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赵孟 实习记者 杨诗睿

编辑 | 翟瑞民

“一年了，今天终于没有忍住眼泪，感觉就像是一场梦。”

2021年3月30日，四川省凉山州宁南县为一年前西昌经久乡“3.30火灾”中牺牲的18名扑火队员举行悼念活动，那场火灾中幸存的扑火队员陈科金难抑激动。

2020年3月30日，西昌市发生森林火灾，130公里外的宁南县森林草原防火专业扑火队第一批21名扑火队员接到指令连夜驰援西昌，扑救过程中，18名扑火队员和1名向导牺牲，3人受伤入院。陈科金是3名幸存者中烧伤最严重的一位，全身烧伤面积达到58%。

悼念活动在安葬牺牲队员们的宁南县烈士陵园举行。宁南县森林草原防火专业扑火队（简称“宁南扑火队”）的100余名队员，以及宁南县“四大班子”、宁南县林草局有关领导和各界群众一起参加悼念活动。

接到扑救西昌“3.30火灾”任务时，宁南县扑火队成立刚满3个月，队员共有81人，当时他们一共才参加了3次扑火任务。此前在2019年3月30日，凉山州木里县发生的森林火灾也曾导致31名扑火人员罹难。连续两年发生重大火灾让凉山的防火工作备受瞩目。

不过，和陈科金一样，遭受重创的宁南扑火队已在过去一年里“浴火重生”。该扑火队一位队员告诉界面新闻，虽然18名同事不幸遇难给大家造成的冲击很大，但并没有一个同事因此离开。火灾发生4个月后，在宁南县政府和林草局的支持下，扑火队再次扩容增员，从原有81人的规模，扩大到了105人。

这次火灾发生后，宁南县也加强了对扑火队的后勤保障工作。以前，扑火队员们只在每年1-6月的防火季能获得每月1500元的报酬，如今全年12个月每月都有工资，金额从原来的1500元增加到了2100元，此外扑火队还会给队员们缴纳相应社会保险。与以前一样，如果遇到火情或其他险情需要出任务，队员每天还有一些补贴。

宁南县林草局副局长田龙斌告诉界面新闻，18名扑火队员遇难后，申报烈士的工作很快展开，2020年6月，18名牺牲的队员全部被评为烈士。目前，烈士家属已经拿到《烈士证明书》，抚恤工作将陆续完善。此外，3名受伤的扑火队员的劳动关系仍保留在宁南扑火队，因身体仍在康复不用参加驻训和出任务。

陈科金回忆，西昌经久乡火灾发生后，他和队友们在凌晨时分赶到现场增援，大家很快爬上一座山顶，结果发现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扑灭，队长让大家撤回，但下撤到半身坡时，他们发现不远处已燃起火光。队长安排大家赶紧砍出防火隔离带，但隔离带还没有清理出来，火势已经逼近。

隔离带附近有一处陡坡，队长带领队员们往下跳求生，但火势很快越过隔离带从陡坡蔓延而过。“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火一来就把所有人都淹没了，一下就倒下去了。”陈科金回忆。他醒来后，挣扎着寻找同事， 最后发现多数人都没了呼吸。他在一条沟里找到一个手机，拨打了求救电话。

他先被送到成都华西医院抢救，在成都住了近5个月后，他被安排回到宁南县中医院接受康复治疗。陈科金在医院住了9个多月后，在2021年春节前夕出院。现在，他仍在家里调养身体，每天至少要走5000步，“如果几个小时不动，就会觉得腿脚僵硬，皮肤紧绷，非常难受。”

虽然生活自理已经没有问题，但他现在走起路来右腿仍然不稳，身体无法下蹲，手上使不上劲。脸上、手上巨大的伤疤清晰可辨。医生告诉他，要恢复到火灾发生前的身体状态，大约还需要3-5年。这意味着，他可能很难再参加扑火工作。

出院回家后，陈科金每隔三五天都会到宁安县烈陵园来一次，看望逝去的队友，“给他们放一只烟，不点燃”。

3月30日的悼念活动结束后，陈科金再次来到火灾事发地。一年前过火的地方已经长出了野草、灌木和藤蔓，但树上烧黑的痕迹依然可见，他找到了队友衣服上掉下来的扣子，还有一些被烧变形的金属。眼泪再一次没忍住，掉了下来。

在陈科金住院期间，2020年9月，他的孩子出生。得知妻子怀孕时，他觉得“心情比买个奔驰都激动”，而真正当爸爸后，除了激动，陈科金心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如今孩子即将满半岁，开销越来越大，陈科金的身体状况暂时很难找到工作，他也经常感到迷惘。

陈科金说，烧伤后他的身体劳动能力被鉴定为四级伤残，目前他正在等待工伤赔偿结果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