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席维安

口述：周子敬

在很多业内人士的说法里，以太资本成立两年来势头很猛。但其对外形象中，总让我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质，见到周子敬后，多少解答了我的一些困惑，比如，我断然没有想到，一个投行人会坐在这里与你感叹「如果能找到宇宙的原动力，是多美丽的一件事？」

壹

我本科在浙大念物理，硕士在清华读计算机，完了之后，毕业先在华兴工作了一段时间，大概是2006年3月-9月，那时候总觉得自己年轻，有无限可能，正好有人给了我一些资金，就开始创业。

我是一个目标结果导向的人，本科专业学物理，但发现所谓世俗成就通道会比较少，只能科研或者当老师。

没目标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就是赚钱、成长，那时候计算机是在浙大能看到的最好的方向，就业各方面都比较好，后来在浙大念了一个双学位，研究生又考了一个清华的计算机，那是在我的概念里，按照世俗目标去优化的一个最佳路径，到了清华，发现最优秀的人去哪？还是去投行，所以在清华的时候，就来华兴实习。

2006年的时候，投行还是比计算机高一些，那时华兴主要服务创业企业嘛，你会发现创业的人，发展道路上比投行更快。那个年代，80后创业者也是一个比较时髦的主题，央视做过一些创业英雄的报道，你年少无知，感觉创业好像是更快的路径。

（创业项目是）资金不到位才死的？资金不到位的原因就是项目不靠谱，项目不靠谱的原因是人不靠谱，归根结底是我人不靠谱，在那个时间点上，就什么都做，一开始搞搞游戏，对业务理解很肤浅，那时候手游不像现在这么火，2006年-2007年，从韩国拿了几款游戏过来，要改一改弄一弄，发现都不行，就想做一些页游产品，最终能力差得太大，就黄了。

并不是爱玩游戏，我不是一个特别凭兴趣做事的人，还是看目的，我接收到的信息里边，比较能做的事情就是游戏。

那是唯一一段失败，现在来看挺重要的，你挫折了，成长还是挺好的，打击倒是不大，最清楚的一个认知就是说，人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以前虽然家境普通，但念书一直很好，在华兴虽然时间短，但表现很优秀，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一定能做到，但实际上并不是。

另外是发现决策很重要，如果不够慎重，就会很麻烦。

贰

2006年在华兴的同事，2011年我再回到华兴时，他们都比我高一级别，而且已经在那个级别上呆了一段时间了，我是在他们下边的级别刚入门，差距基本上已经拉开两到三年。

一般跟我合作的，都觉得我是个挺好用的人，回华兴这几年，成长也还挺快的。

投行工作是非常个人的，成长快就是很快，你需要有机会，自己就能把这些事撑起来，只要跑得比别人勤快，打法凶狠一点，能抓住一些趋势的东西就可以，行业就是这样，移动互联网一波，电商一波，直播又是一波，你只要抓住一波，在这个行业就起来了，对FA和投资人都是这样。

我在华兴的时候，就是淘宝电商一波，我跑得比较快，能抓住这些公司。我一开始干活好，老板都愿意带着我，在机构里边，一开始哪有好案子啊！都是老板有好案子，看看给谁做，干活要卖力气。一方面做PPT，一方面跟客户各种协调沟通，能把事办妥了，解决问题的能力很重要。

经常写个PPT写到（凌晨）3点，第二天10点钟去讲，中间睡几个小时，通宵完了连轴转。那时候还是小朋友嘛，再回去也还是小朋友，就得有小朋友的样子。

天天就是处理跟利益相关的事情，我们站在中立的角度，但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问题，有的项目有十来个利益相关方，每个人你都得安抚，都得谈，纯体力活，这是一个行业普遍状况，有时候就是谈不下来，有人就是不让步，这时候你怎么把事情往前推进？有些问题到现在都解决不了，只能让客户硬碰硬自己去抗，我们看最终落到一个什么地方，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完美解决，看个人能力了。

叁

员工来以太是双向选择嘛，你认同，我们达成契约，但没有人会长期不赚钱跟我做事，需要有利益，你有愿景，回到做事的时候，你不能清高，该赚的钱还是得赚，但你不能忘了冲哪儿去的，不能做着做着迷失了。

所以2014年我们做了很多大案子，有些同事也赚了些钱，2015年，我们说要去做愿景，把大案子停一停，大家基本上也都同意了，所以我们互相沟通之后，都认可（专攻）早期的事情，可能一开始不太赚钱，但未来一定是有商业价值的，通过分配期权的方式，让大家获利。

2015年我们做的大案子可能只有2014年的20%，B轮以后的项目，2015年可能就Close了一两个吧。

以太大多数案子都是自己开拓和积累的，比如像知乎、铜板街、河狸家、达达、映客，这个行业起步，当然需要这些东西（大案子），但最根本的，你还是要凭手艺吃饭，我们有这个手艺，在这个行业里面，我们肯定算最优秀的、最顶尖的FA。

（选择专攻早期项目）内部还是很纠结的，当时是这样的，后期大概有8、9个人，然后就生转过去了，就是我说把手上项目停掉，你们去做早期的事情，一个一个人转过去。

都是他们自己同意的，我会告诉他们，原来他们收入很高，转过去之后，每月可能只有一两万的收入，但会给很可观的期权，多数都是愿意的。也有离开的人，但70%-80%都愿意转过去。

现在都没有什么动摇，挺有信心的，因为实际数量在不断上升，现在一个月交易大概50多个项目，上个月60个，所以我们在市场上已经是一个最大的做交易的公司。

现在有同事做了好多早期项目，他们能力也到了，服务水平也到了，想做一些稍微大一点的项目，不然留不住啊。一个平台只让他做早期，他就会走，对我们损失又很大，所以大家会看到，最近有一些可能金额大一点，1000万美金左右，这种在我们这儿就算大项目了。

员工当然可以跟投，肯定是个人优先于公司的。在我的角度，希望他们尽快成长，所以我鼓励大家去做投资，因为做投资，成长是最快的。

假设公司留不下一些长期对于同事有价值的东西，那这个公司就不值得存在，那就是我没做好，那他们就应该走（离职）。

核心来讲，以太的价值在哪？就是这些人嘛！他们在市场上有多猛，将来有多少案子，这是公司的价值。我们这儿做得好的人，应该是蛮抢手。我知道很多基金来我们这儿挖人，有一个同事据说收到十几个Offer你知道么，哈哈！

现在对每个人来讲都是一个机会选择，如果在这儿比较顺，别的地方又没有明显的机会，比我们这儿好很多，一般就不会走。

肆

创办以太，是我唯一一次想好自己要什么了，在社会上，你需要一些物质的东西，比如说让家人和自己生活有保障，但在此基础上，需要去想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通过工作能得到那个答案吗？我觉得我是得到了，这比较虚，但这是我真实想法，就所谓为什么创业是为了改变世界，因为当你对物质上要求比较低的时候，你发现，这是你唯一一个继续工作的原因了，很多人是求名求利对吧，我对名利其实已经都还好了，总得找一个目标吧，做什么呢？

人生就是要体现价值嘛，我的理念，不知道你赞不赞同，每个人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活着，如果你发现你的人生没有价值，那就会很悲惨。

现在欲望比20来岁的时候确实少了一点，淡了一点。那时候会比较着急，总觉得要尽快证明自己，要尽快让所有人知道我很厉害。那个时候是求名，追求世俗目标，现在，我是真心希望公司能让社会进步更快一些。

我有些奇怪的、不一样的想法，前阵子比如AlphaGo这个事情，很多人觉得恐惧，我比较深层次的想法是，有些人会觉得人类会被取代，可能人类文明会被终结，但在我看来，这都是好事情，现在我有孩子，老人在目前的生存环境下还是会死，你总是希望下一代比这一代更好，人生有延续，文明也有延续，如果有一天，机器文明取代了人类的碳文明，那就是我们的延续，就应该进步，这种事情是远比我个人名利有意义的，你即使在世界上留下名，留下利，有什么用呢？我是唯物主义者，不太觉得那个东西有用。

我即便去改变世界，改变完了也不需要让他们知道是谁做的，自己知道就好了，我不是一个特别需要别人来认可的人。当然也许会改变啊，可能到了很老的时候，真的快挂了，觉得留下点东西（名声）也是好的。

我觉得人生观形成，跟你高中大学关系很大，受的教育很重要，我学的物理嘛，虽然物理没学好，但还是会想一些根源的东西，如果能找到宇宙的原动力，是多美丽的一件事？

人活着是为什么呢？就有时候回到根本原因是这个问题。高中就开始琢磨，现在也没有完全想明白，人活着就是生存和繁衍嘛，再往上升华，高级一点的是什么？活得舒服，就是往上再升一层，这个要达到，没有这个就没有意义。繁衍再往上升一层，就是文化的进步和延续，那我现在生活得还算舒服，所以生命的意义，是要考虑第二个事情了。

同事们，（这些）也有跟他们聊啊，但企业里，少部分同事认同我的理念就可以了，不需要大家都认同，这个没意义。谁会这么想？也就我这种比较奇怪的人，可能还会想想这种事情。而且你平时生活里哪需要经常去想人生意义？

我现在例会，会直接点跟大家讲，希望能帮大家设计四到五年的职业发展，再遥远的现在没想好。现在以太能给的，可能是两年到三年，但后面需要再给大家一两年的职业发展空间。

大家如果相信我的愿景，那就来做核心管理层，如果你不愿意相信，但是你价值观相符，短期内我们互相有对方想要的东西，那就一起往前走。

图片提供 | 以太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