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螺旋实验室

由瑞幸咖啡自曝财务造假所引发的中概股信任危机还在不断扩大，在瑞幸事件发生后的一周时间里，爱奇艺、好未来、跟谁学也接连陷入做空危机之中。

不少专业人士都认为，未来中概股赴美上市面临更大的挑战。至少在短期内，大批中概股都将遭遇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

近些年来随着阿里巴巴、京东在资本市场的优异表现，美股投资者对于中国企业的信心得以重新树立，但是随着今年特殊的外部形势及瑞幸事件的影响，这种信心正在逐渐削减。

而且根据中概股的过往表现来看，确实也经历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到“打铁也需自身硬”的发展时期，当相同的困境再度摆在中概股面前，历史又将会按照怎样的剧本重演？

退市的中概股和重罚的实控人

2010年11月10日，一个叫做Muddy Waters的组织突然发布了一份针对大连环保明星企业绿诺科技的研究报告，质疑绿诺科技作假。

当年这个在国人眼中还略显陌生的神秘机构，便是如今让中概股闻之色变的浑水。

在浑水当时出具的研究报告中，详细描述了绿诺科技伪造客户关系、夸大收入以及管理层挪用上市融到的资金等行为，并根据上述表现将其评级为“强力卖出”。

报告发布后的第9天，绿诺CEO邹德军出面承认，确实存在客户合同造假、财务数据有误的情况下。

报告发布会第23日，纳斯达克向其发出了退市通知。

由于缺乏可供借鉴的翻盘案例，且自身确实存在造假行为，绿诺科技以闪电般的速度告别美股，被外界认为是“几乎未做抵抗”就被做空机构猎杀致死。

同时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还指控绿诺科技CEO邹德军夫妇触犯联邦证券法中的反欺诈、报告、内控等条款。

最终邹德军夫妇付出的代价是：分别支付15万美元和10万美元的罚款，且在十年内不得担任任何在美上市企业的管理工作。

和绿诺有着相同遭遇的，还有同样倒在浑水枪下的中国高速频道。

在绿诺退市后不久，浑水便再次发起了对于中概股的进攻，这次目标瞄准了主营巴士广告业务的中国高速频道。

浑水对中国高速频道的做空手法比起绿诺时要更为老练，接连发布两份“欺诈实锤”（Irrefutable Evidence of Fraud），并披露了通话记录等重磅证据。

虽然中国高速频道并未像绿诺一样坐以待毙，甚至邀请央视调查公司和公交公司代表现身说法，以证明公司业务和运营实体的存在，但在浑水的猛烈攻势下，依然显得难以招架。

2011年3月11日，中国高速频道的外部审计师德勤因相关问题请辞。

2011年5月19日，中国高速频道公告宣布接到纳斯达克摘牌通知书。

退市两年后，中国高速频道与其CEO也遭遇了来自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重罚，其中包括公司追缴款项4189.4万美元，附带民事罚款715万美元；永久禁止中国高速频道CEO担任证券发行人或参与证券发行工作，追缴款项1771.8万美元，民事罚款150万美元。

不得不提的2012中概股做空潮

在绿诺科技、中国高速频道先后遭做空退市后，美股市场在2012年掀起了对于中概股的做空潮。

仅在2012年上半年，从美国资本市场退市的中概股企业就有19家之多。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深陷旋涡的瑞幸咖啡实控人陆正耀那时担任着神州租车董事长兼CEO，当年神州租车也暂停了2012年赴美IPO计划，并将原因归咎于“当下中概股的整体形势不好”。

陆正耀在2012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还曾表示：“短期看，美国资本市场很难回暖。中国概念股重建信任需要时间。”

现实总是如今的讽刺，不过八年的时间，中概股艰难重建的信任又被陆正耀亲手掀翻。

2012年之所以不得不提，是因为部分中概股开始对于机构的做空展开反击，其中最为激烈的当属分众传媒。

分众传媒在多次遭遇浑水的打压后，股价一路狂跌40%，随后分众传媒通过多种手段积极应对，最终使得股价逐步反弹，大型投行也继续维持“买入”评级。

虽然抵挡住了浑水的进攻，但是分众传媒却并未甘心继续屈身美股，此后突然宣布将要私有化，并通过大半年的运作，最终于2013年完成私有化从纳斯达克退市，回归A股上市。

彼时和分众传媒一样选择主动退市的，还有成名已久的盛大网络，虽然并未遭遇做空机构正面打压，但是盛大作为中概股赴美上市的典型代表，显然难以独善其身。

盛大的私有化耗时两年多才正式完成，2015年4月3日，盛大正式宣布并购协议完成，不再拥有美股上市公司身份，股票从纳斯达克摘牌。

盛大自此成为了中国赴美上市的互联网公司中第一家私有化的主流公司，其影响不容小觑。不少中概股也在同期采用相同策略以应对美股的做空潮，尚华医药、千方科技、亚信联创等上市企业也相继公布私有化计划。

一些中概股也在遭遇做空后开始对做空机构进行回击，中概股公司希尔威在2012年针对浑水、香橼等做空机构向纽约州高等法院提起调查和起诉请求。此后创新工场董事长李开复也联合61名企业家，向美国做空机构香橼发布联名公开谴责信。

做空机构也有失手时

以浑水、香橼为代表的美国做空机构，在针对中概股的猎杀行动中也并非战无不胜，安踏体育一役就是中概股力挽狂澜的经典案例。

在2018年7月至2019年7月间，一年的时间里，安踏体育遭到了来自GMT、Blue Orca和浑水三家机构的做空攻势。

其中浑水在2019年7月8日、10日、14日、21日连续发布四封做空安踏的报告，但都未能将安踏击溃，反而使得安踏体育更受投资者关注，在浑水发布质疑报告的三个月内，安踏股价上涨逾40%。

安踏之所以能够安然渡过危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建立在自身底盘够硬的基础上，2019年面对咄咄逼人的浑水，安踏体育在争议声中发布了半年报，数据显然其实其营业收入148.11亿元，同比增长40.3%；实现归母净利润24.83亿元，同比增长27.7%。

而备受浑水质疑的安踏公司旗下FILA品牌，也在这份半年半年报中首次披露了品牌核心数据，以毛利46.73亿元、同比增长79.2%的傲人态势保持强劲增长，成为安踏体育半年报的最大亮点。

同样没有让做空机构占到太多便宜的还有老牌教育机构新东方，2012年7月18日，浑水对新东方进行质疑做空，新东方受此影响两日暴跌57.32%，股价创下5年新低。

在浑水长达90多页的做空报告中，重点攻击了新东方的四方面问题：加盟店性质、北京地区数据造假、VIE架构不稳定和毛利率过高。

新东方的应对策略也颇为直接，先是宣布管理层个人回购公司股票，增强投资者信心，随后组织了面向卖方分析师和大量投资人的电话会议，就浑水报告的几项错误指责进行澄清。

为了进一步稳定股票价格，新东方当时还由俞敏洪亲自出面，找到了对俞敏洪个人更信任的国内知名企业家来买新东方股票，其中包括了马云、柳传志、郭广昌等大佬。

最终的结果是，新东方通过了美国证监会调查审核，认为VIE结构和下属学校收益可以进入合并报表。浑水铩羽而归。

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近期在评论瑞幸咖啡事件时也谈到了当年被浑水做空的往事：“稍微想一下，新东方当年如果有虚假数据或者浑水对于新东方的指控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的话，那新东方今天早就没有了。实际上，最重要的东西，最高的原则就是诚信。”

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诚信”二字，既能让企业一击即溃，也能使其绝处逢生，对于如今再陷泥潭的中概股来说，这可能是最低的经营标准，也可能是最高的价值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