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30年时间里，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一直是美国一位重要的政治人物，她曾是第一夫人、参议员、国务卿、如今又第二次参加美国总统大选。

尽管如此，希拉里在许多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却主要是由她的对手勾画出来的。自从1992年她的丈夫比尔·克林顿当选美国总统以来，她的形象就不断被政治右派们系统性地刻画加深。

在美国右派的笔下，希拉里被描绘成一个谎话连篇的人、激进的女权主义者、损害美国在利比亚的国家安全利益、使用私人电子邮件的无能国务卿、一个尖刻又有控制欲、而且身体状况还很糟糕的人。多年来右派们不断重复的一句话就是：她应该呆在监狱，而不是白宫。

当然，这是一派胡言，除了右派死忠们，美国选民几乎都会对此持怀疑态度。然而这些形象的刻画已经让右派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有相当数量的美国人因此对希拉里持负面的看法，而她自己也一直未能改变这样的认知。

其实希拉里有很多优点，但她的优势方面却始终未能成为公众讨论的话题。

除了密切关注并参与了民主党初选的少数选民，绝大多数美国人其实并不清楚希拉里的立场、她的施政目标、以及为什么她的政策会奏效。她和竞选搭档、弗吉尼亚州参议员蒂姆·凯恩(Tim Kaine)都可以就自己的立场合写一本300页的著作，然而不会有人真正去读这样的书，特别是她的忠粉们。

在过去一年中，尽管希拉里和相关独立助选组织花费了数百万美元打出各类竞选广告，人们对希拉里上述立场依然不甚了解。因为大量的电视、电台和社交媒体竞选广告都把目标专注在了打击她的对手特朗普(Donald Trump)上。希拉里团队花那么多钱打广告却只说了一件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情：特朗普遭人反感，这个人不适合当美国总统。

简而言之，希拉里给了我们不支持特朗普的理由，却没有告诉我们支持她的理由。与此同时，随着特朗普调整竞选策略、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总统相”，他的支持率不断攀升，在民调中已经和希拉里几乎打了平手。

面对周一晚上的首场美国总统候选人辩论，希拉里一方面需要借此来证明自己是总统的合格人选，另一方面还要向选民们清楚地总结概括出自己的观点和立场。

这并不是要挨个阐明她在每个议题上的立场，也不是要提出一长串的提议。当然，希拉里在辩论会上的确阐述了很多的立场观点和提议，这些对于选民加深对她的了解也确有帮助。

在辩论会的前半小时，希拉里一件一件地提出了自己的经济计划，她没有攻击特朗普，而是告诉选民们她要做的事情。

比如，美国基础设施日益老旧，她要推出大的基建项目实现公路、桥梁、电网、水厂和污水处理厂的现代化，这些项目将创造出大量的工作机会；她还会把美国带入新能源经济，更多依靠风力和太阳能，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

她希望经济社会更加公平，要提高最低工资、给家庭更多休假时间、重新调整税收体制、增加对企业和富人的征税。

正如老话所说“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希拉里虽然“一棵树一棵树”地罗列了自己所有的政策立场，却没有描绘出整座“森林”。

奥巴马(Barack Obama)2008年靠着“希望”一词赢得了大选；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的口号是“一个新的协议”；而约翰·肯尼迪(John Kennedy)提出了“新边疆”的概念。这些竞选口号高度概括了当年总统候选人们的思想和理念，它们都不约而同地告诉美国人们更好的时候还在前头。

到了2016年，虽然希拉里展示了自己大量的政策立场，却没能找到一个统一的主题来总结概括它们。

难怪有若干分析人士认为希拉里浪费了辩论会的头半个小时，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她只是不厌其烦地罗列了自己的一个个观点、作为人们为什么应该给她投票的理由。

30分钟后，她改变了策略。在回应特朗普的税收提议时，希拉里开始直接瞄准他的要害展开进攻。

希拉里说，特朗普的税收计划将会推高财政赤字，进而让美国经济损失350万个就业机会。之后她转而攻击个人，说特朗普的计划每年会为他的家族节省数百万美元的应交税款。她还乘机攻击特朗普不公布纳税记录的问题，希拉里暗示，特朗普可能隐藏了什么东西。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希拉里就回到了攻击对手的老套路上，继续喋喋不休地告诉人们为什么特朗普不适合当总统，而不是解释为什么她应该当总统。

在辩论会剩下的时间里，她又阐述了自己更多的政策立场，并对特朗普的攻击进行了回应。然而，希拉里一旦进入战斗攻击模式，似乎就停不下来了。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希拉里不断地告诉我们为什么特朗普不适合当总统，临近结束之时，她再次搬出了特朗普之前说过的很多对女性不敬的话…

显然，与特朗普相比，希拉里的准备更加充分、表达也更加地清晰。因此，很难有人会说她丢掉了这场辩论。

然而，她确实丢掉了一个机会，就是在那么庞大的观众群面前总结定义自己、喊出一个响亮口号的机会。

（Paul T. O'Connor为界面新闻特约撰稿。O'Connor是美国资深政治专栏作家，有35年政治报道经验，2014年退休。目前在北卡罗来纳州大学教堂山分校兼职任教。）