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邱清月

摄影：邱清月

在《与姚谦聊天》的稿件操作中，邱清月全程配合左蘅采访，并完成了质量不错的摄影工作。当天4小时的聊天结束，返回公司后，在左蘅要求下，邱完成了此篇采访手记，作为博望志编辑部最年轻的一位记者，她显然在选题操作中提供了更加独特有趣的视角与观察。

以下为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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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看到姚谦，他在玩微信。我转身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头发。本人与照片不像，照片显得更有活力一些。采访前，网上照片让我印象特别深刻，每张都是开朗的、带着微笑的，也可能是早些时候的。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我没敢搭腔，左老师先说的话。对接的公关小妹也没到，估计也没有料到我们这么早，机缘巧合下还主动勾搭，仿佛杀得他有点措手不及。

但很快有了套路，短暂的惊愕变成了职业的笑脸，我们开始套近乎，比如「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来了」；比如「您点了喝的吗？」；比如「我们真的很开心能见到您」。作为一个新人记者，面对这个看起来毫不耍大牌的名人，我有点惊讶。很快，我就意识到他只是例行公事的寒暄，我简单回答两句，抑制了自己的陌生感。

左老师去洗手间了，姚谦一直回复微信，时不时笑着看我一眼，眼镜垮在鼻梁上。为了防止尴尬，我问他是否对博望志有了解，他说看到之前写宋柯的稿子，夸我们写得很好。随后，对我们的商业模式也好奇起来，「你们怎么盈利呢？」我说我们暂时不太考虑盈利的问题。他更好奇，嘴巴比成一个大「o」。

2

不知道搞艺术的人是不是都有一些特殊习惯。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安静的位置，不得已只能选择室外。我们客气地问，外面行吗？他说，行行行，没问题，我不挑的。但是刚说两句后，我发现，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屋里角落的那桌小孩，他说，「你看他们要走了，那等等去里面吧。」不多时，那桌客人真的收拾了东西，带着熊孩子们离开了座位。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占了那个角。

我们问他刚刚点的咖啡会不会送不到新换的位置，他说他经常来这家星巴克，店员认识他，不会的。左老师坐的位置是《南方周末》那个记者采访他时坐的位置，周围都是熟悉的物件，准备开始走套路了吗？！

刚开始聊的内容普通，他穿着倒是很吸引我，看起来是普通的蓝色细条纹衬衫，其实下摆是有点缀，一个圆一个圆地拼接上去，错开了呆板的竖纹。包包上的挂饰明显是电影胶片的那个图案，还是单肩的，有拉链装饰背带，黑色皮的。鞋子是系鞋带的皮鞋，鞋面有镂空的设计感，很复古。裤子不是拢在鞋上，而是一种9.5分裤的形式。他拿着一个粉色的手机，我上网查了一下，真是乐视手机，蓝宝石版126g，将近6000块钱。之所以是蓝宝石是因为屏幕很贵，好吧，我在猜，是不是乐视送的？或者，他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手机？

*姚谦的挎包，缝有胶片式的设计图案的西班牙小众品牌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动，手在动，腿在动，嘴在动，头发在动，舌头在动，眼珠都在不停地动，看起来很兴奋，我给博望志工作群里直播时，说的是「手舞足蹈」，虽然这个词是俗典，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词了。

他讲遗书学的时候，把我从观察中拉回来，我不是奇怪这个行为，只是在想，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在写遗书？他写遗书的动作，能够暗示什么可以继续深聊的信息？后来脑子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没深究这个事，继续跟着聊天内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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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就记不得时间顺序了，他想问题的时候，会开始用手绕头发，一缕一缕的头发绕成立状，稍微有点滑稽，他自己聊得很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形象这回事。后来很好玩的是，眼镜滑在鼻梁中间，他也不扶，透过眼镜框上方看人，低着头，收着下巴说话，像个老学究。他看近处的东西，喜欢摘掉眼镜，几次翻朋友圈，几次摘眼镜。

还有一个点，他说他不喜欢即时分享朋友圈，且在台湾几乎不发。发生了事情也不会即时分享，要等事情过几天再好好写朋友圈，那么，给大伙儿看的朋友圈，就是他对外设计好的舞台，细想一下，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给我们展示的故宫那条朋友圈，也是他希望外界去关注的点。

聊得不错，这时穿金光闪闪的晚礼服女人走进来了。左老师聊得太投入，没注意姚谦两秒钟的吐舌。他坐的那个位置，恰好是能看到二楼的大部分情况的，我们背对着顾客。最先吸引我的是那个女人打电话的声音，尖细且刻薄，我看到姚谦看着我笑，吐舌，我也笑，好像在替那个女人掩饰尴尬。

左老师继续提问，那女人进厕所了，没想到厕所门都没盖住她的声音，大到我们在外面听得真切。其实这时候，姚谦的注意力应该在那个女人身上，我猜，他应该在脑海里已经勾勒了那个女人故事里的所有情节。他听到厕所的高分贝，又一次夸张地睁大眼睛，然后长时间吐舌——中断了谈话，左老师反应过来，回头看我，用眼神问：怎么了？后来，姚谦努努嘴，表示人要出来了，我看到一个穿黑色长裙，上面镶有金色花纹的女人出来，她的身材很好，摇曳生姿。姚谦说，她前面的裙子是短的，后面是长的，他还能复述几句那女人的对话内容，而我却已经记不清了。

姚谦讲到刘若英给他打电话，我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模仿刘若英和他对话，把刘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手比成「六」贴在耳边，表情也是无缝切换。对了，他聊天时模仿他小侄女说话，还模仿台湾男生软软地讲话，很有趣，我们坐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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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到他弟弟和他侄女的事。他告诫弟弟不要太依赖女儿，虽然还小，但是以后的感情一定会超过老婆的。咦？好像有点意思。有女儿的父亲会更加注意生活的细节，整个人围着女儿转了。他讲的意思是说，父亲容易离不开女儿，但是女儿长大还是要嫁人的，在弟弟跟侄女嬉笑打闹时，弟媳会叫自己老公注意分寸，然后他弟听到这话就特别泄气。

采访进行了差不多四个小时，连续不停地说了那么久的话，姚谦可能累了。特别是最后问他是不是感觉年纪大了，他一下子转成了倾诉的语气，表示年龄问题是过了40岁「明显」感受到的，又讲自己练瑜伽的事。可是，从现场看起来，他精力十分充沛，可能是就像他说的，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摁下录音笔的停止键，就开始拍摄照片，姚谦去厕所抓了点水，抹在之前被揉乱的头发上，不安分的头发立马服帖，我让他再抓起来一点。他不像我之前拍摄的创业者们那般肢体僵硬，不用多说，自己就摆出合适的姿势，自然有型，好像能预见镜头里的自己。

结束的时候，我要了一张合影，发了朋友圈，只是想晒，其实我对他怎么看不重要，但我朋友圈里的人会觉得，哇瑟，阿邱采访了姚谦呢！所以呢，本质上，我的朋友圈的存在意义，也许和他的差不多。

拍完后，又说了十分钟，姚谦和左老师为一个《南方周末》记者的确切名字在查询通讯录，两人都很较真，姚谦说叫什么，左老师说叫什么，三个字只差一个字。我在旁边都听出来了，说的就是同一个人，他们俩不理我，姚谦继续翻通讯录，左老师一直介绍那个人的履历，姚谦边看边说，对对对，是这样的。但是好像两人一定要搞清楚人家叫什么——已经七点了，我饿啊！最后，还是查到了，左老师胜了。

姚谦先跟我们告别，咖啡厅里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左老师掂量了一下他留下的咖啡，说，「没怎么喝啊他，还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