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东部时间9月11日上午8时，天色有些阴沉。尽管当天是周日，但位于纽约下城Greenwich大街180号的9·11纪念馆门口和原世贸中心双子塔遗址周围的街道上还是站满了前来悼念的纽约市民。这里是纽约的金融区中心，著名的华尔街距离这里仅几个街区。

15年前的9月11日，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被恐怖分子劫持的两架民航客机撞上纽约世贸中心南北塔楼，第三架飞机被挟持到华盛顿特区的五角大楼附近，第四架飞机在宾夕法尼亚坠毁，近3000人在袭击中死亡。

15年后的9月11日，纽约的气氛依然紧张。当天警方加强了安保措施，从附近的地铁站到9·11国家纪念博物馆（National September 11 Memorial & Museum）入口处的街道上，到处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和警车。

纽约警察Fil对界面新闻表示，自己仍然非常担心目前的安全问题，15年前他曾亲眼看到大楼倒塌，“一片混乱”，他回忆说。出于对安全的顾虑他更希望主张对非法移民收紧政策的特朗普当选今年的美国新总统。

新落成的白色羽翼状的世贸中心非常夺人眼球，它也是双塔在恐怖袭击中倒塌后，由丹尼尔·里伯斯金设计、地面楼层104层的世贸中心一号大楼。西边的9·11国家纪念博物馆已经封闭，仅留一个入口供遇难者家属进出。

早上8时46分，钟声响起，为悼念第一架飞机撞击世贸大厦北塔时刻，第一次的默哀开始。站在会场外的人们停止交谈，自发静默，有的人还转身和身边人比划起看手表和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纪念活动有6个特别的时刻进行暂停默哀：为了悼念两架被劫航班撞击双子塔的时间，两座大楼倒塌的时间，五角大楼被撞的时间，以及纪念被劫的93号民航班机。

本次纪念活动是为了致敬与纪念死于世贸中心、五角大楼恐袭和乘坐在被劫的93号班机上的2983位遇难者，以及1993年2月26日世贸中心爆炸案中的遇难者，纪念活动由9·11国家纪念博物馆举办。9·11国家纪念博物馆从当日早上7时起只对遇难者家属开放。活动在中午12时30分左右结束。当日下午3时，它将会重新对公众开放，直至午夜关闭。

举着一面巨大的美国国旗，身穿特朗普名字T恤的Gary Gone是特朗普的铁杆支持者之一，“我每年都来这里，我们带着美国国旗，9·11改变了这个国家，包括人民和政治家的价值观，对宗教的看法等等”，他对界面新闻说，“我支持特朗普，新移民们，我们不关心你是谁，但你需要尊重我们的价值，从正门来，不要从后门来。”

同样支持特朗普的59岁退休IT员工Michael Eaddy和19岁的Ishmael Hamilton举着一面巨大的美国国旗站在世贸遗址的另一个安检入口处。15年前，住在布鲁克林的Michael正在赶往曼哈顿公司的路上，当时A线地铁突然在世贸中心附近的一站停运了，他赶紧给老板打电话说“我要迟到了”，但随后大家都只能走着回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现场，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今年我想来现场。很多人都觉得我们现在安全了，算了吧，我举着国旗来这里的时候，居然有人盘问我，我担心政府剥夺更多的个人权利，以安全的名义”，他对界面新闻说。

“我当时只有4岁，我从窗口看到遮天蔽日的巨大黑烟，那种恐惧真是难以名状。我打开电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时学校也关闭了。”住在布鲁克林的Ishmael Hamilton对界面新闻回忆说，“我支持特朗普，他说这个国家太开放了，谁都能来，这让这个国家更不安全了。”

美国加州的当地媒体KQED认为，9·11恐怖袭击带给美国太多的改变。15年前，美国并未正式参与任何战争，很少人听说过基地组织、本·拉登，ISIS甚至根本不存在。“我们驱逐的人流不到今天的一半，我们的监控体系只是今天的一小部分，以及更难相信的是，我们根本不用脱鞋就可以过安检。而今天，永不停歇的战争，流动的移民，友好度低于从前的国际氛围，和巨大的监视系统，都在默默改变着一切。”文章写道。

62岁的Manny John Cortez出生在纽约曼哈顿，高中毕业后加入美国海军，参加过越战。他手上举着一面美国国旗，穿着笔挺的海军制服，上面戴满奖章受邀来参加当天在世贸遗址的纪念活动。

15年前，9·11发生的时候，他仅在一个街区之外，正赶往世贸中心找朋友一起吃午饭。“我开始以为只是个意外，但随后才发现这是恐怖袭击，我当时非常愤怒！”他告诉界面新闻，“作为美国海军军官，我曾经在战场上失去过朋友，但当时我们站在自己的国土上……我现在还没有决定选哪位新总统，因为我还没有看到两位总统候选人有何有效的措施来确保国家的安全。”

2001年后，美国在多个方面发生了变化。在袭击发生后不久，联邦政府就成立了运输安全管理局（TSA），2001年11月19日，美国国会通过了航空运输安全法。此后，飞机安检都需要脱鞋检查。恐怖袭击发生后的三年，前往美国的游客人数急剧下降，随后开始逐渐回暖，有趣的是，袭击地点处改建的9·11国家纪念博物馆也成为纽约市著名的旅游观光点。

9·11之后美国入侵阿富汗，政府的财政赤字一直居高不下，2008年经历金融危机，美国人对于政府的信任度一直保持在较低的水平。更重要的是美国人的心理，经历一次生存危机后，“美国不完全安全”的想法进一步深入人心，尽管有技术优势，人们相对的安全感和整体的幸福感仍受到威胁。

两位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和唐纳德·特朗普也参加了当天的纪念活动，一个半小时后希拉里提前离场。网上发布的一个33秒的视频拍摄了希拉里离开会场的画面，视频中希拉里有些站不稳，被人搀扶着上了车。随后她的竞选团队发出声明表示，活动中希拉里有些中暑，感到身体不适所以提前离开去女儿的公寓休息，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但据美联社消息，希拉里的医生透露她在上周五被诊断出肺炎，使用抗生素后医生建议她休息并修改竞选日程。

9月11日上午，希拉里对CNN记者回忆了15年前袭击当天自己的经历。“这是我见过距离地狱最近的事情。”她说。在一次更早的CNN采访中，希拉里说自己当时刚刚担任纽约州的参议员不久，袭击后她马上组织电视监控，并聚集参议员开展工作保卫城市安全。

在华盛顿特区，奥巴马在白宫观看了默哀时刻的画面并发表约10分钟的讲话，以纪念在五角大楼袭击中的遇难者。演讲中，奥巴马说，美国仍然面临恐怖袭击问题，但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护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爱的人。

当天，纽约9·11纪念广场(9/11 Memorial plaza)上站满了遇难者的家属，警方称约有1000名遇难者家属参加了此次纪念活动。晚上，“纪念之光”(The Tribute in Light)，象征世贸中心双塔大厦的灯柱也在世贸遗址附近亮起，以纪念在9·11中罹难的人们。

现在，世贸中心遗址被改建成为9·11国家纪念博物馆，双子塔遗址坑改成了两个4000平方米的方形瀑布池，侧面是星罗棋布的沼泽白栎树和藤床，每一位遇难者的名字都刻在瀑布池边缘的青铜板上。

位于地下的博物馆内，气氛庄严，11万平方英尺（约1万平方米）的空间见证了15年前的袭击，遇难者的身份证，血迹斑斑的字迹，亲人们的照片、合影，都在讲述记忆中的故事。但在美国人心里，恐惧感和不安感似乎并没有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