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你好天府 三井
2021年7月16日,全国碳市场正式启动交易。到今天,全国碳市场交易已经运行超过一年。
“碳达峰、碳中和”在过去几年频繁出现于大众议程,如果说过去各地政府和市场对于“双碳”的追随、跟风尚流于表面,那么刚刚结束的这一波撬动全国的高温限电,似乎是“节能减排”给大家上的最实际的一课。
在多年的探索中,碳交易,被普遍认为是用市场手段应对气候变化的有效工具。碳市场则是推动“碳”资源有效配置的重要机制。
碳市场交易的标的通常为主要温室气体二氧化碳的排放配额,政府有关部门将碳排放配额免费发放或售卖给纳入市场的控排企业,再引入交易机制,通过交易碳排放配额来达到资源最优配置,推高高排放企业的成本。
可以说,碳市场是一个完全由政策设计出来的机制,试图通过利益驱动企业主动更新生产机制,达到减排目的。
作为非试点地区首家拥有国家备案碳交易机构的省份,四川,这一清洁能源大省也交出了一份及格的碳市场周年考卷。据统计,截至第一个履约期结束,四川省共46家企业按时足额完成清缴履约。按企业数计,履约完成率为95.8%;按履约量计,履约完成率99.7%,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碳交易从何而来?
2009年,作为全球第一大碳排放国,中国首次做出二氧化碳减排承诺:到2020年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量比2005年下降40%-45%。
2020年9月,中国正式向世界递交减排时间表——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自此,“双碳”频见于报端,并成为“2021年度中国媒体十大流行语”。
与光伏、储能、新能源车、电池等一二级市场热捧的领域相比,碳交易似乎是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重要方向。比起单纯依靠技术减排,以“交易”方式减碳则更加“市场化”,具有生命力。在一些经济学家眼中,碳市场是理论上成本最低的减排政策。近些年,欧盟碳价一路飙升,今年价格已冲到80欧元/吨左右。如果能够成功打造出一个成熟的市场体制,企业在做好减排的基础上,是完全有盈利空间的。
“碳交易”最早出现在1997年联合国商定的《京都议定书》中,经过多年的全球发展及变化,碳交易的概念从二氧化碳排放权交易逐步发展为由碳交易所衍生的一系列经济、科技活动,并且始终在全球范围内保持着活跃。首个碳排放权全球交易平台BLUENEXT开放于2008年2月,其它主要碳交易市场,如英国的英国排放交易体系(UKETS)、澳大利亚的澳大利亚国家信托(NSW)和美国的芝加哥气候交易所(CCX)等也在之后逐渐成立。
事实上,中国的碳交易从无到有,已经走过了十几个年头。2011年,国家发改委气候司发布《关于开展碳排放权交易试点的通知》,批准北京、天津、上海、重庆、湖北、广东及深圳等7省市开展碳交易试点工作。
碳市场也并非中国首次利用市场化手段解决环境问题,在此之前已有二氧化硫交易、排污权交易等试点。但相比之下,碳市场的施行和推进要显得更为坚决。从试点开始,全国性碳市场的建立就被提上议程。直到2021年7月16日,全国统一碳市场正式开市,电力行业成为首批被纳入碳市场的高排放行业。
据了解,碳市场的运行主要包含碳排查、碳核算、碳审计和碳资产管理四个环节。当前,碳市场的两类基础交易产品分别是政府分配给企业的碳排放配额(CEA)和企业自愿核证的减排量(CCER)。前者仅为限定的控排企业开放参与,后者可面向更广泛的企业、投资机构和个人三类主体。
据公开信息显示,第一个履约周期内,全国碳市场共纳入发电行业重点排放单位2162家,年覆盖温室气体排放量约45亿吨二氧化碳,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碳市场。截至2021年底,全国碳市场履约完成率达到99.5%,有效发挥了企业减排与碳定价的作用。截至7月14日,全国碳市场碳排放配额累计成交量1.9399亿吨,累计成交额84.92亿元。
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和国际合作中心总经济师张昕表示,全国碳市场是重要的减排工具,为企业提供了以市场机制完成减排目标的框架结构。他指出,发电行业是煤炭消耗大户,行业排放总量约占全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40%,将电力行业纳入全国碳市场有助于推动实现控碳减排的目标。
一个普遍认知是,全国性碳交易市场必然要扩展到更广泛的范围、涵盖更多的行业和碳排放。2015年,有关部门宣布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碳排放权交易体系时,其设想是要覆盖“中国相当大比例的碳污染”。2016年,在该项目的早期方案设计中,发电、钢铁、铝、水泥、化工、造纸、民用航空等行业的碳排放被纳入其中。
2021年,作为碳交易市场的实施机构,生态环境部对上述新增行业提出了强制性数据报告的要求,预计在2025年之前,中国的碳排放权交易体系将正式纳入这些要求。据国家碳交易平台的运营商、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董事长预计,该项目将于2022年进一步扩大,并在今年底前将铝和水泥纳入交易范围。
四川能否点“碳”为金?
从全球态势来看,“碳交易”已经逐渐成为了重要的国际战略资源。过去,土地、石油、矿产是主要的争夺对象,但随着碳排放经济与碳交易的不断深化,碳排放权及其衍生出的国际、国内金融阵地将会成为新的目标。有观点认为,从这一角度出发,我国所在的产业链环节尚处在下游,资源、能源密集型产品出口仍占主要比重,而能源消耗依旧占世界总量的1/4,实现“双碳”目标无疑会是保证国家未来稳定发展的重要里程碑。
在全国范围内,由于各地区间消费结构、生产水平及产业结构的差异,碳排放量也显示出巨大差别,总体呈现“东部多于西部”的情况。而从省域出发,山东、江苏、内蒙古等多依赖传统工业的区域则面临更大减排压力。
与东部地区相比,西南地区最突出的优势之一是清洁能源,四川则在其中占据主要位置。作为全国最大的清洁能源基地,清洁能源占四川全省的85.5%,其中水电装机超过9200万千瓦,占比78%,居全国第一位。除开能有效降低企业生产成本之外,使用清洁能源更深远的意义则在于面对“双碳”这一时代课题。
值得注意的是,四川入局碳市场已早有铺垫。2004年,四川以实施森林多重效益项目为标志,启动林草碳汇项目开发,截至目前已累计实施林草碳汇造林项目17个;2008年,四川将农村户用沼气引入清洁发展机制,开始与发达国家洽谈碳交易事宜,同年3月,乐山2家企业与瑞士维多集团签署碳减排量销售协议,收益额达3800万元;2011年,《四川省农村能源条例》生效,这是国内首次将碳交易内容引入地方性法规;2016年,《四川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提出,探索建立西部碳排放权交易中心。同年,国家发改委同意依托四川联合环境交易所设立全国碳市场能力建设(成都)中心,四川由此成为继深圳、北京、上海、广东、湖北、重庆之后全国第七个、非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地区第一个获准设立的全国碳市场能力建设中心。

除去上述第一个履约期四川48家纳入碳排放名单企业的有效履约率,就CCER市场表现而言,四川亦名列前茅。6月15日,四川联合环境交易所发布《四川碳市场运行报告(2022)》,该报告指出,截至4月30日,四川碳市场累计成交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近3500吨,成交金额逾10亿元,有效交易日比例超55%,累计成交量在全国9个地方碳交易市场中排名第5位,累计成交量按可比口径在全国排名第4位。
四川联合环境交易所董事长何锦峰表示,如果没有碳市场运行机制,控排企业的降碳减排成本或许会更高。“全国碳市场成功运行一周年,不但说明了我国碳交易体系的正式建立,同时从一年的运行情况来看,碳市场的运行实际上也降低了控排企业减排降碳的成本。”
除此之外,为实现双碳目标,四川亦从多个方面进行了有效探索。以社会活动碳中和为例,四川省环境政策研究与规划院相关负责人表示,社会活动碳中和是指测算组织或个人在特定时间内从事生产、经营等活动直接或间接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在强化节能降碳行动的基础上,通过植树造林、购买碳信用等方式,抵消剩余温室气体排放的行为。
据了解,四川碳中和场景十分多样,不断涌现出会议、展览、大数据中心、园区、景区、音乐会、婚礼等碳中和场景,如雅安大数据产业园建成全国首个碳中和国家绿色数据中心,青城山—都江堰风景名胜区成为国内首个碳中和景区······抵消的产品除了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还有“碳惠天府”核证减排量和林业碳汇等本地化产品。

四川对于绿色低碳金融体系的打造也值得一叙。据四川联合环境交易所发布的《“绿蓉融”绿色金融综合服务年度报告(2022)》显示,在相关部门指导下,“绿蓉融”绿色金融综合服务平台已评定225家绿色企业和84个绿色项目,促成绿色融资67.19亿元。
必须面对的事实是,目前尚处于起步阶段的中国碳市场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交易不活跃、临近交割期才买卖碳配额、未有巨额资本入局等是整个碳市场交易都面临的问题。除了相应规则的完善,业界也期待着更为明确、稳定的碳市场长期政策。由此,国务院将要出台的《碳排放权交易管理暂行条例》被寄予厚望,据了解,目前这一条例已经列入2022年度国务院立法计划。
能源基金会首席执行官兼中国区总裁邹骥表示,“双碳”目标对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三架马车”能够作出显著贡献。投资方面,能源基金会测算,到2050年,中国面向“双碳”目标的直接投资约140万亿。“十四五”期间投资可达45万亿元,平均每年9万亿元,相当于2021年全社会投资总额55万亿的六分之一,足以在稳增长和保民生发挥支撑作用。
一个普遍认知是,全国碳市场是落实“双碳”目标的重要机制,也是完善我国能源治理的重大制度创新。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中国碳交易市场的成败无疑将对气候变化的未来起到决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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