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带着几万元入市,演绎了一段草根白手起家变身巨擘的神话,将泽熙投资的规模做到百亿的徐翔,跟A股历史上超级庄家的吕梁、涌金系的魏东、乃至名盛一时德隆系的唐万新的一样,将私募手法玩到极致,他们的宿命也终将殊途同归。
说话语速极快,为人直率的徐翔,同样语出惊人:他曾在最后一次出席记者的饭局上把中国股市的牛、熊市比作“晴天和雨天”;强调做私募管理行业有着天花板的限制而很难突破千亿以上管理规模;不支持中国的大规模救市的行为。
11月1日,徐翔等人从事内幕交易、操纵股票交易价格,其行为涉嫌违法犯罪,被公安机关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相关案件侦查工作正依法进行的消息震动了市场。
私募界对徐翔有一个颇为江湖气的称呼:“徐老大”。这位在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的私募大佬,一度被传极其擅长用各种手法操作市场。但一位曾经跟徐翔共事的研究员表示,徐翔最厉害的“武功”并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而是他对股票和人性的洞察。
“知道一只股票的价值底线很容易,可是很少有人能够预知持有一只股票能承受的心理底线在哪里,而徐翔就是有这样的洞察‘赌性’的能力。”上述人士称。
根据泽熙投资最近在官网公布的业绩显示,成立于2010年3月5日的泽熙1期的历史业绩已经超过440%,最晚于2014年9月4日成立的泽熙增煦定增二期历史业绩也超过370%。即便历经了2015年股灾,泽熙3期2015年收益率也有382.07%。
私募界传言,徐翔等人组成的“宁波敢死队”常出入宁波市区的光大证券解放南路营业部(原银河证券解放南路营业部),早期凭借这个通道和剽悍的打法及刚劲的“武功”在资本市场上行走江湖。
深谙赌性 收获重庆啤酒和獐子岛
2011年底,重庆啤酒公告,历时多年并重金投入的乙肝疫苗研发项目失败。随后,该公司股价连续9个跌停,从80多元跌至30元以下。徐翔两次分批暴力建仓,其中在20元时追加买入3000万股后重庆啤酒不断拉升至35元,其后迅速逃顶,据估算在一个月内便获利数亿元。
善于大胆抄入“断臂式”下跌的徐翔,被视为洞悉二级市场持有人的心理底线,除重庆啤酒外,徐翔抄底獐子岛也如出一辙。
2014年年底,獐子岛突然公告称大水冲走了公司的扇贝,公司预计损失7.63亿元,獐子岛股价应声跌停三天。
大水冲走扇贝至公司受损的理由自然广受质疑,公众怀疑公司动手脚。这种情形正是徐翔钟情的“黑天鹅”。在有关监管部门“配合”出具公司并未造假的调查结果和在该公司增持及补偿承诺下,徐翔借势出招。
2014年12月10日至11日,龙虎榜显示了徐翔的蛛丝马迹。两天的龙虎榜显示,10日的买单主要来自徐翔,而在隔日的涨停时大量散货,仅两个交易日,徐翔完成了一招“飞龙在天”,粗略估算徐翔或净赚4500万元。
对应盘面来看,10日收盘前数分钟,公司股价瞬间飙升并在打开跌停板的一分钟内,成交额高达4.88亿元,超过当日总成交额的50%;次日,公司股价低开高走,在午后收了涨停。
深圳某私募操盘手称,像獐子岛这种“稳准狠”的剽悍打法,对于缺乏背景、体量不大、实力不强的上市公司和卷入其中的投资者,碰到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但对于私募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赌博。
布局定增 游走内幕交易边缘
回顾徐翔的打法,也并非都是暴力的大进大出和“高举高打”。尤其是近两年,以慢为快、周密布局、一二级市场联动,通过并购、定增、二级市场买入等方式成为公司重要股东从而影响公司决策,逐渐成为了徐翔精准打击的新招。
早在2013年,徐翔的泽熙投资就已经开始转型练习这种招式。当年9月,鑫科材料发布定增报告称,泽熙增煦在当次定增中获配4980万股,占总股本的7.96%,此举使泽熙成为了上市公司的二股东。
而由于二股东对公司决策等有一定影响力,因此或在泽熙的推动下鑫科材料10转15的中期分红方案得以出炉,该股股价则被市场持续推高,泽熙也逐步散货落袋为安。以泽熙当时5.16元的认购定增价计算,直至泽熙持股解禁前夕,该股价格一度超过15元,按15元退出,徐翔可获利7.47亿元。
在随后的时间里,泽熙如法炮制了多个案例。文峰股份、大恒科技无不是大手笔定增,甚至加上二级市场、大宗交易等暴力扫货方式辅之以尽可能获取上市公司二股东的位置施加公司决策影响。
但可惜这种胜算颇高的“上乘武功”练起来颇为耗费内力。2014年4月9日,宁波联合公告称,占其总股本4.98%的泽熙6期法律主体申请,在其2013年度利润分配临时提案中,原来10派1.6元现金分红的基础上10股转增15股,然而彼时这一提案由于赞成票未达50%而最终被宁波联合否决了。
对于私募钟情于定增这种现象,光彩资本投资总经理叶亮道出了其中的秘密。叶亮透露,定增有一种情况是绑定了上市公司和私募的利益,可以说是联合坐庄的一种。
叶亮表示,上市公司高管增持一般锁定期为三年,而上市公司高管通过帮助相熟私募中标自家一年期定增并匿名购买该定增产品可实现一年退出,同时通过一些私下协议将收益权转让则可实现更短时间的退出。此外,再通过上市公司和私募二级市场的配合则可赚取更多收益,而最终则是不知情的散户买单。
但对于上述宁波联合否决泽熙定增申请的情况,有私募人士则认为,从结果看是泽熙强势介入并未和上市公司沟通配合,由于在公司控制权上力度还不够而最终败北。
事实上,并非所有公司都欢迎私募机构的“破门而入”,这种有钱随便花的夺取公司控制权方式,往往会引起公司管理层的警惕和约谈,甚至排斥、反击,同时也会引起交易所和监管部门的注意。
北京汇恒丰投资总经理邢彦指出,直接且理想介入上市公司的办法是,为避免内幕交易,表面上可强行举牌进入公司,私下通过第三方建立沟通管道与上市公司配合。
事实上,这种难度极高的招式和心思极为缜密的布局并非徐翔独有。早在多年前,巴菲特及伯克希尔·撒哈撒韦就参股或控股了多家公司,利用重要股东地位影响公司决策,使用一二级市场联动,股权控制的方法获取高额利润。
而国内看,私募大佬吴鸣霄的操作手法亦如出一辙。公开数据显示,2013年第四季度,吴鸣霄以新进1899.49万股的持股量,位列四川长虹第九大流通股股东。其后吴鸣霄陆续加仓,最高仓位时,吴鸣霄及其亲属孟令翠分别持有8995.12万股和1899.49万股,合计持有1.08亿股。
知情人则透露,当时吴鸣霄也是希望通过大量买入的方式谋求公司董事席位并建议公司向股东给出10送3的分红预案。
私募江湖中同是名声在外的崔军也是这种套路,其上海宝银曾以赛马实业(现更名为宁夏建材)机构持有人身份向公司董事会提出10转增10股、进入高层决策管理等建议,但最终因实力不够无果而终。
“徐翔二级市场打法”或将面临终结
深圳众劦资产投资总监杨万强分析,二级市场变化太多,操作难度很大,就算是内幕交易也未必是十拿九稳,从二级市场盈利需要很强的投研能力,而随着相关监管部门对市场的净化措施越来越严,市场本身越来越成熟,从二级市场获利也越来越难,而有条件介入一级市场不失为一种减小风险锁定利润的方式。
有关监管部门近年来一直在完善资本市场相关法律法规并不断依法从严整顿违规行为,净化证券市场。特别是进入2015年,相关监管部门更加注重合规,同时也处罚了一批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的行为。
9月11日,证监会公告对两宗短线操纵证券市场案件作出行政处罚,罚没操纵“暴风科技”股票价格的马信琪1,764,676.44元;罚没操纵“全通教育”“中科金财”“如意集团”“西部证券”“开元仪器”“奋达科技”“鼎捷软件”“暴风科技”“雷曼股份”“深圳华强”“仙坛股份”“新宁物流”和“银之杰”等13支股票价格的孙国栋11,298,908.14元、350,266,152.34元。
仅9月份,证监会处罚了11宗违法案件,其中包括3宗内幕交易案件、4宗操纵证券期货案件、1宗欺诈发行案件、2宗信息披露违法案件和1宗传播虚假信息案。
10月份,相关监管部门依然保持高压态势,证监会处罚了12宗操纵证券市场案件。其中包括北京某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涉嫌操纵50ETF案件;江某涉嫌操纵“国元证券”“吉林敖东”股票价格案件等。
此外,有关监管部门除了延续监管的高压态势,还加强了对违规减持、信披违规、虚假传播等行为的处罚、整顿力度。
斗转星移,随着市场环境的变化及二级市场的操作空间越来越小,即使徐翔也偶有失手,但其二级市场剽悍的打法依然奠定了其总舵主的江湖地位。不过,这种争议极大的“武功”越来越称不上一代私募大佬的风范。
而在徐翔以这种方式离开江湖后,界面新闻记者向吴鸣霄、崔军咨询这种资本运作方式时,吴鸣霄、崔军均以敏感期不便多言为由婉拒了沟通,吴鸣霄还透露自己最近也配合了调查,还是谨慎行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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