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早上7点到晚上10点，英国人陆陆续续来到社区的投票站，投出手中的一票，他们将决定英国在欧盟的去留。

投票结束后，票箱将被送往英国382个地区审票点，进行统计。据英国《独立报》报道，凌晨1点左右，纽卡斯特及周边城市，会率先宣布票数统计。而《每日电讯》称，凌晨4点到5点之间，威尔士、北爱尔兰、苏格兰、伦敦、约克等握有决定性票数的地区，会相继揭晓结果。凌晨5点，将是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段。英国投票委员会称，希望能在6月24日的早餐时间（大约中国时间的下午2点），于曼彻斯特的市政厅，宣布全国票数统计的总结果。

一开始“脱欧党”来势汹汹，但好景不长，留欧阵营就重振旗鼓，一时间两方你来我往、难分伯仲。因而脱还是不脱，对于双方而言似乎都是前景不明。

我们不妨去现场体验一下，投票箱前的英国人做出了什么选择？

6月23日早上11:00，伦敦滑铁卢火车站。有从清早就开始宣传留欧的志愿者，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工作之余，积极为留欧最大的支持阵营“英国留在欧洲更强”（BRITAIN STRNGER IN EU)，争取更多的关注。

6月23日早上11:30，暴雨刚过，伦敦中心城区威斯敏斯特区。议会大厦对面的卫理公会中央教堂投票站，已有大批各国记者聚集。该地区是英国的政治中心，居民不多，且仍是上班时间，因而并没有鱼贯而入的选民，于是媒体上演了蜂拥“抢”选民的“盛况”。

6月23日早上13:00，小雨淅沥，议会广场前。不少民众来此缅怀留欧支持者、大力欢迎难民的被刺女议员乔•考克斯（Jo Cox)。有些人或在去往投票的路上，或已经完成了投票。他们放下鲜花，静静地默哀片刻，读着大家给乔留下的文字。英国媒体称，凶手有政治动机，行凶时高喊“英国优先”。

乔的死，被视作留欧阵营扳回“胜局”的重要转折点。6月中旬脱欧支持率一路高歌猛进，她成为了牺牲品。某种程度上看，乔的遇刺令原本犹疑不决的一大部分英国人开始担心“民族主义”势力的重新抬头，进而决定投票给“留欧”。而近期来不断下滑的英镑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在上周四（6月16日）乔遇刺后，英镑大涨逾2%。

时间暂时回到6月22日下午16:00，阴转多云，特拉法加罗广场。乔原本在公投前一天迎来她42岁的生日。昨日，有逾千人在国家美术馆前自发举行纪念活动，齐唱悲惨世界主题曲《请听人民在唱歌》。前来参与的社团、个人不少是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留欧；也有保持缄默的，称来这里不是为了公投，更多是为了纪念一位死去的公民。当纪念乔的影片提到她不仅仅是一个政客，还是一位妻子、母亲和女儿时，现场不少人眼泛泪光。乔的意外身亡无疑是公投期间最触痛英国人的事件。

乔由于其在议会积极主张英国接纳来自叙利亚的儿童难民，深受在英叙利亚人的喜爱。来自英国“叙利亚团结组织”的穆罕默德和同伴在纪念活动后在广场中央久久不散去，他说，“叙利亚人永远不会忘记乔，她保护着叙利亚难民，勿论他们来自哪里、信仰何种宗教。我的英国国籍的叙利亚朋友，百分之百会投票给留欧。”

PANDEMONIUM鼓队的简和她的同伴们，佩戴着象征妇女获得选举权的紫、白、绿锦带，参加了乔的纪念活动，她表示“乔尝试去为‘反歧视’做出了一些列的斗争。我个人选择留欧，因为这关乎世界团结起来，我们不能自我隔绝，这是一个全球化的世界。我不想最终让‘仇恨’（HATE）使人们分裂。”

6月23日下午16:00暴雨倾盆，东伦敦塔村区投票站。搭乘公交从东伦敦到议会广场需要约半小时，这里以亚文化、多种族而闻名，聚居着大量的穆斯林，孟加拉移民占总人口的52%。这里随处可见留欧的标语和带着留欧小徽章的行人。下午时分，这里的投票站有些冷清，可能是因为大雨突至，零零星星有几位带着头巾的女性进出投票站。

由于降水过于密集，今日伦敦多条地铁线路受阻和停运，英国某些地区更是爆发了洪水，影响了居民外出投票。《英国大家谈》公众号引用法兴银行分析师Albert Edwards的话表示，公投两派阵营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因此最终的决定因素很可能是天气，因为下雨会让留欧派的投票率降低。

6月23日17：30分，大雨转小雨，伦敦贝夫诺格林区，同样也是位于东区的多元化社区。投票站设在一个僻静的教堂里。临近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来冒雨前来投票的居民。30岁左右的海伦从事艺术策划方面的工作，她支持留欧：“我们应该和其它国家一起合作，退出欧盟是倒退的表现。”她表示相比起一些选项眼花缭乱的政府选举，此次投票的流程很简单明晰，毕竟这次公投只有留欧和脱欧两个选项。

马尔收起了他的长柄黑伞，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投票站。他也投票给了留欧。他看上去年过花甲，“我不喜欢支持脱欧的政客。”他表示，年轻一点的人会选择留欧，而年老的则更倾向于脱欧。“我也改变过主意！我曾经不确定应该投给哪一边，后来我觉得脱欧阵营的领导层们没有仔细思量这件事。比如，鲍里斯约翰逊（伦敦前市长）只是在考虑自己的利益选择脱欧，还有法拉奇（英国独立党党魁），他们并不知道脱欧后该干什么。”

6月23日18:30，雨又渐渐下大了，去往伦敦北边选区的路上。由于暴雨的缘故，交通在金融城瘫痪了近一个小时。车上坐着不乏刚下班等着去投票的人们，不少人开始不耐烦，决定下车步行。

6月23日19：30分，伦敦尤斯顿火车站附近，北侧中心地带，小雨多云。这个投票站设在一个青少年中心内，工作人员望去皆是印巴裔，晚饭时间前后不少人在等待投票，是一路走来见过最热闹的投票站。

在投票站外我遇到了一对来投票的母女，投票前，母亲对女儿喃喃了一句，“这是行使公民权利的时间！”但他们的立场截然相反。女儿萨拉23岁，支持留欧，理由是欧盟在贸易往来、福利等方面还是有所作为，“我很多朋友都选择不投票，因为他们不相信这个政治体系。”母亲珍妮在一旁摇摇头说，“我选择脱欧，英国可以制定自己的法律、自己的政策、控制移民。”  

6月23日20:00，阴转多云，伦敦北二区阿森纳球场对面。霍洛威路上绿翡翠中餐馆老板已经移民到英国有40余年了，他和妻子经营一家夫妻档的中餐店，各种肤色的客人络绎不绝。问及他有没有准备今天去投票，他表现得如置身事外，“过多两年我就回香港了！”和他持同样态度的还有他身边的华人朋友，“为什么我们对投票没有兴趣？是因为我们觉得留不留都一样，无所谓。”

从早上11:00到晚上20:00，通过走访伦敦城内四个不同社区的投票站、随机抽查，笔者的感觉是留欧的比例居多。但这并不一定就能代表英国总体的情况。

前英国商会会长（BRITISH CHAMBERS OF COMMERCE) 约翰郎沃夫（JOHN LONGWORTH)是强硬的支持脱欧派，为了全力支持脱欧，他辞去了商会会长一职。他认为欧盟的贸易条例阻碍了英国和新兴市场建立更紧密的商业合作关系。

他在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表示，自己几周前就已经通过邮政的方式进行了投票。谈及留欧派在议员乔遇刺后上演了大反转，他表示，“在投票的最后一刻，我和我的同伴们更加坚定支持脱欧的信念。但是无论如何，这次公投让很多的英国人开始思考英国政府的运行和政府人员的公正性、欧盟精英和他们的政治计划的未来等等问题。”

大学生摩根来自英格兰中部的欣克利，那里以制袜产业闻名，他的立场是坚持离开欧盟。因为“欧盟在本质上是一个反民主的系统，权利僭越了成员国的自主权”，他也同样支持“离开欧盟等同于恢复英国贸易自由”的说法。“我想我的母亲和我的叔叔都会选择脱欧，因为我们的小镇基本都是工人阶级，在过去的六年，因为太多低技术的欧盟移民涌入导致了本地人失业率的上升、拉低了薪酬与工作环境。而这些移民不少学不会英语而难以融入当地。”

对英国人和关心欧盟公投结果的人来说，虽已度过了23日天气诡谲多变的漫长白昼，此夜注定是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