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今年3月初，当美国总统特朗普前往佛罗里达州的高夫球场时，佛罗里达正在举行共和党总统初选提前投票。

作为佛罗里达州的选民，特朗普没有前往投票站，而是选择了邮寄方式投票。

这并非特朗普第一次通过邮寄投票。

2017年，当主要居住地址还是纽约时，特朗普在市长选举中使用了邮寄投票；2018年的纽约中期选举时，他再度选择了邮寄投票。

而当民主党提议为减少新冠病毒传播风险，在今年大选中推广邮寄投票时，特朗普断然拒绝。

从3月底开始，他不断在采访和社交媒体上喊话，指责邮寄投票是民主党的阴谋，将引发大规模选举舞弊，甚至“导致我们伟大共和党的终结”。

当两个重要摇摆州密歇根和内华达州开始推广邮寄投票时，特朗普一度威胁要暂停联邦政府拨款。

随着各州相继开启初选，邮寄投票成为了两党争执的热点。

6月2日，美国八个州和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迎来初选。为避免人群聚集，八个州都开始鼓励更安全的邮寄投票。这些州的投票也成为邮寄投票的首次全国性试验。

何为邮寄投票

在新冠疫情之前，科罗拉多、夏威夷、华盛顿、俄勒冈和犹他州五个州在所有选举中全部使用邮寄投票，其中犹他州是共和党的铁票仓。加利福尼亚等三州允许各县自行决定是否全部采取邮寄投票。

通常情况下在大选投票时，大部分选民都会前往投票站投票。投票时，站点工作人员能现场确认选民的身份。

对于投票日不能前往投票站的选民，例如军人、侨胞，则可进行缺席投票（absentee ballot）。

想缺席投票，选民必须向其所在州提交申请。批准申请后，当地部门将向选民邮寄选票。选民填写选票并签字，再将缺席投票邮寄给各州。

疫情之前，在得克萨斯等16州，唯一允许选民通过邮寄方式进行投票的就是缺席投票。想进行缺席投票，申请人必须有身体缺陷、人在海外、坐牢服刑等充足理由。

在另外29个州和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缺席投票为“无理由缺席投票”，也就是选民不用解释为何自己不能前往投票站，可直接申请缺席投票。

与缺席投票不同，在华盛顿等五州采用的邮寄投票（mail-in ballot）中，选民不用提出申请，各州将在投票日之前自动将选票寄往选民提供的常住地址。填写完后，选民需在投票日之前将投票寄达相关部门、送到投票站或者在指定时间放到指定票箱里。

寄回投票时，选民必须将选票放入安全信封内，再将信封放入另一个信封内封好，还需在最外层信封上的宣誓上签字。

无论缺席投票还是邮寄投票，选民都是通过邮寄方式参与投票。而在今年的争论中，缺席投票经常被等同于邮寄投票，均被称作邮寄投票。

特朗普的不满

对于在今年的大选中推广邮寄投票，特朗普认为，选民无法亲自到场、难以进行身份认证，为选举舞弊制造了绝佳条件。另一个理由是，邮寄投票让投票变得更简单，将增加投票率，从而威胁共和党候选人。

2016年大选时特朗普就多次声称存在选举舞弊，指责有数百万人非法投票。选举后，特朗普还委派了一个特别委员会进行调查。但调查小组于2018年解散，解散前没有找到任何与舞弊有关的证据。

事实上，无论是哪种投票方式，美国很少发生选举舞弊事件。

亲右派的美国传统基金会对过去20年的选举投票统计显示，多年来，美国仅确认了1285起选举舞弊案，其中1100例被定罪。

这当中，涉及到缺席投票的选举舞弊有204起，其中143起被定罪。在2016年的大选和2018年的中期选举中，通过邮寄方式投票的选民约占选民总数的25%。

最近一次的选举舞弊发生在2018年，涉及的是共和党候选人。当时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国会议员竞选中，一名特工被指为一名共和党候选人收集选票，最终选举结果被宣布无效。

在特朗普指控的邮寄投票有利于民主党问题上，研究显示，邮寄投票没有为任何一党带去明显优势。

斯坦福大学今年4月的报告对全体实行邮寄投票的华盛顿、犹他州和部分邮寄投票的加州进行研究。

报告通过分析这三州从1996年到2018年的选举数据发现，在投票率上，邮寄投票让投票率平均增加了两个百分点。但邮寄投票并没有影响两党选民投票率的占比，也没有增加任何一党获得的票数占比。

佛罗里达州大学政治学部门4月的报告还提到，2011年前的多项研究发现，年长、有极强政治偏见、有固定住所的白人选民更倾向使用邮寄方式投票。2001年的一项调查发现，白人和共和党人更倾向于缺席投票。

新挑战

看得出来，特朗普对邮寄投票发难更多是在为今年的大选做铺垫：一旦选情不利于共和党，邮寄投票造成的选举舞弊就可以被作为失利理由，便于共和党拒绝接受选举结果。

虽然特朗普的指控缺乏事实依据，但邮寄投票确实存在一系列不确定性。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选民因地址发生改变和其他操作原因无法及时收到选票，或者选票没有按照规定填写、签字不清被视为废票。

在6月2日的初选中，宾夕法尼亚州申请邮寄投票（即缺席投票）的选民超过180万人。在2016年的初选中，只有8.4万选民进行邮寄投票。

按照宾夕法尼亚的规定，邮寄投票选民必须在投票日当天晚8点之前将投票寄到。

但由于官员无法及时寄出所有选票，宾夕法尼亚州长沃尔夫（Tom Wolf）周一晚宣布该州六个县选民的投票可以延期至下周寄抵，只要邮戳上显示的寄出时间为6月2日。

除此之外，因为填写不规范或者签字不符而产生的废票也存在潜在影响。

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报告对该州从2012年到2016年的邮寄投票进行统计，结果显示，该州三次选举中邮寄投票被拒的比例维持在1%到1.5%。

在2018年的中期选举中，依然有超过1%的邮寄投票被拒，相当于31969张选票。在选举结果差距明显时，这些废票可以忽略不计；但在选举结果差距微弱时，这些废票可能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在当年的国会选举中，最终票数差仅10033票；在该州的州长选举中，最终票数差为32463票。

调查还发现，在邮寄投票中，年轻选民、首次投票选民被拒的占比最高。在种族上，黑人、拉丁裔和其他少数族裔投票被拒的比例高于白人选民。

报告特别指出，在判断邮寄投票是否符合要求时，由于工作人员拥有更大的自主决定权，其政治和种族倾向或将对最终判断产生影响。

除此之外，如果邮寄投票激增，对各州的邮政、投票统计系统、选民联系地址更新、签字鉴定等基础工作都将带去巨大挑战。统计邮寄投票也将花费更长时间。

而包括路易斯安那在内的17个州还需要对各州政策进行修改，以确保因疫情而不愿前往投票站的选民有邮寄投票的权利。

据预测，要想更广泛推行邮寄投票，政府需投入14亿美元，仅邮费就需花费6亿美元。

为阻止民主党人用诉讼的方式推动各州扩大邮寄投票，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已经采取行动，投入了2000万美元确保“选票安全”。

3日，得克萨斯州最高法院裁决，在疫情期间，对新冠病毒没有免疫力无法被算作“身体缺陷”，选民也不能以此为由申请邮寄投票。

该州法律要求，年龄在65岁以下的选民如果想申请邮寄投票，必须存在身体缺陷、身在海外或者被监禁。

随着竞选活动铺开，叠加疫情与全美大骚乱，特朗普与民主党人的政治缠斗将更加复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