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食味艺文志 

20世纪初，美国经济学家托斯丹·凡勃伦提出：商品价格定得越高，越能畅销。

这就是著名的凡勃伦陷阱，它广泛应用于宏观和微观经济。在消费领域，它被称为“品牌溢价”；在城市竞争中，它的名字叫“商业软实力”。通常来说，一座城市的生活成本，与发展程度、城市品位和经济水平直接挂钩。

而生活成本，除了房价、教育、医疗、物价之外，还包括了通勤费用。简言之，地铁票价的高低，是体现凡勃伦陷阱，对城市商业软实力影响的重要指标。

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是：中国经济增长最迅猛的城市杭州，却在今年3月18日推出了早晚高峰免费乘坐地铁的政策。看起来与凡勃伦陷阱互为悖论的政策，到底有什么深层意义？

No:1壹

这是2012年某机构对全球部分大城市的地铁单程最低票价统计。

虽然实际票价远比纸面数据复杂得多，每座城市有着不同的计费规则，包括里程计费、时长计费、乘次计费和时差计费。但大体上，与同期城区人口、城市化进度和人均GDP相符合。

这其中，一个最有意思的案例是新加坡。

根据统计，新加坡的地铁票价水平，仅略高于上海、香港，大大低于欧美国家核心城市。很显然，这与新加坡城市实际发展水平是不符合的。

但新加坡的地铁平均票价里大有门道。首先，新加坡地铁的票价计算体系复杂，价差很大，除了标准车票之外，还有易通卡、游通卡、日卡、市民车资卡等支付方式，分别适用于本地居民和外国游客。

从价格体系来说，对于居民的遵照精打细算的理念，推出了积分制度，积分可以兑现或抽奖，还有时间价差；而对于商旅游客则遵照省心省事的理念，计算方式简单明了。所以产生了最低0.8新元，最高可达20新元，价差达到25倍的状态。表面上起价与北京的3元差不多，但比北京常规9元封顶和机场线35元高得多。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培养了市民低碳出行的理念，减轻了城市负担；缓解了高峰时段的压力；还通过游客价差补贴了运营成本。

No:2贰

三年前，互联网创投正当风口时，业界评判项目的优劣有一个金标准：羊毛出在狗身上，猪来买单。

实质上，看似与互联网毫无关系的地铁市政项目，也能套用这一标准。

城市交通运营的总支出是固定的，包括地铁在内的公共交通定价太低，就需要私有交通进行补贴，车船税、油价等难免增高，反之亦然。所以取一个让多数人满意的中间值，是城市运营者的选择。

虽然凡勃伦陷阱无可避免：规模越大、机会越多的城市，公共交通成本也会越高。但让更多人能够获取实惠，却体现了运营者的智慧：全球大部分城市的地铁都是赔本赚吆喝的——地产、商超、金融等关联行业的兴盛，从另一面贴补了地铁日常运营的成本，也刺激了城市经济的良性循环。

这也是中国东部为代表的经济高增速区域，地铁价格明显低于经济发展迟滞的欧洲国家的根本原因。

某种程度上来说，地铁定价低于凡勃伦陷阱越多，越能体现城市经济的活力，和城市管理者的智慧。新加坡是一个典型例子，而敢于出台地铁时段性免费政策的杭州，是一个更激进的例子。

No:3叁

杭州的免费午餐，其实二十年前就已首开炉灶。

2002年，杭州拆掉西湖边所有的围墙，打通整个西湖景区，使之成为中国惟一不收门票的5A级风景区。

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西湖边的围墙，不是一家的围墙，其中有景区围墙、也有周围各个部门和企业的围墙、甚至还有浙江省军区的围墙。此举除了承担每年2000万的门票损失，还要承担政治上的风险。

十年后，在某次全国风景名胜区协会组织的管理者论坛上，北方某景区的代表依然表示：西湖的经验不可复制。

但实际运营却证明这是杭州的一次意义深远的决策。除了带来土地增值、拓宽西湖可开发空间、提升商业生态水平之外，还极大地提升了杭州的城市品位、为杭州引来了无数人才和企业。

著名的杭州本土企业阿里巴巴，就是在2003年之后，遇上了杭州的人才红利，得到飞速发展；而网易为代表的新经济巨头们，更是在2005年后争相涌入杭州。

纸面上看，凡勃伦陷阱的数据被一个景区的免费拉低了，但其实却拉高了整个城市的综合价值。

这也是本次杭州地铁免费的逻辑所在。

No:4肆

在新冠疫情防控进入后半场，复工复产成为主流舆情的当下，杭州免费乘地铁，当然与当下趋势有关。但遍观全国主要城市，却没有一家出台堪比杭州的政策。

这体现了杭州激进的经济理念，更隐喻了杭州希望从新经济上晋级一线超级大城市的野望。

事实上，从2月中旬开始，杭州已经出台了后疫情时代复苏经济的政策。2月9日，杭州联合支付宝，率先发布“健康码”，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最成功的数字化防疫策略，也是大数据应用最广的案例之一。

很少有人知道，支付宝“健康码”的灵感，正是来源于地铁安检的“人肉测温”，而率先诞生并应用在杭州，与这里是支付宝总部所在地有显而易见的关系。

虽然后续十天之内，四川、海南、上海、安徽、云南、山东相继上马了同类项目，但杭州的先发优势已不可取代。

显然，这不仅是杭州企事业单位的强心剂，对于春节后按惯例出现的人力流动高峰期来说，还是大量想做事业、急于做事业的中高端人才选择杭州的理由。

城市运作的良性循环由此而生。

No:5伍

杭州本次地铁免费的时间段值得细品：3月18日到3月31日，上午7:00-9:00、下午16:30-18:30。

其目标人群很显著：回杭州复工的，当打之年的城市白领、60岁以下的黄金劳动力。

除了促进城市快速复苏之外，还隐藏着杭州对核心人才的重视态度。

事实上，今年2月开始，包括猎聘网、BOSS直聘、拉勾网等在内的众多互联网人力平台，已经很敏锐地投放了杭州地铁核心站点的大媒体广告。其密集度甚至超过北、上、广等传统一线城市。

这其中，既包含了对杭州经济与企业抗风险能力的肯定，也顺应了大量人才涌入杭州的趋势。

一笔同时链接上游内容供应商和下游终端用户的，稳赚不赔的生意。

近年来，杭州的人才吸引力，一直在国内首屈一指。除了前文提到的，以西湖免费为代表的吸引人才的良好生活环境之外，包括就业与补贴政策、学习平台、企业机会，让杭州的互联网IT、电商、影视、媒体公关等新经济行业人才集聚度，在全国数一数二。

人才结构决定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显而易见，后疫情时代，杭州有足够充裕的空间、足够大的可能性和足够完备的机遇，成为国内最具商业潜力的城市。

而贯穿杭州人才进入枢纽火车东站、城站、客运中心、萧山机场（在建），以及杭州人才生活工作枢纽武林广场、凤起路、龙翔桥的杭州地铁1号线，无疑，也是国内最具商业价值的地铁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