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记者：林姿辰

2020年8月5日晚，一份金融机构降薪的聊天记录在朋友圈流传。次日，工农中建四家国有银行纷纷回应本年均无降薪计划。对此，网友戏称，基层银行员工的薪水已“降无可降”。

对比我国银行的网点数量和人才吸引力变化，银行业风光的确不如从前。

在过去一年，六家国有银行网点共减少836个，员工数量也减少了1.15万人。根据上市银行财报，截至8月4日，年内已发生近20起上市银行副行长以上高管离职事件，涉及上市银行15家，其中国有商业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的离职人数相近。

疫情冲击全球经济、多元金融服务兴起、人工智能取代部分岗位……导致行业变化的因素众多，置身其中的银行从业者是最早感受到这些变化的人群。

狄尤（化名）是某二级城市国有银行的银行柜员，今年刚刚入职。在她看来，银行工作压力来自于工作的各个方面，其中时间压力和与业绩压力最为明显，前者来自于较多的加班，后者来自于银行业绩效工资占大头的工资结构。

作为银行新人，在机械化的日常工作中，银行内的紧绷气氛也让狄尤感到压力倍增。

“银行对于正确率的要求非常高，上级行的风险合规部或运营管理部下查询函后，涉事员工轻则扣钱，重则撤职或开除；而且，我们的工作全天处在无死角的监控下，银保监会和人民银行的业务检查都是不可忽视的。”

尽管压力不小，狄尤对于银行的工资还是比较满意的，而这也是她来到银行的原因之一。她认为与教师、公务员、事业单位的工资水平比，银行的薪资和待遇水平比较好，而且每年招收的人数比企业财务人员和事业单位大得多，竞争压力小，考取也比较容易。这可能对经济类学生造成吸引。

“不过也可能有地域差异。”讨论到网民关于“银行薪水降无可降”的调侃，狄尤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银行的绩效薪资其实与当地的企业活力，还有民众的富裕程度直接相关。对于三四线城市的银行职员来说，他们的薪资待遇与其付出难成正比。另外，比起其他股份制银行，国有四大银行的收入还是要好一些。”

入职几个月，狄尤的压力感上升了，但对薪水没有太多怨言。不过，对于某些老职员来说，他们曾见过银行业更好的时候。

大学毕业6年的李辰（化名）现在是某县城股份制银行的大堂经理。她告诉记者，这几年银行的基本工资在稳步上升，但绩效工资明显不好赚了。

“刚工作的时候，做百万级别的任务量就可以获得不错的绩效工资，但现在，想获得等额的绩效工资，我必须做到千万级别的存贷款。”

除了绩效工资的数量与几年前难以匹敌，李辰说，绩效要求的业务种类也越来越多，从基础的存贷款业务，到基金和其他理财产品，每个基层员工的绩效压力越来越大。

“从付出的回报比看，的确不如前些年。”

这几年，李辰的很多同事陆续离开了银行。他们一般往传统的工作压力更小的职业转移，比如老师或公务员。而这是否与该县城人们的择业观念相关？李辰不置可否。

谈到离开，离职者的去向和发展也是人们关心的问题。

在中国人民银行某地方支行工作的张锐（化名）的眼里，离职原因更复杂，发展的可能性也更多。

与商业银行不同，中国人民银行管理着全国的银行，被称为“银行的银行”。所以，与商业银行员工的交往是张锐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张锐说，从商业银行离职的朋友有两种，一种是年龄小于35岁；另一种是工作能力强，对于收入水平，职业前景和未来职位有更高的期待。而后者在离职后的发展都不错。

张锐看来，那些选择离开的人发展一般都比较好，但这并不是“离开”这个动作的功劳。根据他的观察，在经济形势不好时，银行职业这个曾经当之无愧的“铁饭碗”，对员工的吸引力还是不小。而在这种情况下坚持辞职的人本身具有不安于现状，能力突出等特征，这些品质保证了离职者的成功。

根据行业划分，银行的离职者又可分为两种。一种继续从事银行工作，一种则跳槽到保险和证券公司工作。

“近几年国有大银行的网店在缩减，但小银行是扩张的，他们乐于挖在国有银行里工作经验丰富的员工，会提供更丰厚的工资。当然，有人觉得柜台工作很单调，会选择跳到别的岗位。”

总的来说，银行严谨的工作要求，逐年攀升的业绩压力和职业发展受限是离职者离开的三大原因。

另外，关于“银行工资降无可降”，张锐补充说这更多的是银行基层员工的声音。

“降薪是客观事实，但在疫情发生前就已经发生了。降薪幅度在银行业各级别员工间也存在差距。一线基层员工的降薪最明显，但主要是减少了绩效考核的奖金。对于中层以上的银行员工来说，工资的下降幅度算不上大幅下降。”

尽管每个人对银行业的压力来源和人才流动的看法有部分区别，但谈到银行业的变化，狄尤、李辰和张锐都认为以人工智能为首的科技发展，支付宝等互联网金融的兴起和经济形势下滑是近些年银行缩减网点，工资下降的原因。而银行业这个曾经“铁饭碗”的光泽淡去，更像是金融市场发展的趋势。

银行里养尊处优的日子不复存在。随着金融服务的多元化，银行从以前的“强势卖方”变成了需要主动出击的服务者，这个每个银行人都需要承认并面对的事实。

选择留下坚守自己职业梦想的银行人，更务实的做法是把握行业趋势，不断打磨自身业务能力。

“早在五年前，银行员工就需要具备营销能力。以后，银行会逐渐向互联网金融转型，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计算机和大数据分析方面的知识。”狄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