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德席尔瓦(Elsa D’Silva)清晰地记得2012年的那一天,她听说了德里一起可怕的轮奸案。
当时德席尔瓦正在孟买的家中。一名23岁的女大学生在公交车上遭到残忍攻击,肠脏都露了出来。听到这则新闻后,德席尔瓦和其他印度人一样感到恐怖。那名被公众称为“尼尔巴娅(Nirbhaya)”的少女之后因伤势过重去世。
事件令德席尔瓦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在火车上,一名男子骚扰了她。德席尔瓦从未向他人提起过这件事,但这件事却总是困扰着她,令她不安。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保持沉默的受害者:几乎每个印度女性都遭遇过恶意注视或触摸,有时甚至更糟。但公开的谈论这一切依然是禁忌。
第二年,德席尔瓦决定为此做点什么,于是她辞去了在航空公司的工作,投身于消除针对女性的暴力事件。德席尔瓦认为女性首先需要的是一个能诉说自己故事的地方,有人能够倾听。
很快,她创建了名为“安全城市”(Safecity)的在线网络平台,女性们可以在此讲述自己在公共场遭遇性暴力的经历。该网站通过众多回复制成地图,展示那些发生骚扰事件的“热点地区”。网站的宣言是“锁定无耻的变态(Pin the creeps)。”
短短3年内,全印度的女性发表了7500条描述不快经历的评论:窥视、吹口哨、触摸、跟踪以及强奸。在“安全城市”网站上,女性还可以指出有潜在危险的地点——比如没有灯光或灯光昏暗,以及许多男性游荡的地方。定位危险区域不仅确定了需要远离的地点,而且能提供数据,有助于建设更安全的城市。
德席尔瓦说:“运营‘安全城市’的一大挑战是如何让人们质疑现状并打破沉默。这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安全城市”项目是官方举报程序的重要替代品,因为女性通常不愿意去警察局,她们害怕有此遭遇会被看做是她们自己的错误,或者警察不会制裁犯罪者——所有这些担忧都促使她们保持沉默。
那些大量发布在“安全城市”上的故事令人心碎,德席尔瓦读完了每一个故事。她说:“我们能看到有的人详细讲述发生在20年前的事,她们一直背负着沉重的负担。”
不止是众包
德席尔瓦认为要从源头制止暴力事件的发生还需要完成更多工作。“安全城市”——该团队现在由德席尔瓦、四个全职员工以及一众志愿者组成——开始走进社区、学校和一些工作场所,组织关于性骚扰的讨论,男性和女性都可以参加。
起初,这个想法是为了帮助人们认清哪些行为是可以接受哪些行为不可以,并告诉女性在遭遇伤害时可以做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讨论会逐渐具有了正式的运行方法,“安全城市”开始组织起了讲习班与训练课。
如今,“安全城市”的扩展项目由一些愿意做“校园大使”的大学生和年轻女性完成。这些大使在经过训练后,将“安全城市”的信息以及课程带到孟买等其他城市。

Ashwini Syed主要负责训练,他说讲习班可以很好地用知识将妇女武装起来:“通常,女性甚至不知道恶意注视是违法的。”
正如“安全城市”的所有行动一样,讲习班从倾听社区的需要开始,借此了解他们各自关于女性安全的特殊问题。在孟买的贫民窟达拉维(Dharavi)时,“安全城市”与当地一个非政府组织合作开办讲习班,该组织名为营养、教育与卫生组织(Society for Nutrition, Education and Health Action),缩写为SNEHA,关注产妇的健康问题。在为期一天的课程中,25位11岁到25岁的年轻男女共同探讨了一些敏感话题。
在课程进行中,来自“安全城市”的Riddhima Sharma和Anu Salelkar一开始先是问了这些年轻人对自己社区一些地方的想法,以此进一步提问是什么给了他们安全或不安全的感觉。这些年轻的男女都认为有警察局和宗教机构存在的地方令他们感到更加安全。同时,黑暗、隐蔽、拥挤的地方令他们感到不安全。
Sharma表示,相较于去过的其他社区,他们的团队更了解达拉维人们的想法,关于性骚扰,家庭暴力,儿童性侵犯以及对受害者的责备。不过真正令人惊讶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当讲习班从讨论阶段进行到地图阶段的时候。
参与者被分为五个小组,Sharma和Salelkar教他们绘制“安全地图”——如何画出社区的细节(街道、建筑物、公共区域)并用对勾标出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用“X”标出不安全的地方。之后他们便前往达拉维那充满曲折、狭窄、黑暗小巷的区域。
Sharma说:“虽然团队已经与SNEHA进行了许多交流,但我想他们从没想到社区中被认为是安全的地方如此少。他们真的很惊讶。”Sharma的小组在地图上仅标出了两个安全地点,“X”却出奇的多。

现在,参加者们将进入训练的下一步骤,考察社区。“安全城市”有一张调查表,不同的社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对其进行修改。考察能够收集当地人对性骚扰的想法并提出如下问题:谁是受害者?谁在行凶?为什么要行凶?
做出行动
热点地图和用数据武装居民的调查都可以转化为解决方案。“安全城市”就像一个翻译服务商,向人们解释信息意味着什么,如何让信息为警察、市政当局、本地学校、宗教领袖以及民选代表所用。
在德里,“安全城市”的数据指出了位于城市贫民窟的一处热点,那里总有些男人在茶水站附近徘徊并威胁路过的女性。贫民窟女孩说这是目前在该地区最迫切希望解决的问题。
“安全城市”为这些女孩组织了一个艺术工作坊,他们在茶水站附近的墙上画了注视着的眼睛,并写道:“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
Sharma在该项目的一个报告中写道:“恶意注视和街头滞留现象停止了。女孩们能够毫无压力地步行去学校或工作,不用再害怕被那些男人威胁。”

从“暴露与蒙羞”的网站发展成为一项促使人们思考性侵犯与性骚扰并采取行动的运动,可以说是一种飞跃,见证了“安全城市”3年来的成长。重要的是,“安全城市”现在每月都会向三个目标城市的警察局发送数据报告:德里、孟买、果阿。警察已经注意到了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有时甚至会采取行动。
举例来说,在孟买的班德拉,女性们反映了许多抢劫事件。“安全城市”鼓励她们将故事发布在网站上或者拨打热线电话——热线电话在印度是非常重要的通讯方式,在这里许多人不能上网或者不识字,但几乎人人都有手机。女性们不想去警察局,但却在“安全城市”上反映了情况,之后“安全城市”与警察取得了联系。警察查阅相关文件后改变了巡逻节奏,成功打击了抢劫犯。
Jessica Xalxo说参加“安全城市”的讲习班给了她全新的自信。她通过电子邮件告诉《Citiscope》:“就个人而言,我觉得自己对周围环境及发生的事都更加警觉敏感了。我认为在侵害发生时,如果我们能以自己的方式站出来共同对抗骚扰和犯罪者,那么正义就能够更好地得以伸张。我已有足够的自信去这样做。”
德席尔瓦说这些观点是自己经常听到的。德席尔瓦所做的工作已经得到了国际奖项的认可,并收到很多演讲邀请,她说:“性暴力问题在全球都很普遍,这是最惊人或者说最可怕的。不论是在印度的贫民窟或是在阿斯彭、美国或TED大会抑或瑞典,总有女性为我们所做的工作和为解决这个问题发出的声音而表达感谢。”
实际上,现在“安全城市”想要将自己的模式出口到其他国家的城市。德席尔瓦目前正与名为宝利通发展工程的团队合作,在肯贝拉建立一个运作中心。肯贝拉是肯尼亚首都内罗比中最大的贫民窟。她还与赋权妇女社会权能组织合作,在加德满都和尼泊尔展开工作。正如在印度的讲习班,“安全城市”已经训练了其他组织的团队进行活动、社区组织和制作群众地图的方法——他们相信这些方法将会带来持久的改变。
当被问及“安全城市”的发展方向时,德席尔瓦说她最想看到的是再也不需要这项工作。她说:“我希望我不用再制作性暴力地图——因为再也没有那个必要了。在那之前,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并与尽可能多的人们合作。”
(翻译:王思宇;编辑:陈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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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cityl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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