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花朵财经

历史上越是精明强悍的皇帝，越是容易在接班人问题上犯糊涂。

盖越是精明强悍，也就越自信，越不相信自己会老、会死。所以中国历史上三次最出名的夺嫡事件，竟然发生在三个非常牛的皇帝视下（或者身后），这仨皇帝是嬴政、李渊和康熙，都是皇帝里的顶尖儿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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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股权激励的前夕，格力董事副总裁、董秘望靖东辞职了。

花朵财经认识的一些跑黑白电的记者朋友大都表示遗憾，用一位美女的话说：靖东总很好打交道，辅佐董姐他是最合适的。

在格力干了18年的望靖东，之所以能升到高位，当然是有卓越的理事才干的，但“善于辅佐”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在格力的股东会上，每当董姐发飙，出来缓场的往往都是望靖东；当董姐慷慨激昂之后，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给媒体和投资者进行解释的，也往往是望靖东。

在辞职之前，望靖东被视为董明珠的接班人，格力的第二号人物。

但是和大众的观点不同，在看过去年初的董事会换届选举后，花朵财经的一位朋友认为，望靖东大概是接不了董明珠的班的。“就像捧哏于谦也许是德云社的第二号人物，但接班肯定轮不到他。”

写作本文时花朵财经致电了这位朋友，他拒绝我写出他的姓名。

来看看2019年1月的那一场董事会换届选举，在格力历年来的换届选举中，这次的选举被视为董明珠彻底巩固权力的一次。

据媒体报道，当时，现场有人问了董明珠接班人问题，董明珠望了一眼台下的望靖东和格力执行总裁黄辉，说：我其实内心是有评估，谁对格力电器未来的发展负责。这个是严肃的话题，我相信这个人选不是我说了算，还是他自己来说了算，我们给机会和平台，创造平台给你上。

董姐说：我相信这个人选不是我说了算，还是他自己来说了算。

这句话的意思约莫是，谁呈现出了相应的能力，谁就能接班。

然而这基本上是一句废话，因为格力的接班人能力是不可能差的。

至于前一句“我相信这个人选不是我说了算”，这句话就要反着听了，可以理解为：“这事儿肯定是我说了算。”

董明珠接着说对接班人的要求：我们要负责任，他们自己更要负责任。你最起码想我怎么才能做好，才能敢于接这个担子。这当中，要有一点就是把企业当成自己的家，你就是未来的接班人。

基本上，等于啥也没说。因为当时台下坐的疑似二三把手的俩人——之所以说是疑似，是因为执行总裁和董事副总裁兼董秘很多时候真的分不出高下——其实都符合“负责人，敢挑担子”这种笼统的要求。

善于辅佐的望靖东当即在现场接茬，说：过去六年，董总为股东、为社会创造了巨大价值。看未来，我们的专利数量、人才结构、研发团队代表着我们的未来，相信投资者看到了答案。至于说从我们内心来讲，我们自身高管，我们是围绕着董总每个人各司其职。

夸成绩、表忠心、颂明珠，望靖东一番囫囫囵囵的话立即让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其实这段话，可能也是对格力接班人问题的回应：我们哪个高管能接班，这个要看董总的决定。

2

当代大企业里的接班人问题，和皇帝继位问题极相似，尽管现代的公司架构里面有了“股权”这回事，但大部分的接班人问题其实依然是个典型的人治问题，尤其在中国，只要不是在股权结构简单明确的家族企业中，那么越是优秀的企业家越是要以李宗纬等前辈的往事为鉴，在漫长的掌控企业生涯中，第一要务是把企业做大，第二要务一定是从股权到人事层面尽最大限度地纳入自己掌控之中。

而接班人问题，是企业家“掌控”企业的最后一个重大问题，这个问题随着“现任”的年齿越长，越是成为外界最感兴趣的话题。但是在企业内部，“现任”越是优秀越是掌控力强悍的，这个问题也就越讳莫如深。

董明珠是经历过残酷的权力斗争，而且创造了这40年中，国资控股公司中的权利斗争奇迹的。

当然这也和时代的进步有关，在当今这个资讯发达的年代，主管部门的开明程度大大提高了，企业家的警惕性和权利斗争手腕大大提高了，所以出现又一个李宗纬的概率，自然就大大降低了。

在董明珠眼里，自己尽管不是格力创始人，但是自己将格力从1发展到1000，格力不吝于自己的孩子。

但大股东一定不会这么看，这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事实上，珠海国资委曾经两次派遣委里的二把手，试图接手格力。这两次都以失败告终，其中一位二把手还因为公款巨额消费导致被撤职。相关报道网上有很多，在此就不复赘述了。

改革开放之后，类似的权力争端发生过不少，但历来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但到了董明珠这儿，她创造了奇迹。

或者说，董明珠打造了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格力，这个庞然大物离开谁都行，但是离开董明珠是无法运作的，格力管理层与渠道的绑定紧密程度在国内当属创举，仅此一条，就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动格力的管理层。

这就是董明珠创造奇迹的原因，胳膊确实拗不过大腿，她硬是将胳膊变成了大腿！且让原来的大腿敢怒不敢言，因为董不仅拥有彪炳的功勋，巨大的声望，还在普罗大众中拥有极高的知名度。

在国资企业中，领导者拥有像董明珠这样的知名度的，仅此一家，恐怕也再难有来着。

仅仅是为了节省代言费吗？这也是非常厉害的保身之道，养望以固位。

真·大腿派来的接班人，尚且不能在董姐这里讨得了好，何况是彼等股权还占不到1%的手下呢？

董明珠最佩服的企业家叫做任正非，任正非今年76岁，比董明珠大16岁。

在普通老百姓看来，干到董姐这个岁数，那是可以功成身退，含饴弄孙的了。但是董明珠作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女人，她一定不会是这么想的。

董明珠曾经说过，关于接班人，是要做到更好的格力的。比谁更好？比我更好。

那么问题来了，谁能将格力运营得比董明珠治下更好？

第一，这本来就极难；第二，即使有人能更好，董姐毕竟在位，那这个人如何验证自己有这个能力呢？

所以，“将格力运营得更好”其实是一个假设性问题，这个问题是无解的，那么接班人至少在当下来说，是压根不存在的。

3 

说过了原来的大股东，说说新晋的高瓴资本。

本次望靖东辞职，市面上有一种解读是，高瓴资本有可能委派董事正式进入格力电器的董事会，使望靖东萌生去意。

但是毕竟是从原大股东手中接盘15%股权的重要股东，高瓴资本不管是出于对董姐的敬畏还是为了表示自家“纯财务投资”的姿态，占股15%却无人在董事会列席，毕竟是难以长久的。

所以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尽管一年多以来，格力电器的董事会没有变，依然是董明珠、黄辉、望靖东、张伟、张军督、郭书战六个非独立董事，加上刘姝威、邢子文、王晓华三个独立董事。但这种格局是早晚要变的，一定会变，或增加，或顶替，高瓴资本是大概率在短时间内在董事会上派员就坐的。

格力的上半年业绩预告显示，上半年公司总营收预计为695亿元-725亿元，同比下滑29.3%-26.3%；预计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63亿元-72亿元，同比下滑48%-54%，收入、利润均出现明显下降。

尽管地球人都知道这是新冠病毒的锅，但业绩不佳也被解读为望靖东辞职的原因之一。但2009年的格力业绩比今天更差，望靖东当时却是郎心似铁啊。

诱因大约是的，原因倒未必。

望靖东已经在格力干了18年，位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恐怕是极难在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接上那个人们猜测他自己可能也暗暗期待的位置的。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望靖东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也有分析者称，望靖东近乎裸辞般离开格力，可能是由于近期与董明珠在渠道改革方面多有意见冲突，但两人的分歧当然是望靖东“搞不定”董明珠。

值得一提的是，望靖东尽管是18年老臣，但是在格力6位非独立董事中仍然是最年轻的，望的去位，意味着格力的管理曾老龄化问题更难解决，“就算是黄辉能接班，但黄辉现在也快要60岁了，但望靖东走了，如果不是黄辉，又是谁能接班呢？现在的格力没有年轻的灵魂，这个从长期来看是很大的问题。”

很多人不明白，无非是个权力交接的问题，当代企业治理比皇帝家事毕竟明晰多了，为什么这个问题仍然那么复杂呢？——这个问题，仍然要回归到人性，回归到权力的魔力上来看——越是优秀的掌权者，越是要把权力掌控到交权前的最后一秒钟，就算再过3000年这个问题怕是也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