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怡晴

编辑 | 周矗

《五个扑水的少年》国庆档公映的首日，导演宋灏霖在抖音开启了一次比电影本身还要励志的直播。

10月1日晚上九点，宋灏霖在直播间里连麦网友。在还没来得及介绍《五个扑水的少年》的时候，对方便不明就里地切断了网络。

对影片感兴趣的人并不多，四个小时的直播里，直播间最多只有十九个人，偶尔还会收获“现在拍的电影是给NC（脑残）看的”的评论，宋灏霖一脸无奈。

第二天，宋灏霖连麦被频繁切断的视频在抖音上发酵起来，视频收获了超55万的点赞，大量网友被导演的执着所感动。在第二天直播里，他们纷纷涌入宋灏霖的直播间，直播间人数从个位数飙升到了7万。

下播之后，宋灏霖的抖音粉丝已经从两三千，增长至十二万。短短七天的时间，他的粉丝已经超过五十万。

这几乎是本届国庆档最励志的营销故事。然而，逆袭的结局并没有在电影《五个扑水的少年》的票房中上演。

这档唯一一部在国庆档上映的青春片，在上映前曾被预测为黑马。出品方光线传媒的总裁王长田在影片定档之初，曾转发评价：“也许是近年来最与众不同（好）的影片了。”

猫眼专业版显示，3705万的票房成绩，成了这档黑马影片国庆档最后的结局。单日票房从449万渐渐升高至562万，豆瓣评分也从6.8分上升至7.4，《五个扑水的少年》确实在上映之后，稍显逆袭之色，但最终也只能陪跑国庆档。

除去《长津湖》《我和我的父辈》两部恰逢其时的主旋律影片外，《五个扑水少年》的票房甚至比不上动画片《大耳朵图图之霸王龙在行动》的4174万，以及《皮皮鲁与鲁西西之罐头小人》的4184万。

所谓的黑马影片《五个扑水的少年》，在国庆档扑了个空。想要凭借这部青春片打个漂亮仗的光线传媒，也在青春片上狠狠地“跌了一跤”。

青春片不需要“以梦为名”

全国有40多万的人叫张伟，其中一个便是《五个扑水的少年》中的男主角。

他中规中矩，不清楚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做事努力却很少有结果。“张伟”只是每个平凡你我的代名词，他是没入人群便找不到的普通存在。

机缘巧合下，张伟和学渣蛐蛐、乖乖男王子、体育特长生（校霸）高飞、以及学霸陈铭涵组成了一支不被校领导、同学看好的花样游泳队，而担任花泳队长的，就是普通人人设张伟。

和暑期档惨淡收场的《燃野少年的天空》（以下简称“《燃野》”）一样，《五个扑水的少年》也是一档咸鱼翻身的影片，走又燃又中二的路线。

在实现舞蹈梦想或者花泳梦想的道路上，主角们总是不被看好，但也通过永不言弃的执着，站在了梦想的舞台上，最终收获了老师、同学以及家长的肯定。

两部影片甚至连节奏也是一致的。

故事的前半场，是咸鱼少男少女的搞笑日常，当《燃野》中的狗哥和他的小伙伴们来到咸鱼店为梦想打工时，《五个扑水的少年》中，张伟带着他的队员们来到了海洋馆打工。

故事的转折中场，他们都面临“继续”还是“放弃”的选择。

《燃野》的咸鱼少女小黄在被同学排挤和嘲笑中，终于面对了自己妈妈并非“郑秀文”的事实，决定放弃舞蹈比赛；《五个扑水的少年》中，张伟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在水中呈现一个完美的后空翻，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放弃。

故事的后半场，是咸鱼们的翻身。狗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站在舞台上的机会，在雨中和小伙伴跳舞，并感染了所有的同学；另一边，没有梦想的张伟也找到了游花泳的意义，曾经瞧不起他的伙伴一一加入花泳队。

无论是舞蹈，还是花泳，在少男少女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中，他们的精彩终于被所有人看到，伴随着主题曲的响起，电影落幕。

《五个扑水的少年》在叙事方面，每一步都踩在观众的预想之中，并未有创造性的突破，甚至连《燃野》中“歌舞概念”的创新都没有。

幸运的是，和豆瓣评分4.5分的《燃野少年的天空》相比，《五个扑水的少年》豆瓣评分达7.4，比同档期7.6分的《长津湖》差了一点，又比7.0分的《我和我的父辈》好了一点。

比起狗血的青春爱情题材，阐述少年追梦主题的青春片固然小清新。然而从2013年至今，青春片的赛道上，已经有太多影片以梦为马，奔腾万里了。

2013年，名不见经传的董子健主演了一部青春片《青春派》，区别于大部分青春片的帅哥靓女，董子健剃了小平头，把最普通的一面展示给观众。

这部影片塑造了丰富的群像，为了孩子延迟离婚期的父母，凶神恶煞的老师，还有学渣、学霸、混不吝的富二代，以及张扬的艺术生，所有人只有一个目标，为了高考。

这段为了高考而疯狂的青春故事，票房不算高，仅超过2700万，但却收获了了不俗的口碑，还在第1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影片。

在人设上，《五个扑水的少年》中的张伟即便走“普通”人设，也很难出彩，因为普通人的故事总是千篇一律。

2015年，《少年班》把天才少年搬上了大银幕，古怪与偏僻的少年天才被更多人理解；2016年，在网剧《匆匆那年》中为大众带来深刻印象的白敬亭，出演了青春片《谁的青春不迷茫》差生高翔一角，高翔不帅，不聪明，但他正直善良，一直拥有“飞翔”的梦想。

青春片已经描绘了太多的群像，也从多种角度讲述了不同人的青春梦想，不创新只能重复前人的脚步。

2017年，《闪光少女》做出了突破。这部影片更加聚焦垂类，讲述了音乐人的追梦道路，不被看重的民乐生，在斗乐中，赢了一贯高高在上的西洋乐学生，拥有了一次站在舞台上为大众表演民乐合奏的机会。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燃野》从“舞蹈”切入，《五个扑水的少年》从“花泳”切入，它们同样搞笑又飙泪。只是，《燃野》没有成功树立起青春歌舞片的大旗，《五个扑水的少年》犹如主人公张伟一样中规中矩。

没有大咖演员参演的《五个扑水的少年》在国庆档之中，只能被大制作《长津湖》强势压制，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在影片短评的最高赞中，网友影志点评道：“放在暑期档，它好过今年所有的青春片。但放在国庆档，在大片夹击下就显得困境重重。”

然而，放在暑期档，《五个扑水的少年》未必成为一匹黑马。比起今年上映的《我要我们在一起》《你的婚礼》等青春片，它或许没有狗血，情节也较为完整，但在青春片的赛道上，它仍然稍显平庸。

《五个扑水的少年》不仅选错了档期，或许也选错了“出生日期”。

青春片的崛起与光线时代

青春片是2010年代电影行业票房的“永动机”之一。

2011年，由九把刀同名作品改编的影片《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在中国台湾上映，并以5000万新台币的小成本制作博得了12亿新台币的票房。不仅如此，在第48届金马奖上，这部影片获得了最佳新演员、最佳新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原创电影音乐四项大奖提名。

这股青春风从中国台湾吹到了内陆地区。2012年，由南方都市报主办的第12届华语传媒大奖评选中，这部影片拿下了最佳新人、最佳导演、观众票选最受瞩目女演员等五个大奖。

光线传媒也嗅到了这股风。在出品《画皮》《人在囧途之泰囧》后，2012年的光线传媒在电影业务上也达到了辉煌期。2012年发行的影片票房总额达到16.1亿元，占全国国产片票房的市场份额约20%，已经稳居电影行业前三。此时，光线再次抓住风口，投资出品了青春片《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2013年，《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证明了属于青春片的时代正式到来，累计票房7.1亿，成为2013年度电影票房总榜的第三名。前两名分别是周星驰导演、文章与舒淇等大咖主演的《西游·降魔记》，累计票房12.4亿；以及漫威系列影片《钢铁侠3》，累计票房7.5亿。

相较之下，青春片反而以小成本、轻制作，获得了更大的票房空间。

在当年年度票房前十的影片中，除了《致我们中终将逝去的青春》外，还有《中国合伙人》《小时代》两部青春影片，光线出品占据了两部。

青春片让电影人看到了自身的票房潜力，比起大制作影片，青春片不需要精美的服化道，也省去了特效方面的制作，但票房能力却丝毫不输，何乐而不为？

与此同时，随着鹿晗、黄子韬的回国，内娱进入小鲜肉时代，这又为青春片市场注入了流量方面的活力。青春片迎来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期。

2014年，曾在网络上风靡的网剧《匆匆那年》改编成电影后，被搬上了大银幕，光线传媒同样为出品方之一。

这部由张一白导演，彭于晏与倪妮主演的青春片，斩获5.8亿的票房，在2014年年度电影排行榜中排名第13，与《银河护卫队》《超凡蜘蛛侠2》等漫威系列的影片不相上下。

同年，郭敬明导演的《小时代3：刺金时代》票房5.2亿，排名第15；周冬雨与林更新主演，光线出品的《同桌的你》票房4.5亿，排名第19。

2015年，苏有朋的处女作《左耳》同样由光线传媒出品，在演员均为新面孔的情况下，仍旧揽获4.8亿的票房。

青春片似乎成了“新人”最好的转型作品。何炅首次导演的青春片《栀子花开》即便豆瓣评分口碑仅有4.5分，在何炅、李易峰等主创的号召下，影片仍然获得了3.8亿的票房；

2018年，歌手刘若英选择以青春片《后来的我们》作为自己的转型作品，收获13.61亿，创造了当年青春片的票房最高纪录；鹿晗回国之后接演的改编自韩国影片的《重返20岁》，也获得了不俗的票房——3.6亿，一众新人出演的青春片《我的少女时代》票房紧随其后，票房3.58亿。而那一年，陈凯歌导演的《道士下山》仅过4亿。

光线传媒在青春片高速发展的时期，确定了自己的长板。据艺恩数据统计，在2013-2021年主出品青春片累积票房TOP10的影视公司中，光线传媒以8部影片的数量，领先第一名。在今年电影行业不算好的情况下，光线传媒出品的《你的婚礼》累计票房7.89亿，超出由其出品的春节档影片《人潮汹涌》（7.62亿）。

随着大量青春片的上映，观众也迎来了一波审美轰炸，结果就是青春片的“全军覆没”。

艺恩数据显示，2017年，国产青春片产量高达25部，但没有一部影片票房过亿；口碑方面，2013-2016年间，票房在6-10亿区间的青春片平均口碑低至5.5，远低于同等区间的其它类型片的口碑。

在过度消费青春的时代里，青春片进入了低谷期。尝到《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同桌的你》《匆匆那年》《左耳》等影片的甜头的光线传媒，或许也渐渐意识到，青春片不再是票房的万能保证。

光线的青春故事还能续写多久？

在青春片国产票房TOP20中，由光线主出品的影片就有7部，其中大部分影片于2015前上映。

随着青春片的“不景气”，光线做成功一部分青春片后，也频繁失手。 

2015年，影片《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上映，新人演员刘畅担任男一，白百何担任女一，制片人由周迅担任，主题曲分别由陈奕迅和范晓萱演唱。然而，这部影片最终以6257万的票房收官。

光鲜的背后，光线在青春片的赛道上不断尝试，也不断地失败。

2014年，光线联合出品了影片《怒放之青春再见》，累计票房只有180万；2016年，光线出品作品《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票房仅过千万，主演欧豪与谋女郎张慧雯并未能在青春片市场溅起水花；2017年，欧阳娜娜和陈飞宇主演了由饶雪漫同名小说改编的《秘果》，不仅在豆瓣口碑创造了新低，票房成绩仅795万，流量+青春IP的打法已经失灵。

比起成功的青春片，光线失败的青春片似乎更多。尽管光线努力走高质青春片的路线，邀请周冬雨主演《阳台上》，马思纯主演《荞麦疯长》，试图在影片中加入鲜明的女性议题，但却造成了口碑与票房的双双失手。

《阳台上》豆瓣评分5.7，票房不足4000万 ；《荞麦疯长》豆瓣评分4.2，票房5218万。金马影后双双出马，仍旧无法挽回光线青春片的颓势，反倒是2018年，光线出品的另一部青春片《狗十三》意外创造了光线青春片的天花板8.2分。

当《快把我哥带走》《少年的你》《送我一朵小红花》等影片与亲情、校园暴力、癌症等现实主题结合后，“称颂梦想，歌颂爱情”的青春片主题似乎就不管用了。

青春片的市场逐渐从光线手中流失，2015年之后，虽然有《悲伤逆流成河》《如果声音不记得》等影片收获超3亿的票房，但光线鲜少押中爆款青春片。

光线的青春故事还在继续。2021年中报显示，光线的预计制作电影项目片单中，青春片仍然是主流。《她的小梨涡》《去你的岛》《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后来我们都哭了》《这么多年》《谁的青春不迷茫2》等影片的讨论声量都不小，但却存有一定隐患。

2021年，光线出品的由任敏和丁禹兮主演的青春片《十年一品温如言》，原本定档于国庆，后临时撤档，猫眼想看人数一度超过20万，成为国庆档想看人数第二高的影片。影片的期待值并不低，然而这部创作于2009年的IP，能在2021年创造怎样的效应，所有人都打下了一个问号。

《后来的我们都哭了》同样具备时间与时代之间不匹配的问题。2013年，言情小说家夏七夕出版了这本书，八年之后是否还能戳中观众的情感审美，仍是未知数。

《她的小梨涡》与《这么多年》的两大IP在网络上的讨论非常高，电影立项时均上过热搜，但IP本身都有负面消息缠身。

前者原著小说在晋江的收藏量已经超过50万，然而作者也一度染上了抄袭的风评。

后者IP源自八月长安小说。此前，八月长安振华三部曲《最好的我们》《你好，旧时光》《暗恋橘生淮南》均改编成网剧，而《最好的我们》搬上大银幕后，票房仍能达到4.17亿，“八月长安”俨然已经成为“青春”题材的关键词。但《这么多年》的小说诞生较为曲折，2013年于网络贴吧连载，2021年才完成出版，而在豆瓣评分中，这本书的评分仅7.6，是振华系列中，评分最低的作品。

光线虽然手握青春流量，同时也为自己埋下了口碑上的雷区。

2021年至今，光线上映了《人潮汹涌》《明天会好的》《你的婚礼》《阳光姐妹淘》《革命者》《五个扑水的少年》六部影片，《人潮汹涌》和《你的婚礼》票房过7亿，《革命者》票房1.36亿，而爱情片《明天会好的》票房3055万，两部改编自日韩的青春片《五个扑水的少年》和《阳光姐妹淘》票房均未过亿。对于光线而言，青春片是票房“救赎”，也成了一种“累赘”——票房贡献者只是少数。

青春片的世界里，曾经引以为傲的“情怀”与“梦想”在数量的堆积中，成了最不值一提的内容。

在光线预计制作的影片中，还出现了《大鱼海棠2》《西游记之大圣闹天宫》《凤凰》《最后的魁拔》《八仙过大海》《哪吒2》《姜子牙2》《大理寺日志》等神话题材的影片，数量可与青春片媲美。

在青春赛道上被绊了一跤后，光线也开始兼顾“神话”。不可否认，光线仍是青春片大户，但青春片的红利，似乎并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