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正当新冠疫情席卷美国、民众对信息需求激增之时，加利福尼亚州成立了30年的当地报纸《萨克拉门托新闻与评论》宣布停刊。

“过去30年，我们遭遇了无数危机。在广告收入无法覆盖支出的时候，我们靠财政储备渡过了难关。报纸得以继续运转，继续为读者带来本地报道。”

然而就在读者最需要了解疫情消息的当口，报社主席范凯诺（Jeff vonKaenel）发表声明宣布，由于广告收入骤减，报社已无法承担日常运作开销。

《萨克拉门托新闻与评论》目前有约43万名读者，每份售价10美分。声明指出，每周报纸发行需花费约4.5万美元，广告是最主要收入来源。

但到3月17日的一周，报社预计收入不到2万美元，“开支却要4.5万美元，这就是我们的问题”。

由于入不敷出，《萨克拉门托新闻与评论》已经停止纸质版报纸的出版发行，仅在报社官网博客上更新消息。该报目前仅有四名记者，负责更新官博上的免费文章。

除了《萨克拉门托新闻与评论》，范凯诺所在的公司还掌管着加州另一座城市和内华达州的两家当地报纸。声明中没有提到的是，这三家报纸的100多名员工中大部分已经失业。

比《萨克拉门托新闻与评论》规模更大的报纸也没能躲过疫情的冲击。

在受疫情影响最严重之一的路易斯安那州，当地最大日报《皮卡尤恩时报/新奥尔良倡导者》发表声明透露，广告合作商受“封城”政策影响，向报纸投放的广告数量大幅下跌。

为削减开支，报社的400名员工中有约十分之一将无薪休假，其余员工改为每周上四天班。被强制休假的记者主要负责的领域是体育和社会新闻报道。

俄亥俄州克利夫兰最大的日报《老实人报》则解雇了22名员工。其中包括一名获得美联社提名“最佳”的资深商业记者和一名公共卫生记者。

在食物链的顶端，美国第一大报业集团甘乃特（Gannett）上周宣布暂停派息并计划削减1亿到1.25亿美元的开支。

新措施包括管理层降薪，每月对集团下属新闻机构员工进行一周无薪休假。有工会估算，仅无薪休假一项就相当于降薪25%。甘乃特旗下有261家地方日报，今日美国（USA Today）也隶属该集团。

与此同时，在25个州拥有报社的李氏企业也宣布将对管理层和员工实施降薪或无薪休假两周。

新冠疫情暴发之前，受网络媒体和社交媒体的冲击，美国的地方报刊数量已经处于逐年下降状态。

据德国数据统计网站Statista的记录，到2018年，美国共有1279家日报。

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新闻系去年底发布的调查显示，过去15年内，美国每五家报社中就有一家关门。全国3143个县中有一半仅有一家报社，通常为周报。

不同于《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等可依靠用户网络付费订阅的全国性大报，对于大部分地方报纸而言，当地零售商、餐馆、超市、公司投放的广告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Newsonomics媒体分析师多科特（Ken Doctor）接受彭博新闻社采访时指出，在新冠疫情之前，虽然整体上报纸数量在减少，但高达90%的日报仍处于盈利状态。正因如此，被视为夕阳产业的报业依然吸引了华尔街的投资者。

美国第二大报业集团麦克莱齐报业集团于今年2月申请破产。而此后，对冲基金查塔姆资产管理公司将获得该集团过半数所有权。

但多科特指出，疫情暴发后，地方报纸已经丧失了30%到60%的广告收入。面对这种打击，各报“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国际新闻媒体协会本周的一份报告显示，在过去几周，美国的报纸广告收入下降了20%到30%。该机构的另一项调查显示，全球20家新闻媒体预计今年广告收入下跌中位数为23%。

北卡罗来纳大学新闻与数字媒体经济学的阿伯纳西（Penny Abernathy）接受《卫报》采访时预计，受疫情影响，美国将有上百家报社倒闭。

阿伯纳西更担忧的是，对于严重依赖广告收入的小规模地方报纸而言，打击可能是“灭绝级别”。

在疫情的无差别打击下，广告收入并非生命线的大报也无法全身而退。

主要收入来自用户付费订阅的《纽约时报》在上月提交的监管备案中披露，受疫情影响，该报接到的国际和本土广告预定已经减少。

该报预计在第一季度，广告总收入将下降百分之十几，数字广告收入下降10%。

2019年，《纽约时报》的年度数字收入首次突破8亿美元，其中有超过4.2亿直接来自订阅用户。截至2019年，该报共有525万线上和线下订阅用户，其中350万为纯线上用户。

然而与各报纸面临的收入困境截然相反的是，疫情期间，由于民众对信息的需求激增，新闻媒体的用户数量也随之激增。据多科特统计，全美新闻媒体的用户数已经翻倍，电视台更是创下收视率新高。

已经对记者实施无薪休假的《皮卡尤恩时报/新奥尔良倡导者》也在声明中指出，最近几周，报纸网站的流量是平时的三到四倍。

然而，除了《纽约时报》等有付费网络版的报纸之外，普通报纸短时间内无法将疫情带来的流量转化为收入。

公司倒闭、各公司缩减开支减少广告支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产品方不愿自己公司的形象与新冠疫情这样的负面新闻同框出现。

B2B公司Industry Dive的负责人格里菲（Sean Griffey）在接受Digiday采访时直言：“没有人想赞助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