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多鲸资本 LHOOO

数字化转型大幕拉开，职业教育改革浪潮涌动。近年来，近万亿市场的企业培训赛道中，云学堂、魔学堂、UMU 等企业培训公司接连获得大额融资。企业培训，迎来风口了吗？

人才不是成本，是资本。当优质人才越来越成为稀缺资源，人力资本也成为现代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之一。与之相应，企业培训作为对人力资源的投资，同时也是提高组织效率、创造价值的重要途径，逐渐成为企业经营管理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通常来说，企业培训隶属于人力资源管理的职能，其行业发展历程也是人力资源发展的缩影。如果将人力资源管理发展概括为人事管理 - 人力资源管理 - 战略人力资源管理 - 人才管理四个发展阶段，20 世纪 50 年代以前，西方人力资源管理还处于人事管理阶段，企业培训主要聚焦服务企业高层管理人员，典型公司如为领导者提供战略咨询的 Hay group、Mercer、Wilson learning，以及为内部高级管理人员提供培训的全球第一家企业大学——通用电气公司（GE）克劳顿管理学院。

20 世纪 60 年代，人力资本理论兴起，在职培训被视为人力资本投入，与企业的收益挂钩。经济理论家保罗·罗默（Paul M. Romer）等人提出的新经济增长理论也认为，对劳动力进行教育培训、运用资本强化研发投入能够增加知识积累、促进技术创新，进而驱动经济持续增长。此时，针对企业在职员工的培训需求与供给，持续增加。

而随着人力资源管理成为现代企业管理的重点，加上计算机技术和信息网络技术的普及和全球化趋势，70、80 年代后E-Learning在线学习模式开始盛行，GP Strategies、SkillSoft、CrossKnowledge 等在线企业培训机构大量涌现，此时，企业培训的培训范围已经由企业内部向客户和经销商拓展。

相比之下，国内企业培训行业起步则晚得多。1999 年，中国第一家企业大学—海尔大学成立，随后，新希望、TCL、华为、美的等大型企业集团也陆续建立起自己的企业大学或商学院。企业大学的培训对象，通常是中高级管理人才。但近年来，由于大型公司人才的流动高频且大量，对应在公司文化、基本技能甚至工作素养上的培训要求较高。同时，大批量人员进入，最难的是企业忠诚度的培养。为减少新人快速进入又退出，企业培训的对象已下沉至基础员工。

同时，近几年，不少互联网公司开始开始面向社会办起企业大学：美团设立了包括美酒学院、袋鼠学院、美业学院、餐饮学院、结婚学院、闪购商学院、配送学院和客服学院等八大学院在内的美团大学；腾讯设立了囊括产业、科技、文创三大学堂在内的青腾 TencentX（原青腾大学）；百度大学也在 2017 年宣布将百度技术学院 BIT 这个成立九年的内部培训机构对外开放，课程体系覆盖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计算等互联网前沿技术领域……

而随着互联网快速发展，早期成立的传统企业培训机构，如时代光华、聚成股份、博商管理、圣商教育等，大都拓展了在线业务，包括推出移动学习平台、为企业搭建在线企业大学等。更有不少机构以企业互动学习 SaaS 平台切入市场，如云学堂、UMU、知学云、魔学院、酷学院、平安知鸟等，大都定位为「工具+内容+运营」的一体化解决方案供应商。

to C 职业教育平台也开始拓展至 to B 企业培训赛道：51CTO 推出企业学堂，针对企业 IT 技术人才培养搭建教育服务平台；开课吧推出企业版，支持企业搭建自己的企业大学；三节课则收缩 2C 业务，聚焦 2B 业务，直接转型为企业定制个性系统化解决方案，据悉目前已签约服务超过 1000 家企业客户……

国内典型企业培训机构一览表

作为教育培训的垂直赛道，企业培训的发展不仅与人力资源发展息息相关，也呼应着当前经济形态由工业经济向数字经济的转变。以 5G、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数字技术驱动社会生产方式变革、产业转型升级，人力资源需求随之发生结构性变革。企业培训也经历了从线下服务向线上信息化、智能化的变迁。培训对象从企业的决策层下沉到管理层乃至基层员工。培训形式从面授咨询延展到定制化内训、网络直播等，线上培训更由录播拓展到直播甚至虚拟培训，交互方式也更加多元化和个性化。

二十年间，企业培训下沉、跃迁，最终长成了一个八千亿的广阔市场。据前瞻产业研究院《中国企业培训市场前瞻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显示，2021 年中国企业培训行业市场规模预计达到 8013 亿元，2025 年预计突破 9000 亿元。

八千亿市场背后，关键词有二，一是数量庞大，二是需求刚性。数据显示，2020 年全国日均新登记企业 2.2 万户，截至 2021 年 2 月，全国共有企业 4457.2 万家。另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经济普查年鉴 2018》，中国企业从业人员接近 3 亿人。庞大的企业和从业人员数量支撑出企业培训广阔的市场。

而据世界最大的人力资源管理咨询机构美世咨询公司（ MERCER ）发布的《2019-2020 中国企业学习与发展现状与趋势调研报告》显示，「回顾 2017 - 2019 年，58% 的企业平均年度学习总预算在 50 万元以上。预算与企业规模呈明显正相关关系，企业规模达到 5000 人及以上，大多企业学习预算在 100 万以上。」

行业快速发展，各路资本纷至沓来。企业服务本就是近几年的热门投资赛道，如今资本从 K12 教育转向成人职业教育，叠加两者优势的企业培训持续引发资本关注。据不完全统计，自 2020 年以来，企业培训已经发生超过 10 起投融资事件，其中不乏大额融资。今年 3 月，云学堂宣布完成 E2 轮融资，公司估值超 10 亿美元；5 月，UMU 获五源资本亿元级别投资，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完成 B、B+、C、C+ 轮融资。尽管目前国内企业培训公司还未有一家在 A 股主板上市，但八千亿市场，群雄逐鹿，上市之路，并不漫长。

2020 年以来企业培训相关投融资情况（不完全统计）

当东风已至，也引人深思，为何是当下？

一来，企业数字化转型趋势日益明显，企业培训需求持续增长。2020 年，我国数字经济增速位列全球第一，成为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力和新引擎。数字经济的发展加速了企业数字化转型进程，进而催生企业对数字化人才队伍的培训需求。而随着人口红利和流量红利消退，增量经济开始向存量经济转变，市场竞争愈发激烈，企业发展压力加剧，对提升人才效率和赋能业务发展的需求大幅提升。加之终身学习正成为刚性需求，企业对投资员工培训、建设「学习型组织」和培养知识型职工的意愿更强。

加上受疫情影响，企业在线协同办公需求提升，越来越多的企业培训负责人认识到企业培训数字化转型的成本优势和效率优势，直播等企业培训数字化需求被激活。根据 CSTD 组织的「疫情对企业培训的影响调查」报告，56% 受访者采用「将现有内部课程转化为在线内容」的方式，30.4% 采用邀请老师提供在线直播教学方式。

二来，国家对职业教育大力支持，政策利好也为企业培训带来新机遇。今年 6 月，《职业教育法（修订草案）》初次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审议，从立法层面强调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具有同等地位。修订草案中提到，「企业应当根据本单位实际，有计划地对本单位的职工和准备招用的人员实施职业教育」，为企业职工培训提供了政策依据。作为职业教育的主体之一，企业无疑承担着培养新兴产业人才的重任。在政策鼓励下，企业培训动能将进一步释放。

三来，信息化建设降低行业准入门槛，企业培训机构技术水平与服务能力逐步提升。随着 5G、物联网、云计算、AR/VR、实时音视频（RTC）等底层技术成熟，行业技术壁垒逐渐被打破，在基础设施建设和技术发展加持下，企业培训在学员体验、效果评估等方面的痛点都有了新解法。

举例来说，在学员互动上，针对传统模式单向输出弊端，UMU 依托 AI 等技术，重新建构了企业学习的框架，通过讨论、自测，看视频、练习、评价、考试的流程，提升学员参与度和教学效果。针对培训效果难以量化考核的痛点，会否通过对线上直播培训时员工在线时长、回放观看时长、地域分析、终端来源等直播数据的采集、挖掘和分析，为培训效果提供量化标准，将培训体系与员工的业绩增长强关联，让培训效果能够更可视化、量化地呈现在业绩增长曲线上。OMO 线上线下混合教育模式也已进入企业培训领域，魔学院 OMO 课堂就通过线下培训结合线上观看回放、练习、AI 答疑陪练、考试，或线上视频培训结合线下辅导答疑等，打通培训全流程。

当下，企业培训的黄金时代已经来临，虽然市场规模不容小觑，但国内企业培训市场尚处于早期发展阶段。起风后，想把这条路走稳走远，还有一系列挑战尚待解决。

先说需求侧。尽管《劳动法》明文规定用人单位应当建立职业培训制度，按照国家规定提取和使用职业培训经费。国家一直以来也在大力开展职业技能提升行动，各地政府都出台政策鼓励企业开展职工岗前培训、新型学徒制培训、项目制培训等多种培训项目，并安排专账资金给予补贴，但实际开展效果并不理想。国内企业对培训的重视度还不高，通常规模大、营业额高的企业开展培训的意愿才更强，且大部分企业和员工的培训积极性都不高。

站在企业的角度，一是工学矛盾突出。尤其对于粗放型企业而言，流水线的生产模式对劳动力的素质要求本就不高，持续开展培训会占用工作时间，对提升产能也没有裨益。二是培训成本与收益不明晰。虽然企业管理学教授沃伦·贝尼斯曾总结「员工培训是企业风险最小、收益最大的战略性投资」，但管理者难免担心如果在培训上投入大量成本，最后员工反而可能被挖墙脚，造成人才流失的风险，因此开展培训积极性不高。

在绝大多数企业管理者看来，培养员工的根本目标是服务本公司的业绩增长，但培训效果需要时间来检验。市场化的企业培训产品并不能百分百确保提升业绩和效率，而对内容质量的把控、学习效果的管理、成本的控制都是对企业的考验。以传统线下课堂式培训为例，差旅、场地、培训都需要投入费用成本，路途往返则需要时间成本，而内容的精准度和达到的学习效果则都是未知数。IBM 一项面向全球 CEO 的调查显示，65% 的 CEO 认为企业当前的培训是无效的。

而从员工的角度看，需求不匹配现象也较为突出。企业统一组织开展的培训并不一定是员工需要的，因此培训反而成为负担，尤其对于工作任务比较重的员工，参加培训反而会影响工作进度。正如开放式在线学习平台 Udemy 发布的《2021 年职场学习趋势报告》指出，61% 的受访者表示「缺乏时间」是学习发展的最大障碍。此外绝大多数企业培训部门是从岗位出发构建的传统培训体系，培训方式大多单一枯燥，对员工个性化的需求关注较少，因此员工参与培训的积极性不高，挂课、培训流于形式等问题较为突出。

再说供给侧，市场高度分散，格局尚不明朗，优质产品内容稀缺，人才尤其师资匮乏。企业培训具有教育属性，除了工具之外更需要内容的支撑，而内容又依托于实践积累，多数企培产品强工具属性、弱课程内容，尚未实现培训与企业应用场景的深度融合。此外，与 to C 端教培产品相比，to B 端企业培训产品的趣味性和互动性通常较差，学习体验亟待提升。根据 CSTD 发起的「中国企业培训市场前景调查」，用户对租用的 SaaS 在线学习平台、定制开发的在线学习平台、外部采购的在线课程、外部采购的公开课等在线企业培训产品服务满意度普遍偏低。此外，专业的内训师、产品研发团队、精英销售团队等行业人才的匮乏也是行业一大痛点。

在组织能力和人才的双重竞争下，无论是金字塔尖的高层管理岗位，还是腰部的中层关键岗位，又或是基层员工岗位，对培训的需求都将持续增长。无论将企业培训归于教育培训行业还是企业服务行业，企业培训都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一条细分赛道。

放眼未来，行业发展或将呈现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在职业教育平台等内容供应商的助力下，企业培训将横向拓展，覆盖更多细分行业和新职业领域；二是企业培训将与应用场景深度融合，渗透到企业各个业务流程和 IT 环境中，赋能企业业务和发展需求；三是培训体验将更加以学员为中心，个性化、社交化、便捷化的培训方式将得到普及，内容也不再仅限于单方检索和被动接受，基于大数据的智能化、个性化培训，有望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