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巴塞电影

电影院复工，电影节开幕，整个行业拉开了恢复的序幕。但在更多被疫情限制的地区，仍然有很多作品不得不继续网络上映。

选择网络映贩的日本电影《剧场》正是其中一部，该作刚刚上线不久，便引发许多影迷感慨：如此佳作将因为线上上映失去评奖资格，实在遗憾。

这部口碑不错、豆瓣评分8.0的日影新作到底有什么魅力？

还要从男主角永田的故事说起。

本文有剧透。

1

一个人究竟能有多讨人厌？

做编剧的永田对“讨人厌”三个字进行了从头发丝到心灵深处的全面展示，成为此题的高分回答者。

外表上，永田面目清秀，却永远用一头乱糟糟的卷发遮到眼睛无法与人对视。

内心里，他鄙夷所有世俗意义上的规则，甭管什么绅士风度与待人接物的和善法则，想怼谁就怼谁。

自从高中阶段在好友的带领下接触戏剧以来，永田的全部人生都与戏剧密不可分。

选择到东京做小剧场编剧、每天在大街小巷游走寻找灵感，永田为戏剧哭，也为戏剧笑。

一切格格不入的行径，既是他为艺术奔走的证明，也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旁人眼中满街闲逛的“烂人”，却因此找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女朋友。

这天阳光正好，二人为同一幅画驻足停留的那刻，永田便注意到了这个笑容甜美的女孩沙希。

随即，永田如同跟踪狂一般循着对方的路线靠近。

处于惊慌之中的沙希正手足无措时，永田却突然伸出脚来：我们穿了一样的鞋子。

同样戏剧化的举动，还在二人相识的过程中继续上演。

坐在饮品店里喝茶，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柜，永田问沙希：如果酒架上摆放的酒是杀手，你觉得谁最强？

令沙希印象深刻的，必然不是自己的回答，而是身为编剧的永田，如何给沙希的每个答案都提供了一段精彩的剧情。

在种种奇怪魅力的驱使下，沙希成为永田下一部剧——《那一天》的女主角，并意料之外地拯救了当时处于颓势的剧团，给团队带来了全新的活力与生机。

然而，故事并没有向“二人携手实现梦想”的美好预期发展。

《那一天》公演结束之后，永田再也没有邀请沙希参与剧团演出，他甚至停止了创作，住进沙希租住的公寓，成了大家眼中靠女友养活的“软饭男”。

自此，沙希每天打工赚钱，永田继续在街上游走，这对众人看不懂的情侣，也开始了长达7年的情感纠葛。

2

即便能够假装毫不愧疚地抛开世俗的眼光，永田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对沙希的感情。

算是你情我愿的PUA？

不，因为永田深刻明白，自己的的确确爱着眼前这个单纯明媚的女孩。

算是生物界最常见的寄生关系？

倒也没有，待到永田重新投入创作时，搬离女友家的他也能够生活，反正地球缺了谁都照样运转。

真正可以用来解释永田“人渣”操作的，是他既自卑又自负的矛盾心态。

遇见沙希之前，永田在寂静无人的街头问自己：这种感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那时那刻，他的痛苦无助只源于戏剧，来源于写不出惊人之作的艺术家困局。

毕竟，胸怀大志的梦想家，从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遇见沙希之后，永田再一次问自己：这种感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在戏剧中备受打击的永田已经明白，自己不具备传说中的创作天赋，但他仍然希望自己是沙希眼中的天才。

于是，许许多多的越轨行为，成为他表达爱意与纾解自我的扭曲方式。

找不到灵感的永田，会背着沙希在外出轨，并在事后带着水泥砖回家，算是具象化自己的愧疚。

创作出现瓶颈的永田，会在半夜突然回到沙希的床上，幼稚地确认这里是不是最安全的家。

然而，被永田视作慰藉的一切，实际上是对沙希的无情消耗。

但就在二人情感裂痕逐步显现的时候，曾经对世界充满敌意的永田，居然喊出了“希望大家都能幸福”的真挚祝福。

反观沙希，却从当年那个元气满满的女大学生，变成了每日酗酒的打工小妹。

意料之中的分手悄然到来，二人都选择了最体面的离开方式。

沙希告诉永田，如果不是遇见彼此，她根本无法在东京奋斗七年，只是她的身体和精神只能撑到这里了。

永田则将他们的故事变成了下一部剧，围墙倒塌，击碎了现实与戏剧之间的区隔。他在舞台上愧疚呐喊——“去见最想见的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我为什么没有做到呢？”

永田将所有无法实现的美好幻想与说不出口的遗憾悲伤都写成台词，进行了七年间最正式的告白与告别。

最终，这个承载生活的剧场，定格了他们五味杂陈的过去，而剧场之外的生活，只允许他们分道扬镳，各自挣扎。

3

大概是由于敏感多变的国民性，日本电影作品大多倾向于用真实细腻的笔触描绘普通人的生活状态。

与本片原著、编剧又吉直树于2016年推出的《火花》一样，一如前作中苦苦追寻梦想的漫才艺人，《剧场》中的永田也是一个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边缘人。

早在《剧场》正式影视化之前，小说男主角永田的人设就备受争议。

毕竟在崇尚奋斗与追求梦想的社会语境下，颓丧软饭男从不是能够讨好大众的设定。

但出演永田一角的山崎贤人却表示，他希望借由自己的演绎，让观众看见男主角的独特魅力。

于是，经年以帅气形象示人的山崎贤人，用颓废风拉近了永田与现实的距离，刻画出每一个普通人都经历过的矛盾心态。

在导演行定勋的镜头下，永田时刻摇摆于真实的内心独白与虚假的外在行为之间，交错着展现渣男的生存逻辑。

在此期间，女主角沙希则成为一种放纵永田的助力，一边为“痴缠七年、说散就散”的故事蓄电，一边用这场持久战戳中了每个曾为爱付出的普通人。

如此设计，相当于让主角们披着爱情的外皮，用相遇相知相恋的故事线，编排了一场关于生活的发现之旅。

于是，有人看到了永田的孤独，也有人看到了沙希的无奈，还有更多人看到了感情的本质——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从一幕幕剧场中的行为艺术，到一件件细碎的生活小事，《剧场》以层层嵌套的形式，一点点拉近戏剧、电影与生活之间的距离。

最终，用现实主义的结局告诉所有观众：在被迫营业的生活剧场，无论台上角还是座上宾，大家都不过是正在体验喜怒哀乐的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