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方Plus记者 廖瀚 雷海泉

编辑|朱晓宇

距离2020年结束还有40多天时间，外贸大市中山隐隐有年底冲刺的趋势：从已公布的经济数据来看，今年8、9月份，中山单月外贸出口值已与去年基本持平。而国庆后中山包括灯博会、锁具展、轻工机械展在内的一系列展会举办的刺激，以及中山近几个月来工业用电量数据的猛增，都预示着中山外贸年底将有较大反弹。

“一般年底小家电都是旺季。”广东泰坦智能电器有限公司（下称“泰坦电器”）董事长李辉说，“临近圣诞节是一年中最好的销售季节。”来自中山小榄、古镇、黄圃等专业镇的企业声音显示，下半年来部分企业“爆单”的情况频频出现，部分大型生产企业的订单排期已经排到了明年。

”爆单”现象让优质企业快速回血，也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影响：出口企业面临集装箱短缺的尴尬，生产车间在满负荷生产的同时难以招满普工……从整体数据来看，中山外贸恢复增长仍有待时日，改变“冷热不均”的现象非一日之功；而另一方面，由恢复性增长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既反映了中山外贸仍然旺盛的生命力，也在悄然间加速了中山产业带的转型与新格局的形成。

订单火热：从“没得接”到“不敢接”的动态

三季度以来，“消失的集装箱”成为外贸出口企业的热门话题，中山也不例外。

“中国的货出去，国外的货进不来，所以集装箱都留在外面了。”一家中山外贸企业的负责人对记者表示，近期中山对外出口企业普遍面临“非常严重”的集装箱短缺问题，这对企业的出口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有订单没箱子装”的情况，增加了企业在对外贸易时的机会成本。也有企业表示：“影响是有，无非是多费些周折，多花些钱罢了。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短缺的集装箱，折射出中山外贸与国内其他区域外贸面临的共性问题：非常规状态下，全年外贸“冷热淡旺”的惯常节奏被打乱，造成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三季度以来，“消失的集装箱”成为外贸出口企业的热门话题，中山也不例外。

首先，是工业生产在下半年的超常复苏。这一现象可以由中山各个产业重镇的统计数据加以佐证。以中国灯饰之都古镇镇为例，统计数据显示，从今年7月开始，古镇镇工业用电量当月同比大幅增长，其中7月份增长12.22%，8月份增长4.83%。

古镇工业用电的增长佐证了中山照明产业在外贸端的刺激。中山半导体照明行业协会发布的三季度报告显示，今年三季度中山市实现LED产值169.6亿元，同比2019年三季度167.5亿元，微升1.3%，环比2020年二季度则增长了16.88%。简而言之，中山LED产业不仅回暖迅速，还实现了同比增长。报告表示，对四季度情况业内人士的预测偏向乐观。

“事实上今年灯饰出口的部分企业，特别是针对北美市场的大企业今年以来业绩都比较好。”中山半导体照明行业协会秘书长涂巧玲说，“几家产值10亿以上的大企业，订单真的做不完，几个大的风扇灯厂都不敢接单了。”但涂巧玲也表示，针对欧洲市场出口的企业情况仍不乐观。

在疫情防控取得积极成效后，局部“爆单”的情况，也同样出现在了其他产业，小家电产业是最典型案例：中山市东凤镇的广东伊莱特电器有限公司（下称“伊莱特电器”）今年上半年订单暴涨近6倍；在中山市黄圃镇设有生产基地的格兰仕，今年1至5月北美地区微波炉等产品销量同比增长超四成。进入下半年以来，这种趋势延伸到了其他外贸出口产业。

从5月到8月，小榄镇工业用电量降幅从-12.6 %收窄到-6.6%。小榄镇党委副书记郑延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小榄镇产业经济发展在第三季度基本达到了去年同期的水平，个别产业在增长，经济恢复比较稳健。亿元以上企业约有接近一半单月实现了增长。

“爆单的说法，是企业的恢复性增长与上半年及去年同期的对比。”郑延婷说，“一些出口型的企业，做电子产品和零配件加工一类的，确实出现了爆单的情况，个别企业说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6月份。”

招工遇冷：从“不敢招”到“招不满”的烦恼

回来了的订单在带来产业经济恢复希望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尴尬和烦恼。

“8小时、8小时、要男士，15元/小时！”“第一批工人已到位，今晚加班干” “第二批农民工已到位，准备面试。”……国庆节假期后，中山东菱威力电器有限公司招聘工作负责人田先生的微信朋友圈动态中，全是公司的招聘信息。从今年5月起，田先生就已开始为招工工作四处奔走。生产一线普工紧缺，公司连忙启动了规模达1500人的招聘计划。

从7月起，各类产品订单全线大幅增加让伊莱特电器生产线满负荷生产，该公司已经连续招聘了超过1000人。

摩擦性用工缺口，是产业周期性生产的常见问题，并不足以对企业产生困扰。但今年外贸形势的报复性恢复，让中山出现了普遍、整体、大面积的用工缺口问题。“很多企业感觉非常尴尬，订单都是爆表了，但缺乏劳动力。”郑延婷说。

用工需求的大幅增加，以普工的需求最大，“抢人潮”出现，但预想中的用工回流似乎并不如意。

由于订单增多，中山市东凤镇的热水器生产销售企业广东格美淇电器有限公司计划新开一条生产线，急需招聘50名普工。然而，格美淇电器近期的招聘工作效果不太理想。“从今年8月份开始很多公司都招不到人了。大家都想不明白，一方面一些企业做不下去、不做了，工人外流；另一方面需要工人的企业又招不到人，人都去哪了？”格美淇电器招聘负责人王先生发出了疑问。

东菱威力的招聘工作同样受到阻碍，虽然招聘工作已持续开展了数月，但1500人的招聘计划一直未完成。为吸引应聘者，近5个月来该公司的普工薪酬已提升了两次。

“用工缺口的问题，一方面是生产快速恢复的好信号，另一方面也是确实存在的现实困境。”郑延婷说，“我们通过跟劳务派遣、人力资源对接来帮助企业减缓压力，但也没有办法完全解决。”

为了解决用工困境，格美淇电器正与人力资源中介机构合作，通过临时招聘用工，解决当下的生产需求，此外，为长远计，公司正计划到云南、广西等地开展跨省、跨地区招聘，寻找稳定的用工供给。

变革演进：产业“洗牌”与新循环的形成

订单过剩、集装箱短缺、用工急缺……短期来看，中山外贸就像是一个突然长高的孩子，一时间找不到合身的衣服和鞋子。但从更长远的产业发展角度看，在外贸一系列非常规现象的草灰蛇线中，我们可以窥探到疫情后中山产业带正在悄然发生的洗牌，和正在形成的新局面。

由恢复性增长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既反映了中山外贸仍然旺盛的生命力，也在悄然间加速了中山产业带的转型与新格局的形成。

产业“洗牌”由疫情后的部分增长拉动，体现在新增长点向头部企业集聚。

中山半导体照明行业协会的三季度行业报告表示，2020年三季度，尤其是中山区域的龙头企业，以及单品冠军企业的出口增长较为明显；在古镇镇，今年以来订单持续增长的趋势主要集中在产值超10亿的灯饰企业中；在小榄镇，亿元以上企业约有接近一半单月实现了增长，五金行业的外贸增长则是由史丹利等大厂带动。

大企业的抗压止损与规模生产能力，让其成为这一轮恢复性增长的主要推动力。而一些缺乏抗压能力与求变能力的小企业，在前期订单短缺与后期用工短缺的双重挤压中仍然压力重重。

同时，近年来中山企业普遍面临的普工短缺情况，在疫情后缺口进一步加大，并将成为一个不可逆的趋势。郑延婷认为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现在内地和小榄的工资差距不是很大，珠三角在普通产业工人的吸引力上已经没有了优势。只能发展一些附加值比较高的产业。”

产业转移趋势带动了产业人口的外流，而普工的缺乏又进一步加速产业转移进程。疫情大大加快了这一进程，也将迫使中山产业主动进行转型升级。

在不可控的外贸形势中，曾经对外贸依存度非常高的中山灯饰产业带，转向开拓国内市场，并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效。11月12日，天猫发布的《双十一产业带“回血”报告》显示，产业带天猫“双十一”期间的总体成交额同比去年增加13.7倍。而中山家装灯饰产业带不仅进入了成交量同比增速前10产业带榜单，更是一鼓作气进入了全国10个销售额超过10亿元的产业带榜单。

销售额的强势，透露出中山灯饰产业带转型的明确信号：在渠道变革的加持下，中山灯饰产业带正借由线上渠道转向进一步开拓国内市场。新的循环正在形成，中山产业带仍具有顽强生命力。

图片来源：南方日报记者 叶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