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周末,巴西摄影师Camila Fontenele de Miranda的工作室总会迎来一群奇怪的男人。
他们描着浓密的一字眉,画好红唇,头顶娇艳欲滴的花冠,然后,在大红大绿的背景中对镜头莞尔一笑。
竟然还有种蜜汁迷人:
“迷失花丛中”的奇怪魅力不仅折服了男人这种猛兽,闻讯而来的还有熟女们:
以及这些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
如此一致的style,如此重的cosplay痕迹,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2012年,de Miranda就开始拍摄这个项目了,它的名字叫“任何人都能成为弗里达”。
眼尖又机灵的朋友大概能猜出些端倪了——
让这些男女老少心甘情愿打扮成一枝花的,其实不是什么东北大棉袄时装秀,而是一个名叫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的女子。
弗里达是个著名的墨西哥画家,她的一生就跟这些绚烂的花布一样华丽而热烈。
她生性开朗,又才华横溢,还是那种抽烟喝酒说脏话的“坏女孩”;
她支持共产主义,偶尔着男装,还是双性恋,风流韵事多得数不清;
她是史上首个作品被卢浮宫收藏的拉美画家,受过毕加索的宴请,得到过可可·香奈儿的赞赏,还上过时尚杂志《Vogue》的封面。
后世人把她视作女权主义者、LGBT代表人物,以及时尚界的缪斯,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但人们对弗里达的喜爱,更多来自她眉间的坚毅。
你无法猜想命运对这副小小的身板开了多大的玩笑,只是肉体上的束缚和心灵上的痛楚并没有摧毁弗里达。她活了47年,她把所有的痛与爱通通画下来——她的画就是她一生的忠实记录者。
De Miranda说,正是这种鼓舞人心强大的力量,让她有了开始这个项目的想法。
弗里达出生于1907年,在热情如火的墨西哥。6岁那年,她迎来了命运的第一次玩笑:因为小儿麻痹症,她的右腿发育不良甚至变形萎缩。
但这并没有阻碍弗里达蹦蹦跳跳地长大。她聪明又叛逆,接受着最好的教育,梦想以后能成为医生,一条跟画家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位少女的日子并没有快活多久,18岁那年秋天,她就差点被命运判了死刑。一场车祸将她的脊椎折成三段,她的右腿严重骨折,盆骨几近粉碎;一段金属扶手甚至穿过她的腹部,直直穿透她的阴部……
弗里达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她笑称那起事故“夺走了我的童贞”。然而那会她还不知道,自己短暂的一生会因此躺在手术台上,经历大大小小30多次的动刀。

裹在厚厚的石膏里,弗里达一动不动卧床躺了三个月。
初恋情人离她而去,做医生的梦碎成泡沫,而她百无聊赖中开始了画画。
父亲给她做了一个角度特定的画架,母亲给她在天花板上装了块镜子,弗里达就这么躺着画着,完成了第一幅自画像《穿着天鹅绒睡裙的自画像》。


两年的休养过后,弗里达已经能跑能跳,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她走出了家门,加入了墨西哥的共产党。
这个像墨西哥辣椒一样奔放大胆的女孩,很快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她浓眉大眼,幽默又灵动,总是色彩鲜艳明亮的传统墨西哥长裙让她跳脱其中,男男女女都很喜欢她,让人欲罢不能。
在那里,弗里达结识了她日后的丈夫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这个男人也是她的一生最爱;很快,他们就结成了夫妻。
里维拉比弗里达年长足足20岁。这个时候的弗里达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而里维拉已经是墨西哥的壁画大师了。他胖而高大,她小而瘦弱,这段婚姻很形象地被称作是“大象与鸽子的结合”,但身处其中的两人都很享受——他们是好同志,是导师和学生,是爱人,也互为伯乐。

一切看起来平和而快乐,但潜藏的暗涌却足以让人窒息。
婚后的弗里达三次尝试怀孕,却三次都不幸流产。她脆弱的身肢无法支撑如此重任。极度渴望却无法成为母亲,这让她感受到了比幼时车祸还绝望的黯淡。

她的画风变了,不再是以往与世无争的柔和细腻,只消一眼,就让人觉得心痛无比。
也让她余生耿耿于怀。



弗里达跟里维拉的婚姻,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完美。里维拉生性风流,婚后却也没有停住拈花惹草的脚步。宠溺他的弗里达放任这种不忠和出轨,她说: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迭戈。我不希望任何事情伤害到他,困扰他,或者消耗他赖以生存的能量——我只想他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去画画,去看世界,去爱,去吃,去睡觉,自己一个人也好,跟别人在一起也罢。我永远不想看到他伤心。如果我有健康,我会全数给他;如果我有青春,他也可以全数夺走。”
然而当1934年,弗里达发现里维拉和她的妹妹搞外遇,她终于崩溃了。
她搬了出去,剪掉了里维拉最爱她的长发,开始靠酒精和夜以继日的派对麻醉伤口。

她带着憎恨画下了这幅《小小掐个几小下》,鲜血迸溅到画框之外,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说,“我的生命中遭遇过两次巨大的灾难,一次是被车撞了,另一次是遇见了我的丈夫。”

带着报复之意,弗里达开始放纵情感,男女不拒。她的外遇对象有日本雕塑家野口勇、苏联政治人物托洛茨基、美国摄影师莫雷(Nickolas Muray)、美国女画家欧姬芙(Georgia O'keeffe)、女画家卡菲、女影星多勒丝·德·瑞奥等等……
混沌之中,弗里达却迎来了事业的高峰期。
1938年,她被邀请到纽约去办个展,这次媒体不再把她称作“里维拉的妻子”了,他们被这种大胆的异国情调深深吸引,反响热烈。

1939年,她又到了巴黎去办个展。她的一副自画像被卢浮宫收藏,成了史上首位作品进驻卢浮宫的拉美画家。

也是在那个艺术的殿堂,她受到了毕加索的宴请,得到了可可·香奈儿的赞赏,还登上了时尚杂志《Vogue》的封面。
这个带着墨西哥传统魅力的女人,一时间她的装扮受到了追捧。

有评论家称她的作品为“超现实主义”,而弗里达非常不喜欢这个说法。她说,我画的不是梦境,全是真实的我自己。
她的一生留下了151幅画,其中三分之一是自画像。她把一切苦与痛织进画里,她可能在哭,在伤心,但更多时候她的眉目之间总是流露着坚韧,直勾勾地看着观众,盯着这个残忍的世界,一副漠视死亡的表情。

事业蒸蒸日上,生活却将弗里达撕得粉碎。1939年,里维拉决定跟弗里达离婚。


离婚不久,弗里达的身体就每况愈下。长期酗酒让她的肝脏受感染,她贫血,疲劳,前后做了6次脊柱手术,虚弱得只能靠紧身胸衣来支撑自己。从1944年到离世时,她一共用了28套紧身胸衣。

所幸的是,离婚后约莫一年时间,让她爱恨交织的里维拉向她请求复婚。痛苦了一辈子的弗里达还不至孤独终老。
1953年,她在墨西哥的第一个个展终于办成。那时的弗里达右腿膝盖以下部分已经截肢,身体状况甚危,她被医生命令不准下床。
但这个从未向命运认输的倔强女子,竟然找人把她连人带床运到了展览现场。
里维拉评价她的作品“犀利又温煦,坚硬如钢铁,柔美如蝶翼,欢喜如微笑,残忍如人生的苦楚”。
而她在现场笑着喝酒歌唱,她对记者说,“我不是病了,我只是碎了。但只要能继续画画,我便是快乐的”。
1954年,弗里达结束了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她的葬礼有超过600人来送行,最终如她所愿,她在火焰中飞向了另一个可能苦难少一些的世界。

62年后的今天,弗里达已经成为一种精神符号。她色彩浓烈的打扮,她画中流露的痛楚,她的敢爱敢恨,甚至是她那不完美的浓眉和小胡子,都成了一种独特的生活态度。
麦当娜手握她那价值300万英镑的《我的诞生》,不愿借给画廊展出;她还说“如果谁不喜欢这幅画,她就不配做我的朋友”。
墨西哥银行将她印在500比索的钞票上,背后就是她的挚爱里维拉。
对她的衣柜和真实生活的探秘还原络绎不绝:
时尚界在她身上汲取的灵感和致敬,更是数不过来:
2002年,美国女导演朱丽·泰莫(Julie Taymor)把她的传奇一生拍成了同名电影《弗里达》。电影获得了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多项提名,最终拿下了“最佳化妆”和“最佳配乐奖”。
回头看de Miranda的摄影项目,镜头前的来客或许没有弗里达那么坎坷的一生;
但当化妆完成、披上花布的时候,他们闭眼感受那位热烈的女子,在伤痛心碎的时刻她内心的挣扎与呐喊,眉目间却永远坚毅,永远勇敢……或许可能,真的能感受到些什么吧。
拍了四年,de Miranda走遍了墨西哥十多个城市,上千人以这种方式跟弗里达的灵魂近在咫尺。这个项目甚至让她勇敢地辞去了广告的工作,成为了全职摄影师,还跑到了意大利开了个展。
她说,“在我艰难的时候,弗里达给了我极大的力量……能让更多人了解她的经历,我真的觉得很高兴。”
一些喧嚣的声音能火一阵,而经过伤痛磨砺的精神或许可以流传一亿万年。
像弗里达这样的女人,要让全世界的男人为她着裙装?真是so easy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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