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电影《新乌龙女校》还有沙特阿拉伯一样，我就读的学校也不向女孩子提供“男士”运动。这意味着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来假装痛经，以此避免沉闷无聊的羽毛球赛和网球赛，就连被长曲棍球一记砸中眼睛都比这有趣得多。去年，我21岁，这也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踢足球，当时有一群学生报的小伙子很傲慢的挑战我，并让我去参加他们周训。自此以后，我便蜕变成了一位勤恳专注的球员，还有另一位小伙伴雷切尔（Rachel), 她是我们混合性别阵营唯一除我之外的女性了。

尽管我还是那个看Charlotte Crosby's Three Minute Body Blitz依然痛哭流涕的妹子，因为我又一次让Richard Callender失望了，但同时我也比大部分男生队友或者对手都更敏捷，更健康，也更有活力。但就算这样，大家对团队的总体评价还是，我是个笨手笨脚的球员，特别是在踢对抗赛时，我完全就是个累赘，拖球队后腿。光有盲目的热情，很难与这些经过多年训练的球员比拟。

但是，事情要远比“没经验”来的复杂。甚至在你踏上球场之前，你就会被“女的哪儿会运动啊”的假设所充斥。就拿买装备来说吧，这就像西西弗式的任务——永无休止，因为女士足球衣就压根不存在啊。我遍地撒网，已经逛过以爱丁堡大学为中心，半径10英里以内的每一家运动直营店了。但是通常都会遇到不知趣的店员，他们一直跟着你问东问西，比如，我要买的护腿是不是给我男朋友买的啊。后来，我就在线搜索运动装，在网上，你可以买到任何东西，从自拍杆到蓖麻毒——但是我却没买到女士足球装备......

我又把自己的搜索关键字定的更精确些——按性别分类。有很多的在线零售商都有以下两种选择：“男士”或者“童装”， 这就意味着我现在得穿着一双儿童版的战靴，配上男士足球短裤，并把它提到我的胸部以下。也许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当你站在球场上，穿着这样的衣服，看起来就像刚从足球联盟赛场地边的集装箱滚出来一样，这样的状态你是很难认真的在场上踢球的。

除却我扎眼的不足，我还是很真诚的在享受踢球带给我的乐趣。身为混合性别队11人中唯二的女性球员之一，当你在与其他小组队激烈的比赛时，你就会感受到这种独特。除了偶尔对我的弱点开点善意的玩笑，我的男性队友对我都是特别尊重。

似乎男生们也例外地不能代表星期六联盟足球，就算对于其他我们对抗过的（性别一致）队来说，也是一样。我曾经就离一个男生几尺远，他当时正在防守我们队的一名球员，然后他说，他永远不会“跟个该死的强奸犯似地摸他”，当我赛后提起这件事时，似乎队里的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句评论。我被男士说教过无数次越位的规则，甚至比我喝的酩酊大醉时被人揩油次数还多，也听过很多卑鄙小人暗讽我们队里有女生，并且还带着预测暗示说我们女生的作用就和“丹尼尔-斯图里奇的膝盖”一样有用。（丹尼尔-斯图里奇，足球运动员，屡次因为其膝盖受伤无缘赛场。）

还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就是，男生从不抢我的球，连尝试都不愿意，大概是因为一些老掉牙的概念：挑战天生弱势，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不对的。我在一场球赛中听到过最说得过去的说辞就和它的曾经风靡一时的流行文化一样，只是这次是性别政治：一个小伙以前真的问过我，我是不是《足球尤物》里的阿曼达·贝尼斯。他的脚踝在下半场的时候挫伤了，这真的太像一场梦幻电影了，所以我就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但是很明显，那一天我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球场上。

队里的另一个女孩蕾切尔就不一样。她从小在比利时长大，并且一直都在混合性别的球队踢球，直到15岁，（她告诉我，当时据比利时法律来说，这就变成了非法的）她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天赋球员，但是她的优越感绝不是归因于某些性别差异——就我所了解的，我们俩都是把女性特征藏在了球衣之下。我之所以不如她的原因是，我直到大学才有机会接触足球，而且这对于二十多岁的你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沮丧的事实。

除了我们之间技术和能力上的鸿沟，雷切尔也经历过同样的偏见：认为女人没有能力做运动。同样地，她也曾经被对方球员无视，并被认为是“小妮子”，而不是穿着真正球衣的球员。唯一的不同是雷切尔以牙买加雪橇队一样的实力粉碎了这些人的偏见。而我只是死磕着这种偏见，并且摇摆不定，考虑是否应该退出球场，把机会都留给像雷切尔一样的女性，而不是加固人们的刻板印象，从而阻碍了她前进的步伐。

这也成为了我最烦心的事情。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才开始学习踢球，势必意味着你会被父权态度的人评价为“悲哀的”，“没戏的”，这就和你儿时也因为父权，阻碍了你早些开始学习足球一样。这是令人气愤的对女性不公正待遇的死循环：最初，在孩提时代，便阻挠她们参加“男性”运动，后来，当她们真正开始为一项运动努力，开始参与的时候，又在一旁泼冷水，贬低她们是不符合标准的。

对方球队给我的印象就是，他们觉得我肯定踢得像一坨屎，踢得超烂，但是我确实一直都证明了他们说的没错。就好像我一直都在错失向那些运动偏见掷一迎头痛击的良机。我成为队内最糟糕的球员是毫无悬念的，同时我也是唯二女生之一。但是对于我个人能力的不足，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这是源于被阻碍参加“男士”运动或是爱好，更多的可能就是自打我在娘胎里就孕育出的缺陷。

我必须强调一下，是没有先天或是本质上的属性使得女性在足球上比男性弱。就是不存在这样的事情。但是对于某些活动来说，性别编码确实直接就服务于阻止一些边缘化群体擅长它们，强迫他们放弃机会，以此来使尖锐的成见显得更立体，更丰满。现实点来说，在一项自历史渊源上你就被禁止参加的运动中，几乎不可能一上场就立刻表现出超凡的技术，除非你是神奇的铆钉女工露丝。（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女工的统称）

由于我在一支混合性别的球队踢球，可能我的经历会和常人的有些许不同，但是我的经历依旧从女性从事传统上以男性为主导的运动的理解角度，回应了更广泛的问题。女性在球场所表现出的技术不佳经常被解读为是女性天生就弱的结果，而忽略了历史和社会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女性不是被强烈阻挠就是索性被禁止参加运动。期望被边缘化的群体能够融入一项制度，而这项制度是她们从系统上就没有途径接触的事物，然后开始基于她们的性别因素，大肆贬低她们根本不像个运动员。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这就好比，诚心诚意地想要维持住非裔美国人不会游泳是因为基本的种族差异的论调一样，而不是承认在历史上，黑人群体就是被公共休闲空间和活动所隔离的事实。

我将会继续更努力的训练，比我的男生队友更用功，但仍有可能我还是踢得不如他们，毕竟我是白手起家，从头开始。对于女子职业足球来说，也是一样的。在这里，女性天赋球员必须要付出双倍的努力才能得到男生球员一半的关注度，男孩子就是天生继承了一套优良的足球联盟系统的特权，和接受度极高的男性出镜率。

女性正要开始分裂他们的空间了，并且要解决不可避免的反冲，成败在此一举，不然就在世界杯上成为英格兰雄狮，或是20几岁还笨拙的穿着儿童靴在爱丁堡的草地上。不管是在哪里，亘古不变的真理就是：你不能让球队在上半场一直处在边线，然后仍然声称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除非你让他们把下半场也踢完。

（翻译：赵雪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