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华苓

“本以为的‘铁饭碗’原来不堪一击”

26岁的徐文琪是成都一家K12“老字号”传统教培训机构的策划，当时选择这份工作，看上的就是教培这个行业，“中国父母自古以来就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思想，在孩子的教育投资上从不吝啬，所以在我看来教培行业不仅‘吃香’，抗风险能力也是很多行业比不上的。”

然而当这场疫情来临之后，教培行业却首当其冲，成了受创最重、损失最大的行业之一。

近日，新东方、好未来相继宣布下调最近一季度营收预期，双双损失约1亿美元，IT兄弟连倒闭，明兮大语文停止运营，松鼠AI3.5折工资5个月......疫情之下，行业巨头尚且损失严重，中小培训机构面临的生存压力更是巨大。

“我们要赶紧重新做春季班宣传策划！你那里有没有电脑？”1月27日，大年初三，还在被窝里的徐文琦接到领导电话提前复工。受疫情影响，学校所有课程必须从线下转到线上，这意味着徐文琪此前对寒春两季班做的策划及宣传全部白费，一切只能重来。

从这一天起，徐文琪正式开始在家办公。本以为在家办公会比较轻松，但是现实与想象总是相反，“在家办公根本就没有下班时间，也没有周末可言。”因为时间紧迫，徐文琪每天必须随时在线听候指令、处理策划、撰写文案......早上8点开电话会议，晚上11点发完最后一封汇报邮件，每天轮转10小时，这就是她在家办公期间的工作常态。

同时，为了协助老师们及时开展线上授课，徐文琪和同事还在疫情正严重的2月1-3日里跑遍成都大街小巷，给留守本地的98位老师配送手写板等直播物料。现在再回顾那段经历，徐文琪仍然记忆犹新：“那几天我就像个“科学怪人”，口罩手套戴两层、没有防护服就穿雨衣，找不到护目镜就戴滑雪镜，总之浑身上下全副武装，一天下来，全身是汗。”

虽然做了很多危机应对措施，但徐文琪所在机构的报名情况依然不容乐观，老生退费、新生观望，公司经营压力由上至下迅速蔓延。

“工资7折，我连奶茶都不敢点了”

不顾风险持续加班，徐文琪只希望工作稳定，然而3月正式复工后，坏消息还是来了。“为共克时艰，直到疫情结束，所有员工工资只发放70%”，看到这封降薪邮件，徐文琪下第一反应便是停下了正在点奶茶的动作，“算了，能省就省，工资降级消费也必须降级。”

降薪前，徐文琪工资大概6000元，除去3000元的月供和200多元的水电气物业费，她每月收入与开销基本刚好打个平手，堪称名副其实的“月光族”。

曾经，对于“月光族”的称呼徐文琪并不在意，在她看来，“钱只是数字，努力工作不是为了堆砌数字，而是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但是因为这次降薪，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当没有存款傍身、固定支出又无法减少，徐文琪能做的只有“抠”自己，戒掉奶茶，减少外卖，不再叫车出行......

虽然一再降低消费，徐文琪却还是捉襟见肘，为了“活下去”她选择搬回父母家。“回到家里，吃住省了，我连纸都没再买一包。”徐文琪告诉界面四川：“以前一直看不起‘啃老族’， 结果现在自己就是，如果有存款就不用这样了。”

“今天起，我要‘丧心病狂’攒钱”

为了激励自己存钱，徐文琪加入了豆瓣“丧心病狂攒钱小组”，这个小组创立于2011年3月17日，至今已有379128名成员，大家在里面分享各种攒钱妙计，“享受有钱、有安全感的日子”。

看了攒钱前辈们的分享，徐文琪给自己制定了一个“7天不花钱挑战”。3月15日，徐文琪在小组里开了一个帖子，记录了3月16日至3月22日，一周没有任何消费性支出的挑战记录。

这7天，徐文琪过上早晚家中吃、午饭自己带、出行刷天府通的极简生活，她说：“吃住在家，需要控制的就只是贪吃和剁手：家里有饭点啥外卖？公交卡有钱叫啥专车？书没看完买啥新书？”

7天下来，徐文琪不仅省了钱，还意外地瘦了2斤，她认为“节约不仅是为了省钱，更是跟以前胡吃海喝、冲动购物的生活做‘断舍离’。养成攒钱的习惯是给自己安全感和抵御风险的能力。”

“下一步，我要当网红卖货”

光节流还不够，徐文琪还积极开拓副业。

2月底，徐文琪在专职做淘宝直播的闺蜜邀请下加入其团队，开始她的兼职“带货”生涯。由于闺蜜本身已小有名气，是拥有10万余粉丝的KOL，所以靠着在闺蜜直播间的频繁亮相，她很快也有了自己的粉丝群，人虽然还不多，但徐文琪对未来仍然充满了信心。

只是，这份信心实在来之不易。

由于是“个体户”，她和闺蜜必须凡事亲力亲为，闺蜜谈货源、要折扣、清库存，她写文案、出内容、对接直播平台......

电商带货正当红，每天无数新主播加入“战局”，为了不被遗忘，徐文琪闺蜜长期保持日更状态，即使当天不卖货也要和粉丝们聊天话家常，因此这一个月来，徐文琪基本天天都保持着这样的工作量，睡眠不足压力巨大，黑眼圈慢慢深耕在脸上，遮都遮不掉，但想着7折的工资、少不了的房贷、空空的银行卡，她还是决定继续坚持。

幸好，付出终会有回报。这个月，闺蜜的直播间粉丝人数由10余万成功暴涨到17.2万，每期平均有2-5万人观看，饼干、杯面、坚果等食物的销量大幅上升。所以，徐文琪除了拿到4000元的兼职报酬，还另收到了2400元的提成。

“要复学了，但改变还在继续”

3月25日，四川省教育厅发布关于2020年春季学期开学有关事项的通知，全省高三年级（含已报名参加高考的中等职业学校毕业年级学生）原则上由省上统筹于4月1日开学，有条件的学校应实行封闭式管理；初三年级由各市（州）统筹确定，可安排于4月7日开学复课。高等学校开学时间根据全国疫情防控情况另行确定，正式开学前学生不得提前返校。

复学在即，徐文琪却表示影响不大，“哪怕开学了，家长对聚集性场所肯定还是多有顾虑，线下培训班不可能快速回到以前的光景，所以学校依然要大力转型。”

为了赶上网课这趟车，徐文琪所在机构于近期大量扩招，为网络部新增12名程序员，全力开发直播平台、创建直播课件。为了打造好口碑，就算现在上网课的人还不多，但也必须做到给学生一个好的上课体验感。

至于原本布局全省的52个线下培训点，学校计划“瘦身”，于4月中旬前关闭10-15个成都地区及3-5个三四线城市的小门店，预计裁员60人，以此做起点，将学校业务重心逐渐由线下转为线上。

教培机构的转型正在进行，徐文琪的改变也将继续，无论复学与否，她都将继续攒钱，继续“带货”。徐文琪告诉界面四川：“这场疫情给我的最大启示就是‘居安思危’。没有哪个行业真的是‘铁饭碗’，也没有哪个‘月光族’真能抗风险，有钱有资产，生活才会有底气。”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所用人名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