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0年代，科学反而成了恐怖的代名词：世纪之交的“千年虫病毒”似乎会重创整个计算机产业；许多人担心转基因食物会致癌；英国的克隆羊多莉更是重新定义了生命的含义——或许死亡不再是生命的终结了。

就在多莉出生的1996年，一款关于丧尸的游戏《生化危机》发售了。如果说《使命召唤》利用了人们对恐怖主义的恐惧，而《看门狗》兜售的是网络黑客概念，那么《生化危机》完全就是把现代科技想象成了人类的一场噩梦。

1996年的《生化危机》中，人类因感染病毒成为丧尸。彼时现实世界中也经常有病毒疾病的报道，比如1996年3月非洲国家扎伊尔和加蓬爆发的埃博拉病毒。就在同月，欧盟为了应对周边国家地区爆发的疯牛病，全面禁止了所有英国牛肉进口。正是在这一大背景下，《生化危机》的出现更让人不寒而栗。这款游戏讲述了一个跨国制药公司安布雷拉秘密开发致命病原体T病毒，结果病毒泄露将人类感染成丧尸的可怕故事。

如果你曾仔细阅读过《生化危机》斯宾塞别墅一层卧室中发现的饲养员日记，就会明白T病毒是一种怎样的人类梦魇，这是一本安布雷拉员工在感染了T病毒后做的记录。其中描述T病毒可以通过口咬、唾液和血液途径传播，能让被感染者器官功能衰退，成为一具极具攻击性的丧尸，这种设定其实和埃博拉病毒类似。游戏最终BOSS暴君则是一种更为厉害的丧尸，它结合了不同感染T病毒的怪物的DNA，凶残至极。

有些人认为，游戏本身就是娱乐消遣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因此不应沾染太多现实因素，然而《生化危机》却恰恰相反。这款游戏正是以现实病毒疾病为启发，其背后基于现实的科幻元素让人倍感真实，也更加恐怖。

如果忽视游戏设定中的科技元素，而忽略到游戏推出时所处的时代背景，那么至此你也只能了解游戏在故事层面的“事实”。《生化危机》尽管十分恐怖，有些剧情甚至让人反胃，但这款游戏体现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部分科技思潮，可以说是一款具备人文精神和对人类自身进行反思的游戏。然而可惜的是，直到20年后我们才意识到这一点。

现如今许多恐怖游戏的制作理念都十分抽象，以渐进式内容和灵异交互内容以卖点，比如大名鼎鼎的《P.T.》。一般同类恐怖游戏都是让你探索一个又一个的房间，而在《P.T》中你需要在同一个超自然L环形无限走廊中不停探索，你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至少从传统游戏层面上看，《P.T》中没有机关、找钥匙或者拼图等解谜手段，但是这款游戏有着更巧妙更晦涩的触发机制，比如对着镜子凝视一段时间，或者在一个桌子和一堵墙之前来回走动。这种让人眼前一新的手法完全是对传统游戏规则的人们对游戏期望的颠覆，经典程度堪比电影《惊魂记》中浴室那段戏。

在《惊魂记》中，电影主人公同时也是片中最大腕的明星在第一幕中就被残忍杀害，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因为这让观众感觉接下来的剧情可能什么都会发生。《P.T》这类的游戏也是如此，包括《孤独幸存者》、《失忆症:黑暗后裔》和《寂静岭》在内，这些游戏打破了传统游戏结构，一上来就撕开了玩家的心理安全区。玩家在规则不清晰、奖惩不明确的游戏环境下更容易感到恐惧。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生化危机》现在看起有些过时的原因。因为这款游戏中所有游戏元素都有它存在的特定目的，包括各种各样的道具，甚至神秘的斯宾塞别墅也有具体的背景介绍。整个《生化危机》其实就像一款巨大的拼图，它有明确的游戏规则和机制，玩家可以充分了解游戏故事的方方面面。

就算是这款20年前的游戏在如今也不乏闪光点。比如在别墅第一层的画室里，如果你没有解开谜题的话，那么就会有乌鸦突然袭击你。想像一下如果你在一栋可怕的别墅里来回探索，花费的时间越长，那么你的神经绷得就越紧，遇到突然袭击时心就跳得越快。身处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恐怖感不言而喻。

即便如此，《生化危机》的制作理念还是太过具体了。比如其中的开锁谜题、手动存档机制和道具系统都是传统游戏的典型特征。传统游戏发展了这么多年，骨子里就能带给玩家一种安全感。

如今20多过去了，《生化危机》中那蠢萌的对话和低劣音效回味起来仍让人觉得有趣，然而这20年间游戏创作理念并没有太大的进步。恰恰相反的是，《生化危机》中蕴含的现实元素和挑动玩家恐怖神经的手法仍值得现在许多游戏学习借鉴。换句话说，《生化危机》在1996年是一款超越时代的游戏。

《生化危机》的确是个经典，但如今的恐怖游戏已经越来越偏离《生化危机》的模子了，这些游戏的内在逻辑、易理解性和安全感都越来越低，而《生化危机》系列却还在老路上越走越远。该系列近几部新作几乎成了纯射击游戏，丢失了恐怖游戏的真正内核，给人的感觉似乎比20年前的《生化危机》还要过时。

（翻译：张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