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各位忠实X粉的支持下,【神秘X区】已将年初公安部公布的全国7+1个诈骗重灾区全部揭秘完毕。但是,还有很多未被点名的漏网之鱼,仍然偏安一隅,持续祸害百姓。这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
二哥将在“番外篇”对其逐一扒皮,也欢迎大家提供更多的线索,将这些隐形的诈骗灾区公诸于众……
[零]
《盲井》是一部2003年上映的电影,根据刘庆邦的小说《神木》改编,由李杨指导,王宝强、李易祥、王双宝等人主演。影片讲述了两个生活在矿区的闲人靠制造矿难杀人诈赔的血色故事。该片曾获第5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等多项大奖。
盲井式犯罪,是指将打工者诱骗到矿区,然后将打工者害死在矿井下,并制造事故假象,再假冒死者家属向矿主索要赔偿。
[一]
现实永远比剧情更生动,也更血腥和残酷……
2016年5月30日
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人民检察院,对故意杀人伪造矿难骗取赔偿款系列案的74名被告人依法向巴彦淖尔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这起特大跨省系列杀人并伪造矿难诈骗赔偿金案件,其涉及犯罪团伙人数之众、被害者之多、时间跨度之久、犯罪区域之广等多项指标,应该创下国内杀人案的新记录。
与传统杀案件发现模式迥异的是,该案大白于天下,既不是群众发现,也不是家属报案,而是缘于讨薪未果民工的举报……
在内蒙古乌拉特中旗石哈河镇双盛美村,有一个叫大安鑫海公司在此处经营着一家铁矿,矿区面积0.3666平方公里,具体分东、中、西三个矿区,五个矿井,年生产规模6约万吨,法定代表人是山东籍人赵乐喜。
赵乐喜于2009年接手该矿进行开采,并在没有通过安监部门验收的情况下开工。直到2013年6月,大安鑫海铁矿经过一系列整改,方才获得验收通过。
2013年11月26日晚
一位云南籍矿工死于矿井中。矿主赵乐喜担心好不容易获得验收通过的铁矿被停业整顿,“家属”也表露出急于让死者入土为安的姿态,双方一拍即合,决定私了此事。赵乐喜在付出一笔巨额赔偿金后,遗体迅速被火化。
电影《盲井》剧照
死者就像焚尸炉的一股轻烟飘过,消无声息。矿区灯火依旧通明、机器依旧轰鸣。
2014年4月
100多名陕西安康籍民工在工头的带领下,进驻大安鑫海铁矿,来到矿井几个月后,他们就从老矿工那里听说了此前发生被私了的矿难事件。至2014年12月底,矿主赵乐喜资金链断裂,共拖欠这批民工保证金、工资470多万元,年关将至,急于拿钱回家的民工走上了艰难的讨薪之路。
在讨薪无果的绝望中,愤怒的民工把矿上瞒报的2013年11月26日工亡事故举报给安监部门,举报引来当地国土资源局和公安部门介入调查。
相关部门最初调查的方向是将矿工举报的矿难当作一起工亡事故进行调查,但很快就发现死亡者有问题。
“死者”登记的信息为云南人。当地警方在调查中发现,矿难发生后,“死者”在云南仍有住宿和乘车记录。民警赶到其户籍所在地云南昭通调查,发现此人还活着。
由此,警方怀疑这是一起故意杀人骗赔的恶性刑事案件,在这起案件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系列“盲井”式杀人案。
2015年1月2日
内蒙当地警方成立“1.02”专案,大安鑫海公司的负责人赵乐喜亦在立案这一天投案自首。案件上报公安部后,被列为公安部挂牌督办案件。一个惊天大案由此揭开序幕。
2015年8月
警方先后在云南、缅甸抓获大安鑫海铁矿命案的四名嫌疑人汪强文、艾汪银、郭伟鸿、张青华。
在审讯中发现,该四人均非初次作案,他们身上都背负着多条人命,在供述中牵扯出另外34人共犯,这34人又在被抓后继续供述,最后警方确认共有74人涉案。
而这涉案的74人,全部来自云南昭通市下辖的盐津县,更让人震惊的是,74人中竞有40多人来自盐津县下辖的同一个镇的同一条村,也就是庙坝镇的石笋村。
盐津,究竟具备什么样的人文地理的“土壤”,能批量生长出这么多的冷血杀手?
[二]
相信绝大多数读者和二哥一样,以前只吃过盐津果脯。
从不知道“盐津”还是一个地处边境省份的县名。然而,这两个“盐津”并无任何关联。
现在,在“百度”输入“盐津矿难”、“盐津 盲井”、“盐津 杀锗匠”,都有数十万的搜索结果。
与此前揭露的诈骗重灾区类似,盐津俨然已成为“盲井”式诈骗的代名词,只不过前面所揭露的诈骗重灾区只谋财不害命,盐津的“盲井”却是拿人命却当诈骗的诱饵,其血腥和残暴程度在诈骗界无人能及。
[三]
盐津县位于云南省东北部,是昭通市下辖县。因曾拥有盐井产盐,并设渡口渡汛而得名。全县面积2091平方公里,人口37.6万。该县石灰石、无烟煤、水力资源丰富,是一个待开发的山区县。
有“峡谷岩城”之称的盐津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境内99.92%为山地,山势陡峭、沟壑纵横,喀斯特地貌特征明显。 “盲井”式诈骗重镇庙坝镇山大沟深,自然环境尤其艰苦。
盛产“杀猪匠”(当地村民对“盲井”式诈骗犯的俗称)的石笋村由32个村民小组(社)组成,1000多户人家,5000多人口,人均土地一亩左右,村民人均年收入才1000多元,属于极度贫困村。因为在地里打的粮食只够填饱肚子,没人愿意种田,很多田地都撂荒了。大概从2000年左右开始,石笋村的村民开始去山西、河北等地的煤矿打工。
在矿井下采煤,最开始一月能挣千八百块钱。煤炭行情好的那几年,一月工资五六千,甚至过万元,极具吸引力。该村的青壮年10多年前开始在各地的煤矿打工。
石笋村从此于煤矿、矿难结下了不解之孽缘。但井下作业的矿工属高危行业,村子里不断传来在本地村民在外因矿难死亡的消息。
图为一名早年矿难遇难者的坟墓
墓碑显示,这个名叫杨仕强的村民,2006年9月17日在山西煤窑不幸遇难,遇难时年仅23岁,身后留有一对儿女……
[四]
有矿难就会有赔偿!早期石笋村的遇难矿工,用自己的一条命,意外留给亲人最后一笔相对丰厚的抚恤金。但是很少人会愿意,为了获得赔偿而牺牲自己。
2003年,电影《盲井》公开放映,该村的一些村民通过观看《盲井》找到“发家致富路”。盐津人开始走向全国,有矿区的地方就有盐津人,只不过他们不再是去当矿工,而是去……杀人!
电影《盲井》剧照
此后,沾满鲜血的钞票,开始源源不断流向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的贫困村。有人建起造价二、三十万的二层或三层小楼,有人在赌桌上一掷万金,有人成天请狐朋狗友胡吃海喝、醉生梦死……
不管是在山西、陕西、还是在内蒙古,不管杀的人是老王、还是小李,一个典型的“盲井”式骗案成功上演,剧情大致需要经历六个步聚、七种角色。当然,为了节省“演员”,提高人均“片酬”,有些人可以扮演多个角色。
1探矿
这个角色估且定义为“矿探”。他们可不是在全国各地找矿产资源,而是找适合的杀人场所。就是由“矿探”在全国各地的矿区转悠,专门寻找那些地处偏僻、由私人经营、管理不规范、安全措施不落实的小煤矿、铁矿、钨矿等,作为上演“盲井”式杀人的“剧场”。
2找猪
该角色估且定义为“猪探”,而被找到的“猪”就是“盲井”式杀人的悲剧主角。“猪探”找到合适“猪”后,或诱或骗,将“猪”带到选好的矿,并办理相关的入职手续。
刚开始,选择盐津本地的鳏夫寡妇,由团伙成员中某个有点资色的女性出面,主动向“猪”示好,甚至不惜陪睡陪玩,让这些长期没近过女色的鳏夫真以为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然后就为了赚上把“林妹妹”娶回家的彩礼而言听计从,跟着“林妹妹”或她安排的人去全国各地矿区打工,然后自然就没有然后了,从此杳无音信。
电影《盲井》剧照
但毕竟本乡本里,在盐津物色“猪”的风险太高,这些“猪探”就慢慢把眼光转向全国的车站码头,专门找那些单身出门在外,看似找工作又比较弱智脑残的那种。这些人在家里估计也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像浮萍和稻草一样,失踪就失踪,也不会有人报案。
电影《盲井》剧照
特别重要的环节是,物色好合适的“猪”,他们会根据“猪”的长相,给他匹配一个近似的身份证,这个身份证的真正拥有者,可能是团伙中的某个成员,也可能是团伙中的亲属。
3杀猪
这个角色也就是“杀猪匠”,他们人数一般在2-3人,并和选定的“猪”同一天办理进矿的入职手续,而且会特别强调他们和下一步将即猎杀的“猪”都是乡里乡亲,亲朋好友之类的,身份证也显示确实来自同一个地方。
一般在入职后三天之内,“杀猪匠”就会利用和“猪”同一个班次上班的机会,制造矿井塌方、瓦斯暴炸等各种假象,将“猪”杀死并尽可能毁容。然后,这些一手制造惨案的“杀猪匠”就会即时报告矿主,既充当目击证人、也协助通知和调停矿主和死者“家属”的赔偿事宜。
4谈判
这出戏里需要“家属”和“律师”两个角色,当然,如果“家属”够牛X,能说得头头是道,“律师”这个角色是可以免掉了。这是最考验演技的环节,能否骗过矿主并拿到巨额赔偿,全靠这个环节的演技了。有些被请来当“家属”的老太太,不仅能哭干了眼泪、还能做到连续几天滴水不沾,以绝食相威胁,矿主甚至担心“家属”悲伤过度,再出人命,戏演到这个份上,就没有不成功的。
5火化
一手交钱、一手交骨灰。这里边除了原有的角色,还需要一个不可或缺的配角——“村干部”。村干部负责给“死者”开死亡证明,遗体才能火化。当然,如果出得起钱,这个配角是可以略去了,江湖行情是只要3万元,就可以在没有死亡证明的情况下完全火化程序。
6分钱
一般一单矿难私了的代价在50-100万之间,拿到巨额赔款后,原先一同入职的“杀猪匠”也会在几天内迅速办理离职手续,和“亲属”一道,带着现金、抱着骨灰盒快速离去,骨灰盒一般到半道就被丢弃,而现金却会在某个宾馆的房间内,按“矿探”、“猪探”、“杀猪匠”、“林妹妹”、“亲属”、“律师”、“村干部”等各个角色在这出“杀猪”大戏中的戏码给予“片酬”,皆大欢喜。整个“盲井式犯罪”的大戏,至此也可以圆满落幕。
[五]
在内蒙古审判的这宗特大“盲井式犯罪”,已查明共有17名矿工被人为制造的矿难杀死,时间跨度主要集中在2010至2014。而实际上,盐津从2003年开始就有人从事“盲井式犯罪”发黑心财,因此,实际上因“盲井式犯罪”被杀死的冤魂应该远远不止现有查明的这17人,涉案的人员也应该远远不止这已查明的74人。
在“盲井式犯罪”中,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人们关于纯朴的、善良的山民的传统认知,我们看到底层社会道德沦陷后所暴露的凶恶、残忍、狡诈的人性。
有学者认为,匮乏的资源,狭仄的生存空间,会从根本上扭曲人们的价值观与是非观。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何在当地“杀猪匠”的职业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并得以维持达数年之久。是非、伦理、价值等要素的存在,往往是要以尊严作为支撑的。但在匮乏的资源和局促的生活空间中,当尊严得不到维护时,沦陷甚至堕落也就开始了。
这种解释看似有一定道理,但显然,人性之恶并不仅仅存在于底层社会,上流社会也不代表的人品之上流。古今中外,为了当上皇帝而杀兄弑父的例子也不少见。这些有机会当皇帝的人,可都处于社会阶层的顶端、人类食物链的上游。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驻留着一个“魔鬼”都有可能成为潜在的“杀猪匠”,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而道德和法律和制度,就象锁住内心“魔鬼”的铁笼子,让“魔鬼”无处出头。
在这里,我们抛开“杀猪匠”的人性之恶,从矿产业监管中存在的“政府失灵”现象,来寻找“盲井式犯罪”的制度背景……
一方面,矿产业已经存在严重的市场混乱,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因此,政府开始大规模干预矿产业去产能化,特别是在安全监管领域。
比如,近年来各级政府都高度重视煤矿安全,甚至要求每天必须有值班矿长跟矿工一起下井,对出现安全责任事故的煤矿的处罚之重,足以让小型煤矿倾家荡产。出台这一系列政策的初衷,当然是希望矿主更加重视安全生产、守法经营。
但从“盲井式犯罪”井喷说明,有相当一部分矿主(特别是中小私人矿主)不会选择在提高安全保障设施上投入高额资金,因为那些投资并不能绝对的避免矿难的发生。而是选择可以绝对的避免处罚的方法——瞒报矿难,而且这样做的成本更低。
另一方面,为了显示对矿业安全生产的重视,许多地方政府把矿难事故与官员仕途挂钩。因此,部分矿难的善后处理变得“人为政治化”,相关数据讳莫如深,赔偿金发放简单仓促。这些做法,无疑都诱发着不怀好意者在矿山开采行业开掘“生财之道”。
人性本恶,还是本善,这里不想赘述。一旦行业生态或防范机制出了问题,就会诱发着部分人打开心中的潘多拉魔盒,从而变成黑暗中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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