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邱清月

摄影：邱清月&兰渡提供

采访：邱清月

团队聚餐成为陆婷婷来京出差的保留节目。

吃饭间隙，她捧着手机一直发笑，一边笑还一边偷瞄，坐在她对面的是北京分公司的总经理李笑婷。她被陆婷婷盯得极为不自在，忍不住问，「笑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陆婷婷摇摇头然后把手机递给她看，满眼狡黠，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发布的朋友圈。

文字类似征婚启事，言语中带点调侃，照片主角正是刚刚被偷拍的李笑婷。始作俑者坐在她对面，笑个不停。李笑婷一下子感到不太好意思了，陆则拍着胸脯保证今年一定帮助她摆脱单身。

李笑婷用一个谨慎却又恰当的短语来向博望志评价这位小自己六岁的老板，「太调皮。」她说。

虽然出生在1989年，90后的闹腾属性在陆婷婷这儿一点没少，24岁时就成立上海兰渡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一家专注做年轻女性情感的PGC，旗下《深夜蜜语》节目自称《万万没想到》女性版。

表达欲

成功路上，没有谁是一蹴而就的。于此之前，浙大新闻系的陆婷婷梦想是做一名新闻记者，并且也为之付诸实践。有正义感，有责任感，文笔不错，种种特质仿佛都指示着这个职业非她莫属。

2010年在《青年时报》做实习记者时，有天接到了采访迪士尼建园的任务，到了那儿，一个大红包加一篇通稿噎得她说不出话来，理想和现实在她心中逐渐产生了距离。

经历了几番天灾人祸的采访现场后，麻木在她心里蔓延。打量着每天都发生的同质新闻，她骤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这样的无力，摆在传统媒体衰落的大环境下更为明显。

同时，深谙传播学理论的陆婷婷一直渴望着能有个途径把自己获得的信息传播出去，她与这个时代里多数年轻人一样，迫切地需要发声，向世人传达自己的想法。可是，结构固化的传统媒体里，没有年龄和阅历做背书，她出头无望。

所幸，陆找到了另一个身份：情感专栏作家。这个表达出口发掘了她天生的情感嗅觉，读者来信咨询情感问题，她的知性回答，总能使得身处生活十字路口，期待助推力的困惑者们满意，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接受的建议和帮助，是来自一个20来岁、大学还未毕业的小姑娘。

「我希望我的声音能够被听见，我的东西被更多人看见，而不是一块小角落。」

粗浅的文字是不够的，无名杂志方块大小的舞台，不足以承载年轻女孩表达欲望。在媒体赛道上试跑了一圈，新闻理想的火苗已被浇熄，于是，陆决定去美国找找感觉。

2011年，她申请了美国裴珀代因大学硕士，毕业之后，在美国万通投资集团担任过总裁助理，随后开始人生的第一次创业，她和朋友投了几千美金在南加州做了一个名为Plusoou的孵化器，现在已成为当地佼佼者。

当年的大学同学们正在为新闻采访跑断腿，陆婷婷曲线救国的方式却使她又回到媒体行业的赛道上来，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个实习记者，而是创业者。

*陆婷婷的职场女性形象

「不是这个感觉」

2014年，互联网视频行业热度持续发酵，视频移动端流量大量增加，从美国回来的陆婷婷恰好站在了这股风浪之上，她感到机会来了。

风口之上，春风与砾石并存。在她看来，杨澜那种高端深度访谈自己做不了，吴晓波频道受众门槛偏高，公众号则太容易被淹没。情感嗅觉给陆婷婷提供了切入口，她发现，以女性需求为主的网络综艺领域一时还不曾被人开垦。

顺势而为，做一档针对90后女性的脱口秀节目的计划，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成型：《罗辑思维》、《万万没想到》和《屌丝男士》们虽然占领了市场，但这些爆款视频产品本身旨在迎合不同阶层男性网民，在此之外，更具消费潜力和商业价值的女性用户，缺乏针对性的内容产品。陆婷婷认为，最懂她们的将会是——《深夜蜜语》。

拿到100万元天使轮融资，带着团队把市场现存的视频节目过了一遍之后，他们开始执行。

《深夜蜜语》开机了。让陆婷婷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拍摄差点改变了兰渡的命运。

场记板「咔哒」一声，镜头由虚到实，缓缓拉近，几个胸涌的美女端坐在沙发上，相互间嘻嘻哈哈，你来我往聊一些爆点情感话题。制片人陆婷婷坐在监视器后面，紧张地看着导演指挥每一个工种，不时指点一二。尽管这些拍摄器材和演播室都是租来的，摄影和后期都是外包的，可这位女制片人眼神里还是对结果充满了期待。

成片出来，陆婷婷带着希望去见某视频平台负责人，得到的反馈却使她傻了眼，「你这个片子面向的受众可是男性，到时候你的客户就变了，你要想好。」这句话给了陆婷婷当头一棒，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请来的导演是个宅男，并不懂女人的思维方式。要想做女性节目，必须重来，可是如果放弃，就意味着三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陆婷婷最终下手砍掉了这期节目，采访中，她做了一个向下剁的手势来表达决心，在经历执行初期的摇摆之后，兰渡在竞争激烈的视频圈里找到了立足之地。

磨，成了接下来几个月工作的常态。「今天改一版，明天改一版，不知道节目做出来会是什么样是最痛苦的。」同时，年轻的女制片人也常受到导演和编剧的质疑，「你做过导演吗？你懂拍片子吗？你凭什么觉得我的剧本不好？」

这种基于年龄与固有经验反弹令陆感觉似曾相识，这些压力在其早期的记者生涯里是桎梏，但如今，她在恰当的时刻拿出了管理者应有的强势姿态，「不是这个感觉」成了反复NG的不容辩解的理由。

矫情的魅力

上海这座城市，时尚、繁华、高雅，有着浓郁的小资情调，占了地理位置的便宜，30年代开始，它就成了远东第一大娱乐中心，流行根深蒂固延续下来，似乎，做新潮女性产品也逃不出这片地。

上海是洋气的，陆婷婷的女性朋友甚至会在周末从外地打个飞的，来沪上喝一杯下午茶。吃苦往往是创业者的共性，但它对陆婷婷来说，就像陆家嘴东路上星巴克的味道，微甘。

对一个家世不错的年轻女性来说，可以容忍一切忙碌，唯独邋遢不行，无论何时何地，她们都对自己的形象十分在意。

矫情是这类女人天生的通病，你却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她们的魅力之一。

「我是个fashion的人，连续两天不换衣服对我来说是崩溃的。」创业初期最忙时，陆婷婷曾因没带钥匙无法锁门，不得已在狭小办公室对付了一晚，这对她的困扰不仅在于睡眠质量，更重要的是，身上的衣服因为这一晚，过了「保质期」。

兰渡业务走上正轨后，陆婷婷得以每周双休来调整节奏，她养了一只法斗犬，补充采访当天，陆婷婷当日起居流程里，多了一项——给狗洗澡，收拾停当后，再来到公司。

她并没有任何以生活品质去交换商业成就的打算，某种程度上，反而意图将自己优雅的生活姿态带给团队以及节目受众，在获得自我认同的同时，将脱口秀节目背后充满独立意识的价值观传递出去。

因此，在日常工作与生活之外，她甚至有剩余精力来追寻自己的明星偶像，一颗强烈的少女心，是「懂生活的女人」的佐证。

《太阳的后裔》热播时，上一秒还是王俊凯姐姐粉的陆婷婷，下一秒就转向了宋仲基。在宋的亚洲巡回粉丝见面会上，她簇拥在人群中，额头贴着韩国明星的名字，双颊是图案和爱心，脖上挂着大头照，在内场VIP席挥舞着蓝色荧光棒尖叫，「除了宋仲基，没人可以取悦我。」

由于不喜欢北京的环境和空气，陆婷婷去年才将分公司开到了这座影视中心城市，见证了大批互联网企业持续高强度的工作氛围之后，一度让她心生愧意，但思忖下来，她并不认为自己错过了什么，与这里打了鸡血般奋斗的同行相比，上海相对安逸的创业氛围，更适合她去耐心地磨一些产品。

在她看来，工作节奏的紧张与否，并非必须和是否努力划上等号，陆也并不想将全部的生活押宝在一次创业上，她对「女强人」这种未来敬而远之，关注细节的生活态度，在这里反而视为心态健康的体现。

*陆婷婷坦言生活上只想做个小女人

关于选择

《深夜蜜语》2014年11月19号上线，当日播放量突破100万，第一季节目12期，每期片长8-10分钟，全网2200多万的点击率，这些数据让陆婷婷在工作中的所有选择更加底气充足。

经历初创团队的同甘共苦后，她还未完全适应公司迅速扩张后管理者的角色，陆记得，曾有两周，公司同事见着自己就绕着走，这让她一头雾水，询问身边亲近同事后得知，自己上周开会训话时严苛的态度把团队刺激到了。

陆婷婷也并非一直如此职业、强势。两年前，最初一起创业的编剧想要离开兰渡，到北京从事院线电影。这种员工个人的单纯职业追求，在当时却令她难以接受，哭到半夜也没明白，「我对他不够好吗？他为什么要离开我？」

事实证明，选择在商业中的重要性远大于执行中的细枝末节，站在视频和文娱两大风口中，企业发展的成就感很快便能将间歇性的挫败甩得一干二净。

《深夜蜜语》阶段性的成功，催化了「蜜」系列发酵，短视频《蜜话一分钟》、八卦娱乐《蜜闻连啵》、美妆类《美人蜜制》、职场类《职场蜜贱》等节目陆续发布。2015年10月，兰渡文化获得B轮4600万元融资。

将于今年八月份上线的《深夜蜜语》第四季中，兰渡还拉下了一个重量级陪跑者——爱奇艺，意味着将要步入爆款IP大体量的路线，李维嘉则将作为主持人，开启其个人网络综艺首秀。

媒体人李静，是陆婷婷的人生目标。「她的人生就是我想过的，并不是她有多成功，只是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幸福很平衡的人。」陆婷婷未来对自己个人的打算就是，把公司做到最好，可能去美国生个孩子，读个MBA，然后继续新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