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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郑萃颖
日前，2022世界经济论坛（WEF）年会在瑞士达沃斯召开。长久以来，可持续相关的议程都是达沃斯年会的关注重点。今年的背景较为特殊，是在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的阴影中召开的。当国际社会面临更紧急的危机时，对气候变化议题的关注度往往会下降。外界担心，受到战争、疫情的影响对于能源供给等问题带来的持续影响，全球“零碳”进程或将受到阻碍。
5月24日，世界经济论坛执行董事、ESG项目负责人施力伟（Olivier Schwab）在达沃斯接受了界面新闻记者的现场专访。施力伟的父亲是世界经济论坛的创始人、执行主席施瓦布（Klaus Schwab），他本人也长期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推广该论坛、促进利益相关方的对话。施力伟曾于2011-2015年期间担任北京该机构的中国区负责人。采访中他表示，即使受到疫情和战争的影响，论坛对气候和ESG关注并没有减少，继续建立可持续能源的全球供应链是非常重要的。
以下是访谈实录，刊发时有编辑
界面新闻：过去几年全球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面临着流行病、战争、全球恶性通货膨胀、能源安全、粮食危机等短期内的紧迫问题。但长期来看，气候形势仍然严峻，ESG、企业社会责任仍然非常重要。在如此多紧迫问题的当下，你如何看待ESG相关讨论的重要性？
施力伟：我认为这种在短期和长期优先事项之间必须进行权衡的观点是所谓的错误二分法。实际上，企业必须同时应对这两个方面。当然，我们现在面临非常困难的局面，世界上有一场战争（俄乌战争）影响到了能源、粮食价格，影响到供应链，以及人道主义。全球经济面临通货膨胀，给那些特别不富裕的人带来了压力，这些问题都需要解决。但是，气候危机有时被认为是一场长期的危机，实际上并不是，它也是一场紧迫的、当下的危机。从这个意义上讲，看到论坛对气候和ESG关注并没有减少，这是非常令人鼓舞的。
尽管全球经历了两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尽管我们现在面临着无数的危机，但在过去的6到12个月里，我们仍然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国际可持续发展标准理事会（ISSB）在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宣布成立，有近50个国家支持，包括中国、欧盟和美国等在内的参与方已经在协商气候变化框架公约提案草案，这些努力不仅正在进行，而且正在加速，这是一件好事。
界面新闻：论坛在被疫情阻断了两年后再度回到线下。在可持续发展这个领域，你希望通过今年的论坛实现什么样的目标？
施力伟：我们所看到的是，尤其是在可持续发展相关议程上，企业已经准备好发挥领导作用。世界经济论坛投入两年的时间，旨在创建一个实用的ESG通用框架供企业实施。这套框架由四大支柱、21个指标组成，包括人民、地球、繁荣和治理原则。到目前，有170多家公司致力于采用这些指标，其中一半以上的公司已经报告了这些指标内容。
这是市场领域企业发挥领导作用的一个例证，并向决策者表明，企业有能力采取与气候相关但内涵更广泛的ESG相关措施。普及ESG的关键点是ESG信息的可比性和透明度，因此，只有全球范围内有一套通用的衡量标准，就像我们对企业财务绩效报告要求的那样，我们才能真正衡量企业对环境的影响，并采取必要的行动。
界面新闻：你提到了制定ESG通用框架的重要性。你认为在设计和实施此类标准方面，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施力伟：挑战是很多方面的。一方面，ESG评价体系仍然相对分散。世界经济论坛与国际可持续发展标准理事会（ISSB）和其他标准制定者一起努力，以鼓励决策者采用一套共同的标准。另外，对于那些拥有专门的团队来衡量和实施ESG标准的大公司，许多都已经踏上了ESG发展的道路，能够相对快速地适应监管机构对他们的要求。然而，要使ESG通用框架真正产生影响力，我们需要更广泛的公司参与，不仅仅是170家，而是成百上千甚至上万家企业来采用ESG标准。第三点是，有一些公司在难以减排的行业，如石油和天然气开采，这类碳密集型行业将需要时间过渡到更清洁的能源。我们必须认识到，这需要努力和时间。这是我们实现净零目标中的一个挑战，但我们相信我们能做到。
界面新闻：自从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油价和各种能源价格正在快速增长。作为短期要解决的问题，一方面我们需要稳定价格，不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另一方面，这些激励措施在某种程度上与发展可再生能源的长期目标相矛盾。您如何看待最近的俄乌冲突对实现可持续目标方面的影响？
施力伟：这两年的新冠肺炎大流行，以及现在的俄乌冲突已经证明了两件事。第一，需要有更多的可再生能源是绝对的，不仅是可取的选项，而且也是必要的，我们看到很多政府正在切实加快他们的绿色转型。此外，我们的能源供应链的确是脆弱的，这已经不是一个新闻了。但是我认为在过去几年里，对这一点的认识已经进步了，我们已经意识到供应链脆弱的问题，比如，当一艘货轮在苏伊士运河被堵住，多个供应链条会受到破坏。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个警醒的信号。
我们看到的是，公司重新思考和重新组织他们的供应链，使其更有韧性，并且尽可能更少地受到意外事件冲击。继续建立全球供应链是非常重要的，价值链条中有更广泛的参与者有助于增加抗风险能力。供应链需要重新找到平衡，使之更具有可持续性。
界面新闻：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方面，中国给出了明确的承诺，也使ESG在中国的热度升温，您如何看待中国在推动ESG发展中的参与和贡献？它可能会对全球ESG领域的进展产生什么影响？
施力伟：中国的贡献绝对是关键的。中方代表团来到达沃斯论坛，来展示中方承诺，也是非常令人鼓舞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中国企业也正参与ISSB的对话沟通，以便了解如何更好地推进ESG框架落地。我想说的是，中国和中国企业界完全参与了全球ESG标准的推进过程，我们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界面新闻：你曾经在中国工作与生活。从你的经验来看，中国利益相关者对ESG的兴趣，与前几年相比是否有一个转变的过程？
施力伟：今年一月，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习近平主席到我们的线上达“沃斯议程”对话会。我们会继续与中国企业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们在北京有一个办事处，运营了许多项目，当然，我们也期待将来有大型中国代表团来到达沃斯。
界面新闻：前面我们谈到，国际可持续发展标准理事会（ISSB）计划推出能被全球广泛采用的ESG信息披露标准框架，本次论坛将如何为国际可持续发展标准理事会（ISSB）的这一计划作出贡献？
施力伟：首先，国际可持续发展标准理事会已经将外界提出的衡量标准纳入其框架，用于其框架的非行业特定部分，我们和其他标准制定者一起，帮助定义这些全球标准。其次，我们与商业企业一起，鼓励他们开始应用并检验这些指标。
比如，我们有一个由350多人组成的社区，包括首席财务官办公室、合作伙伴会计部门的经理，他们会定期聚会，交流最佳实践，并且学习如何实施并检测这些指标。所以，世界经济论坛可以帮助ESG信息披露标准框架的制定过程更有价值，助力更多企业了解和加入。
界面新闻：论坛邀请了来自不同领域、不同国家的参与者。你是否观察到了世界各地的一些有趣经验或案例，是值得借鉴推广到全球的？
施力伟：我想说的很简单，在今天，企业如果没有可持续性、包容性和恰当的治理，将很难保持竞争力，因为他们的员工会向企业提出更多要求，他们的投资者也要求企业更透明地披露对环境产生影响的信息。我们已经看到许多企业在大力开发可持续产品，许多可持续产品实际上更有利可图，比一些旧产品更好地被消费者接受。因此在我看来，为了使企业在未来具有竞争力，可持续发展是必经之路。
界面新闻：你认为应该由谁来领导ESG标准推广的整个过程？是政府、市场，还是像世界经济论坛这样的非政府组织？
施力伟：现在ISSB已经制定了相关标准，我们相信这些标准将被世界各地的不同司法管辖区采用。ISSB将领导非财务报告标准的实施，与领导财务报告标准的IFRS一样。
界面新闻：今年会议中，如果只列一个倡议或行动，你个人最关注的是什么？
施力伟：这对我来说很难回答，因为论坛上有100多个不同行业、不同主题的不同倡议，从能源到健康，从制造业到气候，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最重要的某一个。
要说我特别关注的项目或倡议，当然是ESG标准的推进落地，因为这是我直接负责的板块。但正如我所说，我们还有许多其他非常令人兴奋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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