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花公子》刊了60多年的大尺度裸照后，现在，你完全可以在工作场合放心地浏览它的三月刊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它还挺适合在工作场合浏览的。当然，这取决于你在哪里工作。不管怎么说，比起以前，现在这本传奇男性杂志里的照片要收敛得多了。事实上，是比以前收敛太多了，这个月的杂志甚至都没有采用收缩膜包装。相反，它的哑光封面和较之前稍宽的尺寸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本艺术杂志。看来，现在的《花花公子》更渴望给读者带来一种“无羞耻”的阅读体验。这也是该杂志进行大规模的重新设计，并中断其几十年来刊登裸女照片的传统的主要原因之一。

“声明刚出来的时候，”——那是去年的十月份——“我当然收到了很多像这样的信息和邮件，‘搞什么，你们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花花公子》创意总监Mac Lewis如是说。这是可以理解的。自1953年《花花公子》创刊以来（当年杂志的第一张裸照是玛丽莲·梦露），这本杂志一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裸照来源之一。或者至少，它曾经是。随后，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使裸照——和更多的裸照——变得唾手可得。如今，裸体照早已不再罕见。也许，早在2012年，John Mayer就已在《花花公子》的网页上作了最好的说明：因为网络色情，他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哪天我在下床之前，就已经先在网上看尽300个女人的私处了。”也许仅仅几年后，《花花公子》的首席执行官Scott Flanders不可避免地就得跟《纽约时报》说，裸照“在这个时候已经过时了。”

换句话说，一本杂志里只有裸体照是不够的。今天的成人读者期望着成人内容中能有些想象力——独立出版物的增加恰恰反映了这一点，如《C-Heads》、《Adult》等杂志。“我不喜欢那种大脑和生殖器间的二元论观点，”《Adult》的创刊人和编辑Sarah Nicole Prickett说道，“我们都可以从像色情短信这些行为中知道，这些事是多么紧密相连的。但尽管如此，在我身处的文化中，这些连接性是很难明确的。”

Prickett口中的“文化”，部分指的是那些老派的色情刊物——比如《Penthouse》、《Hustler》，当然，还有《花花公子》。2012年，Prickett一手创办《Adult》，想要纠正这些老派刊物的做法。除了照片外，这本杂志还会刊登一些故事，对现代人的性进行细致入微地、甚至是颠覆性地描写。值得注意的是，《Adult》的大部分内容由女性创作。《C-Heads》也是一样，Lewis也认为这本成人杂志做得很好，给这一行带来了些艺术气息。这些杂志都是设计优良的新兴色情刊物，无论是外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更像是艺术杂志，而非色情刊物。由两名女设计师创立的瑞士杂志《Glory Hazel》也是其中的另一位代表。它的使命是：“...把感官上的创造力和创新带到这个在美学上被忽视的领域...愉悦地发掘未知的可能性...以一种美学的、人性化的方式展现性幻想。”

改变的时刻到了

变化的可不止是《花花公子》受众的口味。像很多杂志一样，近年来，《花花公子》的利润一直在持续减少。它的销量在1972年达到了顶峰，当年的11月刊共卖出了716万份。到2015年，《花花公子》的年流通量仅仅为80万份。

于是在2014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在当年的8月，《花花公子》的编辑重新运作其网站，它变得更加适合在工作场合浏览，网站浏览量狂涨400%，7月时是400万，12月时已达到1600万。与此同时，网络访客的平均年龄从47岁降到了30.5岁。

如果说网站的重新设计是一种征兆的话，《花花公子》改变的时机已经到来——不止是作为一本杂志，更是作为一个品牌。尽管在上周刚摆上报摊的改头换面的《花花公子》里，女郎们仍然没有穿衣服。但已经没有裸体照了——至少，按照Instagram的标准来说的话。没有露点，也没有一丝不挂的下体。女郎们甚至穿着肉色的紧身衣、t-shirt，或是裹着被单。毫无疑问，这样显得正经不少。

这只是重新设计的其中一部分。《花花公子》的编辑人员本可以只更换杂志使用的照片，而不对其它方面进行大改动，但那可就错了。“无裸”策略代表着更复杂的编辑方向，而这次重新设计需要反映这一点。为了实现这一点，《花花公子》弃用了很多旧的评估准则。编辑们抛弃了过时的漫画、大量产品的广告页，以及曾经列出模特三围及其最喜爱颜色的插页数据表。《花花公子》甚至聘请了新的摄影师、插画家和作家。“我们了结过去，重头开始，”Lewis说，“首先，我们要考虑如何打破框架并找出我们的新方式。随着想法不断地深入，你会开始看见我们想要的那种干净、清新。”

Lewis和他的团队为此找了10个新布局的版本，以寻求一个更加清晰、简约的外观。他们最终定下来的设计，也就是三月刊的设计，其实是恢复了《花花公子》以前的三栏模式。这一设计还避免了Lewis所说的“《花花公子》过去那种出了名的10种不同字体的大杂烩。”在新设计中，标题和副标题使用了同一种字体——这一字体是Lewis委托Okay Type专门定制的。这是《花花公子》一直以来使用的字标的一种变形，在三月刊的封面上，精细的白线勾勒出杂志的字标。Lewis认为，使用一种富有表现力的字体，特别是一种与品牌标识相符的字体，会使得布局更加清新。

色情的美学

这个重整布局的决定提升了《花花公子》读者群的阅读体验。“当我看到它（全新的《花花公子》），我就对它十分赞叹。它让人觉得很轻松，”以色列莱斯利和苏珊贡达多学科大脑研究中心（Leslie and Susan Gonda Multidisciplinary Brain Research Center）认知神经科学实验室（Cognitive Neuroscience Lab）的主任Moshe Bar说道。神经美学是一个新兴领域，对大脑如何处理美和其它社会可塑认知的认识并不多，但据包括Bar在内的研究者的初步调查显示，人类大脑更容易受到一些曲面物体的吸引，比如建筑物、牙线罐、手表等等。他还没有研究我们的大脑对布局设计会作何反应，但他已经研究了我们对复杂性的回应。“有一个有趣的现象，U形函数，在面对一些太简单的东西时，我们会觉得很无聊，但如果太复杂了，我们又很难去享受它。其中的关键词是混乱，”他说，而混乱正是《花花公子》决定要去除的东西。“我们了解到，混乱会使人们紧张。”在简单醒目和混乱之间取得平衡，设计人员就能够让读者最大程度地享受自己的产品。

杂志的新字体也有助于提高公众的接收度。Sarah Hyndman是一位平面设计师，她通过实验研究我们在情感上是如何感知字体的。看到《花花公子》的新字体后，她表示，块板衬线字体通常给人一种男性化的感觉，但是，在大量留白的环境下，它传达出了一种威望。她还表示，用精细的白线勾勒出杂志的字标，使得《花花公子》的三月刊显得更加奢华。

其它的色情杂志——如《Glory Hazel》、《Lui》、《25》也采用了相似的设计原则。（《Adult》的设计有点不同；它的设计师Berkeley Poole表示，为了与杂志的层次概念配合，她“强烈反对编辑界普遍采用的枯燥的大片留白以及完美的（通常也是枯燥的）字体。”但这本杂志看起来仍然既清新又浪漫。）到目前为止，在和我谈话的人中，没有一个人会说排版、或是一个新布局，足以唤起人们身体的性冲动——没有一种字体能够让男人勃起——但这些设计元素能够引起和性唤起接近的反应，比如感到放松、感知到吸引力和引发兴趣。随着像《花花公子》一样的杂志决定要更加明智审慎地展露肉体，或许你可以期望它们靠着其它设计来传达出一种性感、成熟的气息。

这并不是说女郎们不再重要了。她们很重要。但是，现在，按Lewis的说法，《花花公子》正在尝试以一种多维的方式来描绘和展示女人。她们肯定还是幻想的对象，但如果《花花公子》做得好的话，这种幻想也可以是明智的——也许还能够让女性读者产生共鸣。这就意味着，仅仅引进新字体和大片的留白是不够的；这意味着要展现多种身体形态和对美的不同定义——数据表明，《花花公子》在这点上一直做得不怎么好。不过，简约的外观有利于它实现这个目标。在新一期的杂志上，大多数页面都只强调一张明亮而未经改动的照片。这些转变使得照片更具表现力，而不再像往期杂志上的那样普通。在一些文章中，即使都是同一位模特或演员的照片，每一张照片的环境、风格和气氛也各不相同，“而不是仅仅靠打灯和用气笔修照片，就让同一个女孩在原位拍六张照片，”Lewis说，“是的，更加艺术了，但也是更加现实了。”

（翻译：冯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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