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渝川

在斯里兰卡的杜布拉恰岛，分布着世界上最大的红树林。当地景色优美。红树林会为海域带来丰富的营养，而且受海洋洋流的影响，所以当地海岸线上可以很轻松捕捞到丰沛的鱼虾。

“流入海中的淡水维持着红树林的成长，红树植物那繁茂的根系遍布滨岸带的淤泥。在这两个生态系统的交界处，大自然展现了其狂喜的样貌——猴子、各种各样的鸟类、开花的植物、寄生性的兰花……还有蛙类、海龟、蛇类、鱼类……（形成）一个生机勃勃的循环。”

寥寥几语，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世外桃源？“加强版”的马尔代夫？你恐怕会很自然的展开联想，如果能住在这种地方，守护心爱的人，有一个可爱的小孩，摆脱俗世的烦恼，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问题是，如果真的如此，你就得确保你自己，你的爱人，你的小孩在那里，不会被劫掠为奴隶。

英国诺丁汉大学教授、全球最大的废奴组织“解放奴隶”创始人凯文·贝尔斯在其所著的《血与大地：现代奴隶制、环境破坏和拯救世界的秘密》一书介绍指出，50年前杜布拉恰岛延续着很多个世纪的缓慢节奏，渔民靠海吃饭，捕捞鱼虾去附近城镇的市场卖。当时的杜布拉恰岛在内的苏达班群岛，已经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岛上的红树林是东南亚最大的碳汇。

但海鲜市场进入全球市场，改变了这一切。美国、欧洲以及近年来开始形成的中国市场，对此形成了旺盛需求。有些国家争夺的是海鲜产品的中高端产品，如深海鱼，这需要用上规模的船队到深海进行“地毯式”捕捞——意思就是说，让捕捞渔网把海底“刮”一遍。像斯里兰卡、孟加拉国、缅甸以及印度的东南亚、南亚穷国的沿海区域，可以沿着海岸线改造为像稻田一样的巨大池塘，然后在里边养殖海鱼、海虾。

这些产品当然很便宜，比如，在超市冰柜里陈列的那种便宜得让人难以置信的虾仁；又如，你从超市买到的鱼汤浓汤宝之类的商品；还有，餐馆烹饪出售的对虾。所以，这些鱼虾哪怕卖到中国甚至美国、欧洲，加上运费，价格都要比中美欧的养殖渔场出产品，低上一大截。

你可能要问，东南亚、南亚穷国的鱼虾卖到相对更富裕的国家，既实惠了中国、美国的消费者，也让出产国的渔民赚到钱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斯里兰卡苏达班群岛出产的鱼虾之所以那么便宜，是因为以限制甚至剥夺人身自由的方式，诱拐大批当地农民、渔民到海岸线开辟的渔场做奴工。没有收入，因为养殖场老板会宣称工人们吃掉的食物，价格比工钱更高。所以，工人们辛辛苦苦工作了一段时间，反而会倒过来欠老板一笔钱。如果不接受老板的解释，坚持要涨薪、马上发钱或者离开，武装警卫就会进来跟你讲道理。

《血与大地：现代奴隶制、环境破坏和拯救世界的秘密》这本书指出，在斯里兰卡、孟加拉国，当奴工的主要是成千上万的儿童。无论是成年奴工还是儿童，只要被强逼或者诱拐进入养殖场做工，就基本不可能摆脱这样的奴役。

在当地，能够获得政府出口许可资质的大亨其实很清楚，他们的客户，尤其是美国、欧洲的客户并不同意鱼虾是从奴工养殖场里出产的。所以在当地，大亨们会建造一种门面工厂：

“工人带着手套和安全帽，身着防护服，使用的刀具都有保护罩……清洗和包装这些虾的妇女按正常工作事件劳动，而且能得到足够的钱养家糊口”。

改变现状，在斯里兰卡以及《血与大地：现代奴隶制、环境破坏和拯救世界的秘密》这本书提到的，奴工现象同样突出的巴西、刚果等其他一些国家，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这其实就是“教育经济学”领域，许多专家取得过的共识——如果一个发展中国家在迎来民族独立以后，不能或者无法快速提高民众教育水平，建立起覆盖广泛的教育、卫生供给，那么即便坐拥丰富的资源，要么陷入少数精英阶层把持的低水平发展陷阱，要么则被动被卷入由欧美世界主导的全球化经济体系，被跨国公司赚走多数的钱。因为中高素质的劳动力供给不足，就无法完成从原料、初级产品供给到制造业、服务业发展的过渡。

也正因为教育供给不足导致了劳动力素质整体提高很难，所以这些国家就不能稳定的形成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中产阶级。这些国家因而仅仅延续着舶来的欧美民主制和法治结构，也就不能解决奴工问题。鱼虾养殖、出口商的势力，不仅可以阻遏这方面的犯罪调查，而且还会还会与国际贸易资本合谋，通过各种方式让奴工鱼虾买卖“洗白”。

《血与大地：现代奴隶制、环境破坏和拯救世界的秘密》书中指出，斯里兰卡、孟加拉国等南亚、东南亚国家近年来砍伐红树林，在海岸线大量发展鱼虾养殖场，不仅导致现代奴隶制重新陷入泛滥，而且还造成海洋和近海陆地生态的破坏，使得孟加拉湾异常天气增多。

所评图书：

书名：《血与大地：现代奴隶制、环境破坏和拯救世界的秘密》

作者：（美）凯文·贝尔斯

译者：张祝馨

出版社：南京大学出版社、三辉图书

出版日期：202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