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清理了一遍朋友圈,遭到拉黑的人别怨我,也不必来电质询,那样你会做噩梦的。不是我势利,也不是我寡恩,只是我想解放各自,大家端着面子维护无意义的友谊太累了,何必呢?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不知道是谁想的创意,有才!中国的伦理,朋友列在五伦之内,人不能没有朋友。
朋友多是一大优点,也是一大幸事。那些起高楼、宴宾客的成功人士朋友最多,可一旦楼塌了,朋友翻脸变路人。这不能叫朋友,至多算是盟友。
普罗大众没有这么喧嚣热闹,一生也会认识几百上千的人,但这些人能成为朋友的少之又少,我们日常所说的朋友至多是熟人。
汉字中朋最早是一种货币计量单位,青铜器上便有“贝五朋”的字样。《说文解字》中释义:朋是假借,表示群鸟聚集。友字《说文》的解释是:同志为友。友谊的前提是平等,想成为朋友,要么物质平等,要么思想平等。
青葱年少时,我们相逢意气为君饮,总觉得友谊是一辈子的事情,倾盖如故,引为知己。随着岁月滑失于指间,每个人奔波在各自的人生旅途,目的地产生了偏差,曾经的亲密渐渐变得疏离。有的人继续驰骋,有的人则沦为看客。我们慢慢明白了,友谊并不是一辈子的事,朋友是分阶段的。
(二)
多少多少年以前,我也有群同气相求的好朋友,大家在一起有如兄弟姐妹,甚至强过亲生手足。如今,我已经多年没参加聚会了,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新号码也没告诉任何人。我宁可得罪他们,也不想继续无谓的友谊。
别看我现在天天码字给你看,当年哥差点就去抡大锤了。
初中毕业,成绩极差的我混进了一所职校。上过职校的人应该明白那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大龄幼儿园。喝酒、打架、抽烟、泡妞、气老师,反正除了读书,十八般武艺一样不差。
刚进职校,总要吃杀威棒。高年级的人伙同校外小混混明目张胆地进教室抢劫。我姑且不说校方的混蛋,居然一连在两个班他们都可以得手,宁无一人是男儿!
这帮SB到了我们班可是遭遇滑铁卢了。和大人(因与演员王刚同名,且长相酷似,得了这个外号)狱警世家,站出交涉,绵里藏针。二鹏、大刚、建华已经拉开作战姿态。最提气的还是我班女生,一把关上门,顺手把扫帚也抄在手里。SB们知道这块骨头不好啃,全身而退。
和大人经验丰富,料定这帮人会暗算,遂打电话搬请救兵。来了几个和大人的朋友,带了一袋子钢管。和大人挑了我们7个身强力壮的,一人发给一根,问敢不敢接?靠,这会儿说不敢,一辈子都别站着尿了。
按照和大人的吩咐,放学时我们8个男生和外援集体出校,果然,那伙人在校外埋伏。江湖事,江湖了,告老师是被我们鄙视的(美德)。高年级领头的那两个货算是没做好梦,打得第二天要求讲和,我们班在那所学校一战成名。
(三)
经历过血雨腥风,这样的人才算兄弟,我们班抱团的风气也一直延续下去了。高中生的目标明确,生活压力山大。职校生正好相反,基本就是吃饱了等饿,气老师几乎成了我们上学唯一的动力。
两年换了七个班主任,最后不得不由校长亲自兼任,我们班的能量可以想见。我那时已显露出嘴黑恶毒的潜质,每个老师我都起了外号,而且一叫就响,身为上海人的教导主任每每被我气得翻白眼,我在兄弟中也有了“军师”的绰号。
所有人都在等着毕业打工,日复一日地混,我在这时和他们发生了第一次偏离。生性做不了手艺人的我开始考虑未来,上职校就注定当工人,可我不甘心,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别的事。
我考取了夜大,白天基本都在市图书馆度过,那所职校去的少了,和兄弟们都是在酒桌上相聚。二鹏和大刚是我喝白酒的启蒙老师,今天洒家的酒量真要拜他们所赐。
拿下了大专文凭,我又开始接本,那时学历自卑的我已横下决心,非考取研究生不可。在人家纷纷开始赚钱的时候,我还依然过着父母月的日子。当时尚无“啃老”一说,但职校毕业生不工作,老师的眼神就有点怪异,还是大刚一拍我肩膀:你跟我们不一样,“军师”是要干大事的,考上研究生可得请客呀!那一刻,我至今心存温暖。
毕业后,大家还是时常相聚,但我隐约感觉到和这个环境开始不协调了。
(四)
长大后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昔日的小伙伴逐渐走入婚姻、为人父母,而我在考研路上依旧蹭蹬。
大刚那时已出国劳务,这家伙先韩国、后日本,如今应该在美国吧,一个打工仔能折腾成这样也不简单。大刚算是那些朋友里最能明白我的,没有了他,我和兄弟姐妹的共同语言越发稀少。他们纷纷劝我不必执拗,研究生那不是咱能考的,还是赶紧买房、结婚是正事。我不否认他们说的合理,可内心接受不了如此命运安排,唯苦笑以对。自那后,聚会我参加的少了。
研究生我最终考取了,但是没请客,因为大刚不在,其他人眼里,一个名校研究生也确实不算什么。南下投身报界之际,我和他们进行了最后一次聚会,那是一个兄弟结婚,大刚恰好回来。
对于我即将从事的职业,他们不明白到底是干什么的,至于那家大报更是闻所未闻,对我只有不解。年近而立,何必要背井离乡?忘了谁说的一句:父母在,不远游。这恐怕是他们能说出最有格调的话了,我不必再阐释游必有方。
大刚那时正准备从日本赴美国工作,分别时,他和我说了一句:这一走又不知哪年再见了!也正是他这句话促使我下定决心,与其如此,不如再也不见。
如果我和大刚还保持联系,也就必然还要和其他人有所牵扯,索性来个干脆,我亲手掀翻了友谊的小船。那一刻,没有懊悔,只觉轻松。
(五)
游子归乡总有几道难过的关,除了七大姑八大姨烂眼边的二舅母,同学会也是激流险滩,它拆散的不是一对,而是一堆。
有人说同学会就是秀场,我不如此看待。生存环境有差,每个人所思所想必然不同。阶层的鸿沟超越代际,门当户对不只适于婚姻,同样适于择友。不可否认,永远会存在超越阶层的友谊,但我敢断言,他们一定是精神层面高度默契的知音。
我一个同事经历过这样一桩事。他组织几个高中同学聚会,混得最好的一人已是大型国企董事长。那天,董事长迟迟未到,一桌人等了他近一个小时,结果等来了一通电话。董事长的秘书打给我同事,说董事长临时有外事活动,今天不能参加同学会了。我同事随即删了董事长的电话,并宣告以后不再和他联系。
这董事长确实不懂事,即使不想来也应该自己打个电话,委派秘书这不是骂人吗?可反向思考,人家何尝不是有意如此,生怕你们伸手要什么。而且,高中同学思想层面落差会较大,难有共同语言。同样是我这同事,他们大学同学聚会倒总是很和谐。尽管也有阶层差距,但大家在思想层面还保有共同语言,这就是维系友谊的基石。
伤害一个人一句话的事,而交下一个人却要一生的修为。这修为除了交友之道,更重要的是步调一致,一世至交比白头偕老的难度一点不小。
《三傻大闹宝莱坞》中有个桥段令我印象深刻。两个好友纷纷担心男主角考试挂科,遭到校长严惩。可当他们战战兢兢地看到男主角名列榜首时,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好朋友倒霉我们失落,好朋友优秀我们更失落!
世界名曲《大实话》唱得好:朋友本是路遇的人。对呀,朋友就应该是在路途中相逢,而不是硬拽着上路。当差距产生,要么学会放手,要么挺起追上。记得《奇葩说》里那谁讲过:在更好的你身边有一个更好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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