民间私人铺位，即便是各大商业广场，各个铺位也是早已由私人购买的商铺再出租，这种个人商铺根本就不免租。再其次，现有银行的各种针对小微企业的贷款，只针对公司户，个体工商户是享受不到的；减免水电也是杯水车薪。

3月5日，李克强总理做出了批示：“各有关部门要按国务院常务会已定部署与措施，切实帮助个体工商户渡过难关，有序复业，降低成本，稳定就业。国办要跟踪督办。”

3月10日，四川省卫健委印发了《四川省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应急指挥部办公室关于依法科学精准做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保障经济社会发展的通知》，制定了《四川省餐饮业新冠肺炎分区分级防控技术方案》，在低风险地区可全面恢复餐饮服务经营单位正常营业，但限制集体性聚餐、承办宴席(含农村自办群体性宴席)，严格落实通风、清洁消毒、人员体温检测等防控措施。

这对小马来说是个好消息，意味着社会经济生活正逐步回归正常，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出来消费。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所用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