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美联储在上周加息之前已经努力向全世界发出预警,但当前全球经济的特殊处境还是令这一决策的负面影响显露无遗。由于大宗商品持续低迷,美国此时步入货币政策紧缩周期令新兴市场货币遭到“双重打击”。阿塞拜疆成为垮掉的最新一例。
周一,这个位于里海岸边的石油出口国决定放弃与美元和欧元挂钩的汇率制度,该国货币马纳特(manat)当天随即暴跌50%。阿塞拜疆央行在声明中说,决定实行“浮动”汇率制度是由于“不断增强的外部经济冲击”。
在“有管制的浮动汇率”体制下,一国央行为了维护特定的汇率目标(通常是一个区间)必须动用外汇储备进行买进或卖出。由于阿塞拜疆马纳特对美元存在贬值压力,该国央行要想支撑目标汇率,必须动用外汇储备买入本国货币。据统计,阿塞拜疆央行的外汇储备已经从年初的138亿美元下降至10月的68亿美元。该国央行在声明表明了“保护国家的外汇储备”的必要性。
对于“外向型经济体”而言,“固定汇率”和“有管制的浮动汇率”能够给进出口贸易带来确定性,同时还能减少国际经济波动对本国的影响。由于大部分新兴经济体是大宗商品出口国,因此相对固定的汇率体制在新兴经济体中较为常见。
在阿塞拜疆,石油和天然气收入占到出口总额的95%、政府财政收入的75%、GDP的40%。穆迪12月4日发布的报告称,这个总规模750亿美元的经济体将在2016年增长1.7%,而2015年的预期增速为2.8%。
据《金融时报》报道,阿塞拜疆2016年财政预算是基于50美元/桶的油价水平作出的,2015年预算则是基于90美元/桶的油价水平作出的。但眼下,国际油价大大低于40美元/桶水平。穆迪预计,今年该国财政赤字将占GDP的9.2%,债务占GDP比率将从2014年的约11%大幅“飙升”。
今年2月,阿塞拜疆央行放弃了紧盯美元的汇率政策,转而采取与由美元和欧元组成的货币篮子挂钩的政策,此举曾令马纳特兑美元贬值33.5%,对欧元贬值30%。穆迪称,那次贬值已经帮助该国减轻了低油价对于财政收入的压力,并使其出口更有竞争力。
不过,货币贬值将直接对该国银行系统造成伤害。据惠誉统计,在今年首次贬值的几个月内,阿塞拜疆银行的外币存款比例从1月末的51%上升至70%以上。货币再次贬值意味着该国银行业的债务负担加重,风险随之加大。
短期内,自由浮动汇率能给阿塞拜疆经济带来的帮助恐怕也是杯水车薪。首先,虽然理论上货币贬值能使出口商品更具价格优势,但考虑到全球石油市场现状,阿塞拜疆石油出口可能难有明显改观。由于深陷全球供应过剩泥淖,国际油价本周创下11年来新低,且没有明显的大幅回升迹象。从已有的统计数据也能看出,尽管马纳特今年2月大幅贬值,但阿塞拜疆4-6月份的月均出口额依然低于1月份水平。

另一方面,汇率和通胀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本国货币贬值也极易引发通胀。理论上,货币贬值若是带动出口增长,将拉高总需求;而对应的进口价格上涨也可能推高国内价格水平。事实上,自从阿塞拜疆今年2月令货币贬值以来,其国内通胀水平已经从1月的不足0.5%大幅上升至10月的3.5%以上。

一旦国内通胀水平过度升高,该国央行将不得不采取加息措施予以控制,而这又将提高借贷成本,从而伤害本国经济增长。当然,央行大可任由通胀升高、不予理睬,后果是国民生活水平恶化,社会稳定面临挑战。
阿塞拜疆马纳特并非此轮“双重打击”唯一的受害者。彭博社报道说,目前至少有四个国家放弃了与美元挂钩的汇率政策(俄罗斯、哈萨克斯坦、阿根廷、阿塞拜疆)。另有六个此类国家与美元的联系也岌岌可危。
证券经纪公司Auerbach Grayson专门负责中东欧、中东和非洲证券业务的高级副总裁曼德尔(Simon Mandell)认为,委内瑞拉、尼日利亚、阿曼、伊拉克、利比亚和厄瓜多尔的货币都面临着压力,可能采取同样的汇率措施。而中国、越南、埃及、斯里兰卡等国此前已经先后采取了令货币贬值的措施。

彭博社的报道说,18年前东南亚货币危机在类似的境况下发生。当时,美国从1994年年初开始进入紧缩周期。东南亚地区发生了一连串竞争性的货币贬值,随后便是许多银行和企业破产,最终导致这一地区出现大面积经济衰退。
《华尔街日报》的报道说,可以肯定的是,新兴市场比起几十年前拉美经济危机和亚洲金融危机期间有了更好的防御能力。因为许多国家从那时起建立了充足的货币储备并实施了灵活的汇率,两者都能吸收资本外流造成的影响。但总体上,这些国家的政府利用财政预算助推经济增长的空间要小得多,央行们的能力也不及几年前高速增长时期。
2009年全球经济衰退之前,新兴市场政府的平均财政预算都出现盈余。如今,这些政府的财政赤字平均为GDP的4%。今年以来,新兴市场货币普遍贬值,给这些国家的央行带来了通胀难题,尤其是大宗商品出口国。
阿塞拜疆马纳特两次贬值以及汇率政策被动转变,完整地反映出新兴经济体央行目前面临的重压。虽说一些新兴市场长期看来依然充满吸引力,但未来几年内或将处境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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