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树

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之于百度是「锦衣卫」般的存在，自2011年成立以来便执着于反腐倡廉工作。

近日，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再出重拳，其通报了一起员工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案件，原百度集团副总裁韦方涉嫌贪腐犯罪，已被移送公安机关依法处理。通告称，「韦方不仅背离了百度风清气正的职场文化，践踏了公司职业道德的底线，更触碰了法律的红线。」

据悉，韦方已入职百度多年，2015年至2017年一直以百度财务部执行总监出现在媒体报道中；2018年初被提拔为财务副总裁；2019年5月,百度原高级副总裁向海龙离职后，百度在线网络技术(北京)有限公司2019年6月发生工商变更，向海龙不再担任总经理一职，新增执行董事及经理崔珊珊、监事韦方。而截至目前，韦方仍担任百度系多家公司的「监事」一职，包括北京百度网讯科技有限公司、百度(中国)有限公司、百度鹏寰资产管理(北京)有限公司等。

可以说韦方在百度财务体系内绝对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副总裁级别高管落马着实令人唏嘘，但这还不是百度因反腐而下台的最高级别职工。据不完全统计，百度职业道德委员自成立9年时间已最少处理119人，上至3位副总裁，下至实习生。

然而动作频频背后，所映射的并非百度如何治理有方，反而引发了外界对于百度内部管理的广泛质疑。

内部管理混乱，人事动荡不断

回顾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的赫赫战绩，无数百度员工因违纪、腐败等问题被迫离开，甚至移交司法机关， 其中最令人震惊的莫过于昔日「百度太子」李明远遭通报引咎辞职。

2004年，李明远以实习生的身份加入百度，三年后成为百度历史上第一个独立事业部—电子商务事业部总经理；2010年8月他离职加盟UC优视；2011年11月重回百度；2013年晋升为百度副总裁，一年后晋升为E-Staff成员，是百度历史上最年轻的副总裁，也是百度最年轻的决策委员会成员。

李明远一度是百度内部最被看好的副总裁，也是李彦宏口中「百度自己培养起来的年轻管理者」，被外界封为「百度太子」，却在2016年11月4日被通报因在收购案中私下巨额牟利，违反百度职业道德规定引咎辞职。

然而有分析称，早在2016年4月百度的一次组织架构调整中，李明远在百度内部地位就在下降。2016年4月13日，百度进宣布成立「百度搜索公司」，下辖副总裁向海龙负责的「搜索业务群组」(SSG)、副总裁李明远负责的「移动服务事业群组」（MSG），以及副总裁曾良负责的糯米事业部，最关键点在于之前直接向李彦宏汇报的李明远，改向向海龙汇报工作。

当时李彦宏在内部信中强调，希望明远在未来能够与海龙紧密合作，在更具挑战的战场上敢拼敢打，做出更大的成绩。 由此开来，李明远被边缘化再到后来的离开都有迹可循，而他所肩负的百度移动互联网使命和O2O战略核心也逐渐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或许是李彦宏自身对于人工智能产业研究的热情，又或许是其已观测到AI技术在未来会带来的商业价值，早于2012年便提出了AI布局，这在当时是不被外界所理解的。 2014年，他邀请了国际上享有盛名的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领域权威学者吴恩达加入百度，担任公司首席科学家，负责百度研究院的领导工作。加盟百度前，吴恩达曾是Google大脑负责人，是谷歌大脑项目创始人和负责人，这是中国互联网公司迄今为止引进的最重量级人物，甚至有外媒断言：「百度将领导一个创新的软件技术时代，更加了解世界」。 

然而不足三年时间，百度就痛失这员大将。2017年3月22日，吴恩达宣布与百度「和平分手」， 关于离职原因坊间传闻颇多，有说为同年加入百度的陆奇让路，有说吴恩达在职期间落实在商业变现上的东西不多，导致百度股价不好看、市值缩水，于是换了更熟悉人工智能商业化的陆奇，又有说他为了独立出来做人工智能领域的创业实践，当然这个猜测也伴随着吴恩达出任Woebot公司新任董事长而终结。 

在吴恩达的离职信中，满是对百度的溢美之词，除了表达了对李彦宏的感谢，还提及了百度人工智能另一权威陆奇，他表示：「首席运营官陆奇是位资深的企业管理者，同时在人工智能领域拥有丰富的经验，在他的领导下，百度的人工智能将继续开花结果」。

陆奇是在吴恩达离职前两个月加入的百度，2017年1月17日开始担任百度集团总裁兼首席运营官，负责百度的产品、技术、销售及市场运营，2017年2月被任命为百度公司董事及董事会副主席，2017年3月起兼任百度智能驾驶事业群组总经理。前后时间相差无几，不免让外界猜测两件事的联系。

仅过了一年时间，2018年5月，百度突然宣布陆奇由于个人和家庭原因将卸任，和陆奇一起出走的还有百度的市值，大幅缩水14%，损失近900亿人民币。而陆奇在职的近500天时间里，百度的股价一度从170美元左右上涨到最多的284美元，市值从600多亿美元也增加到近1000亿美元。

若说以上高管在百度逗留的时间尚为个位数，并不足惜，那么十余年老将—— 百度高级副总裁、搜索公司总裁向海龙的出走可以称得上「百度一个时代的结束」。向海龙2000年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同年创建了上海企浪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任总经理；2005年2月，百度收购了上海企浪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向海龙正式加入百度。 

从2005年到2019年，满可以说向海龙见证了百度一路走来的飞速成长。随着公司业务的整合，向海龙带领团队在搜索和商业变现领域，持续推动产品和技术创新，驱动收入规模高速健康增长；销售运营方面，构建精细化的销售运营管理机制，率领大客户销售团队、直销团队、渠道团队，不断拓展新客户并优化客户服务模式，提升了百度销售业绩和客户服务质量，为百度收入高速增长奠定了重要保障，在职期间一直被称之为「百度的财神爷」、「百度二号人物」。

无论是被请来操盘整个百度运营管理的关键人物，还是掌管百度核心业务多年的重臣，接连出走之于百度的意义断然不小，李彦宏的管理能力再遭质疑，百度留不住人也成共识。据不完全统计，百度这些年至少有数十位高管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包括百度高级副总裁、自动驾驶事业部总经理王劲；前百度集团副总裁、百度金融CRO王劲；前百度副总裁兼百度糯米总经理曾良；前百度研究院院长林元庆；前百度智能家居硬件总经理吕骋等等。

李彦宏曾说过，百度的理念是招最优秀的人，给最大的空间，看最后的结果，让优秀的人脱颖而出，并且对于人才向来是「只要够好绝不嫌多」。诚然，百度这些年也未停止过吸纳人才的脚步，但与此同时人事动荡也在重复上演。

商业与梦想焦灼，营收结构仍然单一

当初与向海龙离职一起公之于众的，还有百度2019年第一季度财报现上市首亏。

2018年，2019年对于百度来说无疑是艰难的年份，人员流失、业务混乱等弊端也开始在财报方面体现。据其2019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百度一季度实现营收241亿元，同比增长15%，剔除分拆业务的影响，同比增长21%。值得注意的是，百度一季度净利润亏损3.27亿元，超市场预期的净亏损1.88亿元，上一年一季度百度实现净利润为67亿元，这也是百度2005年上市以来第一次出现季度亏损。

财报还显示，2019年一季度长期担任百度收入核心的网络营销营收为177亿元，同比增长3%，占总营收比例为73.4%；其他营收为65亿元，同比增长73%。另外，百度核心业务（搜索服务与交易服务的组合）的营收为175亿元，同比增长8%。也就是说，百度以搜索为主的核心业务是其营收版块之一，这是百度内部最为成熟的业务，也算是出发时的初心，原先属向海龙的管辖范围。2016年4月13日，李彦宏宣布百度成立「百度搜索公司」，向海龙出任总裁，此后李彦宏的精力多放在其他创新业务上。

近些年，关于「搜索引擎百度已死」的言论一度甚嚣尘上，比如百度搜索结果首页有一半以上会指向百度自家产品，尤其是百家号出现频繁，而百家号中充斥着大量营销和质量低劣的内容，导致百度搜索结果的内容质量大幅下滑。

作为多数人接触互联网使用的首个网站，百度搜索就像是用户的「十万个为什么」，有任何疑惑「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然而随着时代的推进，出现了更多更好的替代，百度似乎不再是最佳选择。 加上如今互联网去中心化是大势所趋，而百度搜索引擎基础设施，以及百度内容生态中包括百家号、百度小程序、好看视频在内的多款产品都有悖这一发展趋势。

向海龙转身离去，李彦宏甚至毫不顾忌前人地称，「向海龙是PC（个人电脑）时代的老臣，已经跟不上移动互联网的思维了」。随着搜索公司战略转型为移动生态事业群组，沈抖晋升为高级副总裁，全面负责移动生态事业群组。资料显示，沈抖于2012 加入百度，2017年5月晋升为公司副总裁，全面负责百度APP及信息流业务体系，短短两年时间再次晋升，身负使命的沈抖似乎也未辱使命，至少从去年财报数据看来。

根据百度发布2019年第四季度及全年未经审计的财报显示，百度实现营收289亿元人民币，净利润达到63.5亿元，同比增长205%，对比前三季度来说的确有所回升。而 从收入结构来看，2019年百度在线广告收入781亿元，占营收比重72.7%，去年同期为80%；而包含云服务、智能设备在内的其他收入占营收比重稳步上升，2019年度其他收入为294亿元，占营收比重为27.3%，去年同期为19.9%。

也就是说，主业营务营收占比收缩之外，百度对爱奇艺、云服务等其他业务的依赖却在进一步增强，其中爱奇艺成第二大营收来源，百度自身的云计算等其他业务却未能成为贡献核心。然而近日爱奇艺也不得安生，月初，爱奇艺遭Wolfpack Research做空，做空报告显示爱奇艺早在2018年首次公开募股之前就存在欺诈行为，并一直持续至今。受此影响，爱奇艺股价一度跳水，势必也会对百度未来的财报数据产生一定影响。

细数百度目前能够创收的版块，除去投资关系的爱奇艺，就只能吃吃搜索的老本，营收结构仍然十分单一。当初那个「让商业的归商业，让梦想的归梦想」的百度似乎还在摸索，而那个关于人工智能、无人驾驶等创新业务的梦想成了烧钱的最大源头，且商业化落地仍然遥远。

产品竞争力缺乏，原有领地遭侵蚀

从那个年代一路走来，百度带着互联网初代产品自有的底气与傲气。创立之初，一直坚持技术创新，致力于为用户提供「简单可依赖」的互联网搜索服务， 以百度贴吧、知道、百科、空间等产品形态构建了完整的搜索社区体系。

百度贴吧算得上一代人的记忆，曾经的全球最大中文社区，其使命是让志同道合的人相聚，搭建别具特色的「兴趣主题」互动平台。这是百度的自我定位，而它也用一个又一个数据证明了所言并非虚妄，官方数据显示，贴吧积累注册用户总数达到15亿，贴吧总数2200万。

然而随着时代的不断前行，百度贴吧似乎渐渐背离初衷，推进商业化进程成为最大追求。2015年以70万高价卖掉了「舰娘吧」吧主位置，这是百度贴吧开始全面商业化运作的开端。再后来直接将贴吧外包，以流量来定价，且价格不菲，一般地区贴吧中，县级贴吧定价在50万左右，市级贴吧100万以上，热门地区更是高达几百万不等，这些营收也成了百度收入的一大组成部分。

直到2018年3月，在任近两年的百度贴吧事业部总经理胡玥离职，百度贴吧的处境更不为外界所认同，一度「百度凉了」的言论满天飞。后又因系统升级，百度贴吧数据导致了吧内贴子列表页被隐藏的贴子显示数据加载失败或加载中、我的收藏贴数量无故减少、消息通知页2017年1月1日以前的及回复内容，无法进入查看原帖，随之一起清空的的是用户们十余年的心血与见证，这对本就流失大批量核心用户的百度贴吧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其实在奋力抢救的路上，百度也做过诸多尝试，2017年末，贴吧团队孵化了Nani小视频，2018年8月更名伙拍小视频，用户上传的视频可以同步到贴吧，以达到引流效果，并上线「伙星」功能创建视频吧贴吧，然而收效甚微，并不了了之；后又试水直播，整合了原百度贴吧直播业务以及原来的手百直播业务，推出「百度直播」，用户可以通过「百度开播助手」开始一场直播，同时直播内容将展示在百度App和贴吧App上，然而这与贴吧本身的业务并无瓜葛，收效甚微。

同样可惜的还有百度知道——全球最大的中文问答社区，百度知道算是较早进入网络问答社区市场，凭借PC端的用户基础将优势延续至移动端，市场份额和月用户活跃量均处于市场前列，拥有过亿注册用户，优质答案4亿多条，每天有千万级用户在这里互帮互助，专注于帮助大家快速找到答案。

抢占先机、庞大用户支撑，百度知道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如今的问答市场里却尽是知乎、悟空问答的身影，可叹。或许一个产品的衰退本不在于在同行业竞争的落败，而在于自以为取得了大部分资源不愿再做破坏性创新，这也是贴吧和知道需要思考的问题吧。

屡错良机后，百度这些年还是紧抓每一次机遇，也诞生了诸多拳头产品。如百家号，作为百度内容生态的核心支撑，为搜索和信息流提供优质的内容，同时推动百度内容生态迅猛发展，然而因为百度搜索引擎中结果出现大量百家号内容，百度遭大面积讨伐，且在内容号的赛道上，还面临着腾讯、头条等巨头威胁，生存状况并不乐观。

至于好看视频与智能小程序，这是百度在短视频与小程序风口下的产物。

然而，短视频领域已有日活4亿的抖音、日活3亿的快手两座大山巍然不动，百度好看视频又凭什么突围？智能小程序亦是BAT另外两家的主场，腾讯有微信社交场景可依，阿里支付宝小程序主要是活跃在商业和生活生活领域，在这些版块似乎并为见得百度的独有竞争力。

自顾不暇之外，百度又添新忧。2月，字节跳动正式上线「头条搜索」独立APP；4月，字节跳动又悄然上线一款名为「头条百科」的网页产品...「头条搜索」与「百度搜索」，「头条百科」与「百度百科」， 互联网新贵字节跳动试图在老将处分一杯羹的意图十分明显，且不论能否做成，对于百度的威胁必不会小。毕竟BAT的领头在逐渐黯淡，而TMD的位首正逐渐崛起。

属于百度的时代过去了吗？或许是吧，却也没有。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临近悬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