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词云: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怜香惜玉的豪杰们为美人舍弃江山的例子不胜枚举,除了秋波流转、媚眼如丝,美人何来打败江山的力量?“人靠衣装”就是答案。连佛像都要金漆塑身,美人要是缺了霓裳,岂不像是忘了描图上色的花瓶,再好看也沦为单薄乏味。
好在世间总有良工巧匠专注制造美,日本老太太和田惠美便是这么一位大神,针飞线舞间就把色彩、织物锻造成美人打败江山的利器,她的设计就是“锦上添花”那朵“花”,美人穿起经她打造的衣饰,顿自风情满血,被赋予温婉、优雅、妖媚、冷艳的技能,江山自然拜倒裙下——而为一部部经典华语片缝出造型传奇的和田惠美,也早已矗立起自己的美学丰碑。
和田惠美近照
和田惠美今年已79岁高龄,不过对美的追求依旧热度不减——去年上映的《王朝的女人·杨贵妃》虽然从剧情到表演都尽付一声“呵(我)呵(呸)”,但老太太设计的造型却惊艳如昔,以华贵富丽的云锦撑起一场盛唐时装秀;和田惠美早在1986年就凭大师黑泽明的《乱》拿下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小金人,近50年的设计生涯中,与之合作的都是黑泽明、大岛渚、彼得·格林纳威、张艺谋等殿堂级导演,她也不辱威名,为这些电影设计出诸多极富研讨价值的造型,把自己对中国文化的热爱渗透在几番参与拍摄的华语片中,用出类拔萃的服饰助美人们打败江山。
1994年香港电影金像奖,和田惠美凭《白发魔女传》获“最佳服装造型设计”
白发魔女传(1993)
——和田惠美凭借本片获1994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服装造型设计
改编自梁羽生同名小说的《白发魔女传》虽是武侠作品,但经导演于仁泰重述却散发出飘忽邪异的魔幻气息。全片几乎都在夜间拍摄,黑暗笼罩下,颓垣断壁的古城、烽烟弥漫的战场、斑驳脱漆的大佛,都将乱世的动荡与苍凉传递出来,和田惠美的造型设计也默契地呈现出阴郁而瑰丽的视觉风格。
于仁泰导演、和田惠美与林青霞、张国荣摄于《白发魔女传》片场
林青霞的戏装主要参考苗族、新疆以及尼泊尔等地区古典民俗韵味浓郁的少数民族服饰,和田惠美在“练霓裳”的头冠上缀满非洲宝石、碎象牙、干枯的贝壳甚至还有古币,细腻生动地点明“狼女”的异类身份,也用造型诠释出她喜近自然、充满兽之狂野的洒脱;平素所穿衣裙皆为白色调,突出她未被尘俗侵染的纯真,同时暗喻了最终不为人世所容、惨遭陷害与背叛的悲剧命运,而那一巾面纱则是和田惠美的神来之笔,既为角色增添一缕神秘魅惑,也以抑显扬地把林青霞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东方式性感具化到银幕上;而至“练霓裳”脱离魔宫、意和爱人退隐江湖时那一身火焰般的大婚礼袍则极尽奢华,是她远离纷争的决心,是她浓稠得化不开的怨愤——衣料是和田惠美购自荷兰的家私布,上面织有孔雀羽毛纹案,搭配西藏款的塔帽与印度丝巾强化层次感,光看和田惠美的手绘稿就已经觉出扑面而来的绮艳妖娆的东方之美。
林青霞平素造型以白色为主,头纱缀满宝石、贝壳等凸显其异族狼女身份
和田惠美手绘稿与林青霞婚服成品造型,极尽浓艳奢华
张国荣继《胭脂扣》之后,再次成功饰演了一位敢爱却不敢奋不顾身的痴心儿郎,时尚感max的经典大波浪卷发也成为“泡面”头鼻祖,不过和田惠美的设计必定发乎巧思,“卓一航”长发蓬松散落,立刻与其他名门正派弟子带束高冠的正统发型区别开,加上那条看来颇具摇滚style的马尾辫,把他玩世不恭、崇尚自由、憎恶逢迎主流的不羁侠气塑造得淋漓尽致。张国荣的造型主调是蓝色,辅佐以深浅不同的灰、黑,体现出他纠结于爱情和责任的进退两难,以及无法言说给他人的苦闷寡欢,而将布料刻意磨洗做旧减少硬度和韧劲,则把他耳根软、缺乏主见和判断力的致命弱点外化出来。
张国荣片中的发型开了影视剧中“泡面头”的先河,潇洒不羁满分
柔软的布料和藏蓝的色调突出了角色优柔寡断的性格和进退两难的苦闷
和田惠美共为《白发魔女传》设计了两百多套戏服,配角的造型也似主演一样出彩吸睛:和田惠美理解的中原八大派虽历史悠久却已偏离正道,反以所谓铲除邪魔作为掩饰虚伪的幌子,因此用黯淡的黑灰色突出他们的阴沉和不动声色的危险;大Boss姬无双是魔宫首脑,由吴镇宇与吕少玲饰演,油彩夸张明艳的妆容象征其内心复仇之火熊熊燃烧,而略含宗教元素和少数民族风貌的刺绣长袍则凸显出姬无双盘踞边陲之地的“异族”身份,也让观众通过造型一目了然角色张牙舞爪的乖戾,加上特效化妆完成雌雄同体的连身畸形,把姬无双的形象塑造得华丽又恐怖,至今罕见于华语影坛。
和田惠美手绘稿与吴镇宇、吕少玲“姬无双”造型成品,妖邪华丽中显出可怖
畸形连体的“姬无双”充满魔性,夸张浓艳的妆容体现其乖张和强烈的复仇欲
宋家皇朝(1997)
——和田惠美凭借本片获1998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服装造型设计”
女导演张婉婷的作品一直秉持清雅素丽的气质,像一株株幽兰不事张扬地绽放,在百花争艳的喧嚣外静静地香,回溯历史、关注时代变迁的《宋家皇朝》也是如此,通过探寻宋氏三姐妹的传奇人生追忆一段乱世沧桑。和田惠美为杨紫琼、张曼玉与邬君梅设计的造型同中有异,极其贴合张婉婷富有人文关怀的风格,尤其三妹“宋美龄”邬君梅的服饰,将她从活泼聪慧、口无遮拦的任性大小姐,成长为手腕强劲、游刃有余穿梭权势斗争的交际家的变化过程演绎得细腻可感,以视觉辅助叙事,真正让服装“活”起来。
自左至右分别为宋霭龄(杨紫琼)、宋庆龄(张曼玉)、宋美龄(邬君梅)
影片中成年宋美龄甫一登场便牵引了蒋介石的目光,邬君梅身穿一袭银白色的华丽洋装,轻薄的纱质面料和精致的刺绣衬得她像个秀美的洋娃娃,与她刚刚留学归国的摩登做派也十分吻合,和田惠美的设计既突出了宋美龄的尊贵出身与纯洁娇媚,也赋予她区别于传统东方女性的西式潮流,为她最终登上政坛做了铺垫。
留学归国的宋美龄穿得华贵而“洋气”,显出与众不同的现代新女性特质
值得一表的还有两场戏的细节:宋父逝世时,三姐妹与母亲静静目送他安详离去,四人衣饰色彩皆为冷调的黑白、墨绿和深棕色,与同色系的背景一起渲染出悲郁的气氛,而宋美龄此时仍未成婚,袖口的蕾丝花边点明她与两位嫁做人妇的姐姐迥异的少女身份;之后蒋介石带她驾马骑射,和田惠美又安排邬君梅穿上帅气的西装马靴,打上领带搭配自然垂落的长发,那份飒爽英姿再难遮掩,也借这种偏男性化的打扮体现出人物不断增长的权欲野心。
三姐妹搀扶母亲目送父亲离去,美龄(右一)袖口的蕾丝花边的细节显示她仍未嫁
宋美龄的骑马装帅气潇洒,也暗喻了她意欲参与男权统治的野心
本片根据史实改编,造型自然也少不了对真实人物穿着的仿制——宋美龄与蒋介石成婚的礼服就与二人传世结婚照中的模样极为相近,和田惠美的“场景再现”可谓高度还原:宋美龄银色旗袍裹身,搭配同款高跟鞋、长筒袜,把她勾勒得玲珑有致,白色的软缎头纱既显出已经出落为淑媛后宋美龄的成熟风韵,也强调了仪式的神圣,带有浓厚的民国时代烙印;婚后宋美龄不仅都以盘发形象出现,旗袍也逐渐统一为绿色调,和田惠美巧妙地把宋家的基督教信仰糅合入造型——基督教文化里,绿色象征长久的深情和生命的延续,这无疑表达出宋美龄对丈夫不渝的爱,同时展示出她由烂漫小姑娘到沉稳干练的当家主母的转变。
宋美龄与蒋介石成婚时的婚纱是对真实人物穿着的高度还原
婚后宋美龄的旗袍多为深绿色,体现出她由活泼轻佻到沉稳内敛的成熟转变
情节发展至蒋介石被张学良、杨虎城扣押,宋美龄亲赴西安与周恩来等谈判时,和田惠美为邬君梅设计了一件竖条纹样、黑白相间的丝绒旗袍,规整有序的几何形图案把宋美龄处变不惊、镇静理性的泰然和意图扭转乾坤的魄力有力地掷于画面;在西安与蒋介石见面时黑色的高领丝绒大衣则与肃穆庄重的氛围保持一致,也把她作为女性的威仪、果敢交代给观众。但和田惠美到底是女性,自然最能洞悉女性的心思——她在宋美龄这身大衣里又藏了一件红艳艳的旗袍,当邬君梅脱去外套时,红色的旗袍再次提醒观众,哪怕再强势、再有手腕,宋美龄也只是个盼望与丈夫相见的女子,心悦君兮的温情都被和田惠美缝在了这件如爱情般柔曼的红旗袍里。
到西安进行谈判时美龄穿的黑色立领大衣尽显威严气魄
和丈夫相见后脱下外衣露出红色的旗袍则是“女为悦己者容”的柔情
英雄(2002)
——和田惠美凭借本片获2003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服装造型设计”
《英雄》造型的颜色虽故事由黑到红、蓝、绿最终至白
电影开局即是被深沉黑色笼罩的大秦,从屋瓦城墙到刀枪剑戟,从帝王将相到兵卒刺客,一切都被肃杀的黑色包围,予人压迫、威严、肃穆、沉重、幽寂之感,奠定了全片悲情的基调,也暗示了秦国最终统一天下的结局;落实在人物造型上,陈道明饰演的秦王一身冷硬铠甲,李连杰饰演的无名则是简单纱衣,但黑色却将二人的霸气轩昂、高贵冷静全盘烘托而出,也拉开和田惠美与张艺谋色彩叙事的大幕。
秦王的“黑”肃穆霸气,予人威武之态
刺客无名一身黑纱衣,也被秦宫的“黑”包围,充满压迫感
《英雄》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红”的篇幅——由于赵国服饰完全没有史料可考,和田惠美必须凭空独创出所有赵国人的衣、饰、妆,她选择的布料轻盈如蚕丝,即便在凌厉的动作挥打中也能呈现飘逸的舞蹈姿态;同时,和田惠美把赵国的主色调定为最醒目、最强烈的红,既突出赵国人不畏霸秦、视死如归的坚定信念与对母国的忠诚、眷恋,也表达出他们对秦国的叛逆。和田惠美在《英雄》正式开机前,曾独自一人天天泡在北京的手工作坊内试验不同布料的混织和漂染,不仅单独完成了几乎所有戏服的染色,更成功染出54种不同的红,将这些差别细微但又不容忽视的红应用于影片,也把人物复杂而微妙的各类情绪演绎得精准到位。和田惠美常说,那些由考古发掘出土、收藏在博物馆内的中国古代布料最让她震撼感动,虽然技术飞跃已经让服装制造业可以通过各种更便捷轻易的方法使用化学纤维,但和田惠美至今依旧坚持用传统手工方法进行织布和印染,这种质朴的手段更让她有亲手创造美的快乐。
“红”的篇章内充满猜忌和悲情的意味
炽烈的感情,不论是欲望还是怨妒,都通过满目的“红”得到宣泄
在无名对秦王的描述中,梁朝伟饰演的残剑与张曼玉饰演的飞雪活在被嫉妒、猜疑侵蚀的痛苦和悲愤中,红色正是这种浓烈情感的宣泄,而红色如血,带有危险、警戒的意味,则是对无名叙述本身即为谎言的暗示。当秦军的飞箭如狂风骤雨袭来,红装的赵国人仍旧端坐书馆内写着赵国字,镇静、安详,那种无法言喻的悲怆全部涌动在占满眼球的高纯度红色中;屋外的飞雪翩翩舞袖挡箭、屋内的残剑执笔完成书法,一动一静,都为红色赋予洒脱的流动性,充满古典诗意;而黄叶漫漫的胡杨林里,飞雪与侍婢如月逐风飘然比斗,两片鲜红起伏穿梭,像是彼此追逐的蝴蝶,美人美景宛若水墨丹青的画面,也成就了张艺谋作品里最登峰造极的美。
张曼玉饰演的飞雪以长袖挡箭的一幕演绎出“红”的流动性
黄澄澄的胡叶林、漫天飞舞的落叶、持剑的红衣佳人,尽显武侠的诗意
秦王不仅是个志在千里的霸主,更是宏韬伟略、阅人无数的谋略家,他在无名的故事里循序推理,发现了编造的破绽和漏洞,谎言的纸终于被真相的火烧毁,实情原貌在秦王和无名的心理较量中逐渐露出冰山一角:无名亦是刺客,是个自小被秦人收养的赵人,一生苦恋剑诀只为刺秦复国雪恨,和田惠美设计的蓝袍此时登场,画面顿时冷凝下来,代表真相的残酷。秦王已经猜到无名与长空、残剑及飞雪合作演了这出戏,其余三人以自我牺牲换来无名进入秦殿、靠近秦王十步范围内刺杀的机会。蓝色充满忧郁,也带着浪漫纯美,残剑飞雪都不愿对方受伤,所以宁可自伤配合无名在秦兵面前圆这出戏,充满泪点、矢志不渝的爱都随着蓝色淡淡的愁绪散播开。
和田惠美在北京的手工作坊内亲自完成了《英雄》戏服的染色
蓝色的忧郁、浪漫传递出飞雪为情牺牲的无畏
而象征生机、希望的绿色,反而被和田惠美应用于回忆——曾经残剑、飞雪伉俪刺秦,三千铁甲竟不能挡,空荡荡的秦宫一片沉寂萧索,只有飘飞的碧绿幔帐存留一点柔情。年轻的残剑、飞雪穿着鲜亮的绿衫,如同两股冲击而来的激流,打破秦军黑压压的盾牌所向披靡,立刻从画面中跳脱出来,青翠、清爽,绿色是二人刺秦报仇以换和平安宁的愿景——可杀戮真能带来和平安宁吗?心存疑窦的残剑在剑指秦王咽喉的最末一刻放弃刺杀,他了悟到只有舍弃私人小我之恨,才能成全天下救赎,秦王死去还有二任三任,仇恨、报复会继续随着战火蔓延,统一归心才是减少死伤的最好出路,此刻绿色代表了残剑内心的平和禅意及参悟后的豁达高远。绿色是残剑最爱的色彩,被他珍藏在记忆深处,给他温暖、慰藉和安全感:那时他与飞雪初识,二人一见钟情,一起练剑习字,高山流水伴琴韵,飞雪允诺完成复国大计后带他回家,不再让他孤独浪迹天涯——这是残剑期盼一生的心愿,绿色就是这纤尘不染的梦想,一片没有厮杀、没有仇怨、没有孤寂的理想国。
残剑在即要得手的一刻放弃刺秦,绿色显出他顿悟后的超脱
绿色也是残剑最美好的回忆,与飞雪安宁享受、不受战乱打扰的岁月
《英雄》以白色作结,从阴沉的黑、炽烈的红、哀恸的蓝、安平的绿回归到全无杂质的白——无名与残剑一样,在最后关头主动选择放弃,刺秦失败的消息传来,牺牲一切的飞雪等到一场空,愤怒恨极之下与残剑拼杀,苍黄的大漠映衬翻飞的白衣,犹如一幅古味盎然的长卷。和田惠美把二人的服饰设计成宽袍大袖,拍摄武戏时自然飘逸潇洒——当飞雪的利剑向残剑胸口刺去时,残剑却突然抛下武器,不抵不抗,微笑迎接这致命的、无法挽回的一剑,用坦然赴死消除飞雪的恨意;此时无名也从秦宫走出,他在转述残剑的领悟给秦王时,也顿悟到残剑那样超越仇恨、博爱舍身的精神境界。白色是澄净,是空明,是宁谧,是残剑心中成全“天下”的崇高理想,所有悲喜故事都会画上句号,正应了曹公那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跪倒在沙丘上的飞雪万念俱灰,她紧紧搂着爱人冰冷的躯体,把那柄穿过残剑胸膛的剑刺得更深、刺向自己心口,与爱人相拥死在一处,如同一具凄坟。她终于可以带他回家,不再困扰于忧愁——白色是残剑飞雪纯粹挚爱的象征,也是对其“人不离人,剑不离剑”悲剧命运的祭奠。
漫漫黄沙衬着素净的白袍显出无限荒凉,就像得知刺秦失败后飞雪黯淡的心绪
白色也是对残剑、飞雪爱情悲剧的祭奠
剑雨(2010)
——和田惠美凭借本片提名2011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服装造型设计”
和田惠美一直坚持认为,最直观、最外化、最活生生的人物造型,势必对一部电影究竟成败几何有决定性影响。所以每次参与创作,老太太都事无巨细进行资料搜集研查,创造美的前提是了解美,参考历史背景对设计古装电影造型尤其重要。2010年由台湾导演苏照彬拍摄的《剑雨》就是一次和田惠美个人想象力与史料融合的完美体现。
和田惠美手绘稿,杨紫琼饰演的“曾静”的杀手前身“细雨”
杨紫琼前期的造型更素淡,凸显她渴望平凡、远离纷争的避世之心
《剑雨》中的角色都隐藏在伪装的面具和身份下,善恶、贵贱甚至性别统统模糊了界限,服饰的色调也随之被定为“中间色”,既不能太浓艳,也不可太寡淡,面料也不能过新,要有穿旧的质感,因此和田惠美摒弃古装造型惯常的夸张,选择更为朴实自然的布料和颜色。“我主要参考了明代末期服饰的样貌,但参考始终是参考,设计必须还要个人原创。”明朝时一种唤作“水田衣”的女服曾一度风靡,是百姓间极为流行的款式,由一片片零碎的、大小形状不一的布块连缀而成,看着像连绵的水稻田故得名;也因类似和尚穿的袈裟、做成需要付出大量针线活计,所以又叫“百衲衣”——和田惠美以此为灵感,设计出杨紫琼所饰“曾静”的主造型:碎布缝合的外衫逐渐由单色慢慢汇聚出更为缤纷的多彩,色调也由压抑的青灰变作鲜明的橙红,体现角色不断深化的爱意;而“水田衣”的使用则强调了曾静对平凡的渴望,她一心避开江湖杀戮和尔虞我诈的阴谋,只想做个普通度日的民妇。有趣的是,“水田衣”的形式与西方设计概念“patchwork(拼贴,拼补)”如出一辙,和田惠美也不辞辛劳,挑选不同材质的布料进行拼凑,共织成八件这样的“水田衣”,尺寸、刺绣、图案、色彩全部相近却不同,使古装戏呈现出奇异的现代时尚感,监制吴宇森看到后也赞老太太的创作是“华语影坛从未见过的新鲜设计”。
和田惠美在《剑雨》片场工作间展示她设计的“水田衣”
杨紫琼的“水田衣”造型,由不同形状和颜色的碎布拼接而成
“水田衣”在《剑雨》中的应用并不仅仅局限于主角的常服——徐熙媛饰演的叶绽青同样是杀手组织的刺客,狠辣冷酷的行事风格最适合无情的黑,但和田惠美仍利用不等的矩形、三角形将黑色隔成深浅不同的色块,以体现角色明灭难辨的善恶,而刻意漏出衬底的鲜红则表明她成日与血腥打交道的杀手生涯,整体造型略有东洋味颇似日本忍者。
徐熙媛饰演的“叶绽青”的杀手造型也运用到“水田衣”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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